大公子要定亲了,杜府上下自然忙碌个不停。
林薇现在一脑门的官司,打理成亲事宜,这是个细致活儿,自己除了十多年前操办过林伯伦的婚事,还没有大包大揽过这种差事。
不过那时候亲事比起现在可是简单多了,况且还有霍氏的帮忙,哪像现在自家家大业大的,要操心的事可真多。
定亲六礼,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林薇看着桌子上的单子,核对账房的账册,跟春杏商量着彩礼要用的东西。
为这她还特地给翠莲去了信,让她来京,外甥要成亲了,怎么少了这个舅妈舅舅。
林薇忙成一团的时候,杜文镜只有比她更忙的份儿。
事情越查越没有头绪,挨家挨户把胡同里住的人问询的几遍,可都说那晚上没有听见什么或者看见什么。
又把那晚上巡逻的士兵跟值更的人查了一个遍,也没有发现异常。
最后好不容易从康王府上一个幕僚那里得了点消息,原来康王近来看上那胡同附近的一个寡妇子,那天八成是去那里私会。
可是顺着那条消息查过去,却扑了个空,那个寡妇早就人去屋空,带着金银细软跑了。
大理寺三司集合顺天府跟五成兵马司,都快把京城附近的地皮搜刮一边了,可是连个人影都没有摸到。
一干人着急上火,可就这样老皇帝还会三五不时派人过来监工。
上头催,下边忙,杜文镜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白天查案子,晚上研究案卷,被折腾的可是够呛。
来来回回排查了好几遍,他们都没有发现遗留的线索,大家都是满脑门的官司。
“杜大人,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讨论一下案情吧。”齐天磊摸着胡子看了旁边的郑青松一眼,两个人同在都察院,自然知道心中的沟沟壑壑。
康王死了已经半月有余了,可是他们确没什么进展,上边又抓着不放,这样子拖下去,恐怕没法交差。
杜文镜看了在座的众人,也清楚大家的担心,办事不利,总是要想点歪门邪道的。
“好,那就天香楼吧,近来大家辛苦了,是该吃点好的好好补补。”杜文镜自己的肚子也缺油水,可不能案子破不了,人也垮了。
天香楼,蔡云程眼皮子一垂,也好,人少雅致是个谈事情的好去处,“好,那就天香楼吧。”
天香楼,听起来是座酒楼,其实它是处私宅,是前朝一位老王爷修建的别院,后来新朝建立,就被有心人买了下来,变成了一处会所。
里边有亭台楼阁,戏曲台子,每日还有歌姬登台,当然少不了的隐秘,保密性好,所以不少达官显贵都选在这里谈事情。
杜文镜来过几回,都没有碰上几个人,可见这天香楼确是保密工作很到家。
酒过三巡,杜文镜捏着酒杯听着大家理案情,心里不住地叹气。
“我看呐说不定是那个寡妇有几个情郎,被康王撞见了,他们发生了口角,然后混乱之间康王就被人误杀了。”
“也有可能是有人看他穿的光鲜,就起了杀人越货的心思。”
杜文镜坐在旁边,听着他们胡诌,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连自己都看不过去,怎么可能蒙骗过皇上呢。
忍不住出声打岔,“我看这症结还是在那个寡妇身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找到。”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杜文镜摇摇头,他看这个事糊弄不得,要是只是办事不利,还情有可原,可真要是弄虚作假,那可是欺君之罪。
“是是是,杜大人,我们就是开开玩笑,开开玩笑,这些时日啊,被这案子弄得人心惶惶,这不就是找个乐子嘛,哈哈。。。”齐天磊打了个哈哈,立马岔开了话题,为自己开脱起来。
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人精,一听话音,立马顺着话头一唱一和起来,“是啊,开玩笑,这也不能天天查案呐,再说了,我们说的也都有可能呐。”
“对对,只是胡乱猜测而已,杜大人可不要当真呐。”
杜文镜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这种事点到为止,剩下的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酒足饭饱之后,杜文镜也不愿意再坐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场合,只能借着尿遁出去遛弯。
走着走着到了一处竹林,杜文镜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这个只能说是太巧了。
