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述宣手上捏着她昨日送出去的信,速度这么快,恐怕还没有到孟润林手上就已经被截下了。
周述宣斜靠在椅子上,懒懒的看着她,举着手上的信,“我觉得你需要给我个解释。”
信已经被人拆开,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再辩解也没有什么意思,死不承认他也不可能会相信。
妙荔直接跪在地上,“都是臣妾一人所为,请皇上赐罪。”
她认错态度可真好,也是真的干脆,看着视死如归的模样。要是在别的地方,也能这么干脆就好了,不要这样磨磨唧唧的拖许久。
周述宣摊开了手上的纸,又从头到尾看了一边,偏头问:“昨晚我才跟你说了,你还很生气的模样。我前脚一走你后脚就送信出去,是不是应该谢谢我,多亏我给你提的这个醒。”
事情确实是这么个事情,不可能真的给他道谢。
妙荔低头说:“臣妾不敢。”
周述宣冷笑了一声问:“你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妙荔依旧没有抬头,“臣妾承认自己错了,请皇上赐罪。”
周述宣脸上浮起了玩味的笑容,“这好像不是你的风格,不再多说几句吗?”
她可是有一肚子的道理,不能简单的屈服了。
他话里话外满是讽刺,妙荔上了一点脾气,干脆抬头,咬牙说:“皇上若真要问,臣妾也可以说。就不提别的,就凭这一次他们立下的汗马功劳,皇上成全他们不可以吗?皇上难道想长公主孤独终老?”
周述宣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所以这就是你的一环扣一环,先让他们出京城,然后又要让他们不要回来了。他们做的这些也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与汗马功劳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私奔途中顺路而已。”
他要是这么没良心的想,妙荔真的一点都不想辩解了。帮他收回城池那么大的事情,他用顺便两个字就说完了,那还有什么好继续的。就像是对牛弹琴,反正他听不懂,也不愿意听懂,不想解释。
妙荔干脆就承认了,“皇上说的没错,这就是臣妾的计谋,一步一步如此,只为了让他们能够在一起。”
周述宣略微弯下了腰,俯身看着她,问:“你不记得我们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吗?就是因为你非要掺和这些事情,到现在都死不悔改。你是一点都不害怕,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我。”
“你如果说是背叛,那就是背叛吧。”妙荔已经没有他想,承认他说的每一句话。心中还是有那么小小的不服,压低了一些声音为自己辩解,“大概是我们的立场不一样,所以想法就不一样。我只知道燕山狩猎之时,长公主听我哭了许久,为了我想杀了先帝。之后我就希望她能事事顺心如意。无论她在做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帮她。”
那时的她还不是现在的她,好像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就连他都不可以信任。就只有长公主,无端的让她安心。那些事情好像还在昨日一般,长公主总会夸她长得好看,然后明里暗里的维护她。
她过得举步维艰的那段日子,有长公主相护才让她有了那么一点点心安。如今时局变换,她不是王府里没有任何地位的侍妾了,长公主却也没有了当时的意气风发。无法回到从前,她只能尽自己的努力让长公主活得好一些。
有时也想过要自保,但始终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帮忙。
妙荔叹了一口气,可能是年纪大了,经常会想起过去的事情,接着说:“如果没有她,也就没有我现在,更加没有你现在。你恐怕还在做你的王爷,而我或许还在招云山上。”
听见她说她还在招云山上,周述宣心中莫名的难受。如果她现在还在招云山,估计真的和陆广白生了一大堆孩子了。
话题好像已经跑偏了,这不是他一开始的目的。
妙荔一直没有抬头,就一直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变化,自己说着自己的,“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所以我也不会强求你做什么,但是也不会否认自己做的事情。你要怎样就怎样吧。”
她确实没有什么想法了,上一次也是这样跪在他面前。然后就被丢到了清泉宫里挨了三天饿,应该不会再有比那更厉害的了。当时因为肚子里面有孩子,她才想求生,现在也不可能有了。
想象和现实有些许出入,感觉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没有活路,却听见周述宣说:“我可以成全他们,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皇上要什么?”
“你!”
她不愿意!
不过就是因为她一直不愿意,让李幼芙早早的没有了,甚至走之前,都没有达成所愿,没能嫁给她心心念念的六郎。她的六郎,消沉到如今。
因为李幼芙,她甚至都不敢面对定国公家的人,心中是挥之不去的愧疚,无法原谅自己。
选择又一次摆在眼前,如果她这一次依旧死不低头,估计又会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与其后悔不如现在就委屈一下自己,她在意的人不多了。
妙荔抬头语气坚定的说:“可以。”
周述宣坐直了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她行动一般。妙荔站起来拉着他的手,把他往里屋中带。要的不的就是这些吗?她明白。
拉着他到了床前,没有半分犹豫的亲了上去。一边亲他一边伸手去解他的腰带,动作极为迅速的脱离了他的外袍,把他压在床上。
周述宣任由她动作,脑袋却有些发懵,不确定这是否是自己想要的。
他昨天故意过来提醒她,就知道她会写信出去,知道她肯定会给长公主帮忙。所以让人一直盯着这里,直接把她信截获了。手上捏着她的把柄,迫不及待的过来要挟她。现在有这个效果,不可否认他成功了。
可这就是他想要的?
对,只要他用一点手段,可以让她屈服。
好像不对,这并不是他想要。他想要的是她心甘情愿,不是她被迫主动。现在强迫她是一样的,可能比强迫她还让她觉得难受。
等周述宣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脱光了,她自己也不着寸缕。
她却始终没有抬头,脑袋一直垂着他胸口,好像是不愿意面对他。周述宣伸手挑起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睛。
很干净的一双眼睛,清亮透彻,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个时候里面什么都没有,那对他就是一种讽刺了。
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她马上就要切入正题,忍着疼也要继续下去。周述宣突然抽身而退,没有了方才的咄咄逼人,以及完全压制住她。而是面无表情的躲起来,帮她穿好了衣服,又帮自己穿好了衣服。
然后平静的躺在床上,只是躺在她身边,把她搂到怀中,什么都没有做了。
如果今天不继续下去,他或许还可以等到她回心转意的时候。可是如果今天继续下去了,可能一辈子都没有那个机会了。
妙荔不知他为什么停下来了,她的判断应该没有错误。他确实是想要这个,刚才虽然目光没有焦点,好像是在走神,可是身体反应却是很诚实的,到现在都没有消退。
她本来就没有多愿意这个事,现在他自己停下来,是她求之不得。也没有问为什么,就静静的靠在他怀中。
周述宣玩着她头发,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也无所谓,反正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她现在会很顺从很顺从他,只要他张嘴,就会得到满足,哪怕是强行的满足。
比他们如今的情况好不到哪里,甚至会更糟。
想了许久许久,还是觉得现在应该说一点什么。不说一点什么,两个人会继续尴尬下去。
在心中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周述宣终于开口了,“如果现在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你想要什么?不要为别人考虑,只是关于你自己。”
莫名其妙的又变化了,妙荔依旧配合着他。细想了一番,“我想出去走走。我还没有见过凉州月,也没有见过江南雨。小时候听过两岸的猿声,现在也记不太清楚了。”
或者,有个孩子。
能让她做一次母亲,她也死而无憾。
不过两件事情都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了。第二个愿望,她都不敢跟他说出口。她注定要在深宫之中,孤孤单单的过完一辈子。一直想逃避,一直没有成功。
有时候想到这些事情流泪,又觉得没有任何必要。反正已经无法更改了,哭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周述宣一言不发,以为她会有的别的要求。没想到这么久了,她心里的想法从未变过。眨眼之前还能看见她在王府的时候,想要的也是自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过去了六七年了,她想要的居然还是自由。
他做的太失职了,好像他的存在对她人生没有多少改变,这几年他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