“信王殿下,今晚月色不错,您也出来赏月呐。”
齐巍微微一笑,干脆对着圆月吟了一首诗,“目穷淮海满如银,万道宏光育蚌珍。天上若无修月户,桂枝撑损向西轮。”
杜文镜不由得喝彩,“好诗,信王殿下好文采。”
齐巍对着杜文镜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抑光兄过奖了,跟你这位两榜进士相比,我这可算不得什么。”
这种恭维夸奖的话,杜文镜当然做不得真的,自己小地方来的,先生自然比不得上书房那些大儒鸿儒。
待到走近了,看着眼前的酒菜,杜文镜在不知道这人是专程等自己的,那可就是真是傻到家了。
“信王殿下,好兴致,月下独酌。”
“错,是月下对饮!”齐巍哈哈一笑,给杜文镜盛了一杯。
“康王的死到现在还没有眉目吧。”
杜文镜点点头,看自己这愁眉不展的样子,就能知道进展的并不顺利,“京城都快被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看来我对查案这事真的没有什么天分。”
见惯了杜文镜胸有成竹的样子,齐巍对他这副消极的模样可是稀奇的很,“抑光兄,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不过康王那个案子我看过了,凶手做的滴水不漏,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这个案子确实不好查。”
杜文镜摆了摆手,“您可别替我找借口了,比起上任孙大人,下官可是差得远呢。”
两个人扯了半天,相互恭维了半天,怎么也没有扯到正题上。
齐巍也不恼,拉拢杜文镜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成功,自然也不能因为今天碰壁而恼怒。
是人都有缺点,是人都有**,没把杜文镜拉拢过来,是自己的筹码还不够。
齐巍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本卷轴,“喏,送你的,你看看。”
杜文镜本来以为是康王被害案的线索,可是接过来一看,脸色当即变了,是杜氏当年失踪案的案件。
“这是哪来的?”
齐巍微微挑了挑眉毛,这不,鱼儿上钩了,“这本案卷你们大理寺当然没有,我是从顺天府那边得来的。”
“当年杜姑娘,不,现在要叫杜姨了,从江边失踪之后,卫国公府本来以个人失足的借口压下去了,可是她身边有个忠心的奶娘,觉得不对劲,自顾自的跑到顺天府报了官,这就是当时留下来的口录。”
杜文镜从来没有在林薇面前显示出自己要报复的心思,不光要报复余明睿,还要报复他那位名门正娶的大家闺秀!
这么多年来,杜文镜一直没有放弃查找当年事情的真相,可是查来查去知道当年事情的人不是死的死,就是失踪的失踪,这么多年始终没什么进展。
这本案卷对杜文静来说可真是天上掉馅饼。
“你早就知道了?”杜文镜把案卷一合,静静的看着他。
“那年地震之后,我回到京城之后知道的。”齐巍也不瞒他,合作讲究的就是诚信。
“那你还查出什么了?”杜文镜怎么也不相信,这人会只给自己这本看起来平平的案卷。
“杜姨当年乳娘听说还活着,就在寂照庵。”
杜文镜眉头紧皱,据自己得到的消息那个奶娘明明已经死了,不过三皇子的消息应该是错不了。
“那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齐巍诱饵抛出了,鱼儿也上钩了,目的已经达成了,“很简单,我只需要你彻查此案,查的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杜文镜拳头紧紧握起,果然康王的死,内幕很深!关系到天家。
“信王殿下放心,就是您不说,我也会彻查到底的。”
说完不等齐巍反应就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他走后,一个人影从暗处闪出,“王爷,此人如此不知好歹,要不要属下给他个教训。”
齐巍摆了摆手,一脸的不在乎,“杜文镜此人颇有风骨,动不得,动不得。”
何止是动不得,是真的动不得,当年的杜氏可不简单,卫国公府的表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才艺名动整个京城,上门求娶的青年才俊犹如过江之鲫,连父皇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否则杜文镜也不能起的这么快,快的让余家那位老狐狸都有危机感。
“康王这件事不简单,派几个人暗中保护他,有必要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