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须老者不再理会,转过了身,心下暗忖:此时小姐已然失踪,没留下任何踪迹,纵然想要找寻,也是无处可找,还是先返回涿鹿城禀告家主为是。又想小姐若是有甚损折,家主纵不怪责,自己也当以死谢罪。
踱了几步,忽然觉得脑中一荡,微微有些晕眩,心想:怎么回事?难道真是年纪大了,此番长途跋涉,又遭奇变,身子禁受不住了?
又过半晌,头越来越沉,似要陷入昏睡之中,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嘴唇一痛,顿时清醒一些,再转头一看,只见风震身子一软,早已躺在地上,心头瞬间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巫师?”
所谓巫师,乃是一种极为神秘的修炼者,精于灵魂之术,诡秘无比,往往伤人于无形之中。其修炼之法颇为繁难,须得采集生人魂魄,多造无谓杀孽,因此为正道所不容。
白须老者虽没见过巫师,但他活了这些年,或多或少总有耳闻,而他头晕之状,正像是巫师所用的诡秘符咒,——摄魂术!
此咒初发之时,往往只感到一丝眩晕,与平时风寒感冒无异,但随着咒语愈来愈强,则会陷入昏睡之中,那时便任人宰割。
白须老者知道厉害,又连连咬了几口舌头,生怕陷入昏睡,大声喝道:“偷偷摸摸的狗崽子,没脸见人么?”
忽听林子深处一声嗤笑:“二叔修为果然不凡,竟然撑了这么久!”话音未落,樟树后缓缓走出六个人来,为首一人身穿金色衣衫,肤色极白,似是个翩翩公子。另外五人却都身穿黑衣。六人面容看不清楚,只是隐约有个轮廓。
白须老者一见此人,顿时咬牙切齿道:“姜仁?果然是你!”
身穿金色衣衫的人笑道:“不错,果然是我!”此人正是姜家长子姜仁。
白须老者道:“小姐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姜仁懒洋洋道:“也没怎么着,只是她有些倦了,已经睡了过去。”
白须老者怒道:“姜仁,你究竟想怎样?”
姜仁道:“不想怎样……本来我想直接杀了她,可是见她长得很是漂亮,有些于心不忍,但不杀吧,又没法跟我爹交代……真是头痛!”
白须老者急怒攻心,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恶狠狠道:“你……”
姜仁笑道:“怎样?二叔?哈哈!”转头看时,忽见陈弃也站立场中,并未晕倒,一时大惊,暗道:“难道我眼拙,这小子也是个高手?”
从风姿走出风家大门伊始,姜家便已收到讯息,一路追随数月。在风姿进入薄山之际,姜仁当机立断,笃定风姿必会经过望薄山,便命巫师在望薄山埋伏。风雷刚走出林子,便被巫师摄魂术迷倒,风霈出去寻找,也倒卧在地,两人皆被姜仁一刀劈了。风震与陈弃却没走进,而是走向林外,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白须老者已是一阶大成之境,破入二阶之境只在一念之间。姜仁忌惮白须老者修为高强,正在忖度是否对他和风姿施展摄魂术时,忽见白须老者走了出去,留风姿一人在林中,当即将风姿迷倒,背入林中,静待白须老者返回。
白须老者返回后,巫师连施符咒,功力耗散颇多,歇了一歇,才重新施展摄魂术。而此时陈弃和风震正好回来。
不知何故,陈弃在摄魂术下却是一无所觉,他见风震软绵绵倒了下去,白须老者又神情可怖,反而很是奇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摄魂术越来越强,白须老者眼皮越来越沉重,再咬嘴唇也已无用,眼看要昏睡过去,忽听一声惨叫,似从林外传来,随即脑海一清,摄魂术竟已解除!
“怎么回事?刚才那声惨叫是埋伏的巫师所发?难道他修为稍弱,不能将我迷倒,反而受了反噬?真是天助我也!”当即站起身来,冷冷看着姜仁。
姜仁也是大觉奇怪,向着林子深处道:“怎么了?鬼先生?”
一个微弱的声音回道:“有……有高手!”气息奄奄,似乎受了重伤。
姜仁一凛,心道:“高手?”略略看了看白须老者,随即将眼睛望向陈弃,沉声道:“阁下倒真是深藏不露,敢问高姓大名?”
方才摄魂术越来越强,陈弃脑中忽然闪过一道黑芒,向着林子深处飞去,接着巫师便惨呼一声,受了重创。不过此时乃是深夜,黑芒并不显眼,因此众人谁都没有发觉,就连陈弃也是懵然无知。
陈弃听姜仁问话,知道此刻情势危急,立时撇开关系道:“别,别,可别拉上我,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你们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尽请自便。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告辞!”转过身撒腿就跑。
姜仁喝道:“慢着!”跃起三步,伸脚踢向陈弃。陈弃猝不及防,被他一脚踢倒在腿上,立时哎哟一声,扑倒在地,心内大呼晦气:“怎么今天这么倒霉?老是有人踢我?”
姜仁一下将陈弃踢倒,也是一呆,他本来料定陈弃是个高手,因此这一脚只是试探,并未用出全力,不曾想一脚便将他踢倒,倒也大出意料之外,又见陈弃笨手笨脚,显然不是修行中人,立时想到攻击巫师的高手,恐怕是白须老者,他装模作样,就是为了引自己出来,以便相救小姐,当即转过身冷笑道:“原来二叔已经破入了二阶之境,恭喜恭喜!”说是恭喜,脸上却满是怨毒。
白须老者何等世故,心中虽也奇怪,嘴上却不否认,只是冷笑道:“姜仁,二阶武者的实力你是知道的,快些把小姐三人交出来,我便饶你一命!”
姜仁凛然不惧,哼了一声,道:“二阶武者又如何?我既然敢出来,自然心里有数!”又道:“你这个姜家叛徒,浑身流淌的是我姜家血脉,却去投靠风家,简直罪大恶极,今日便取了你性命!”
白须老者冷笑一声,道:“投靠风家……投靠风家……哼哼,你怎么不去问问姜盛德,我为什么投靠风家?”
姜仁道:“还不是你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我爹是家族长子,自当继承家主之位,你图谋不轨,暗生不臣之心,自当诛杀,又有什么可说的?”
白须老者道:“这是你爹跟你说的?简直可笑!”顿了顿,才恶狠狠道:“我生性恬淡,从来没想过当什么家主,每日只是习武为事,姜盛德之所以要杀了我,那是因为你娘!”
姜仁一呆:“我娘?”随即嗤笑道:“胡说八道!这会子还想扰乱我心神!”
白须老者又道:“你可知你娘是怎么死的?”
姜仁虽然知道白须老者可能是故意扰乱他心神,但此事关乎他娘,却也有些好奇,问道:“这又关我娘什么事?”
白须老者厉声道:“当然关你娘的事,因为你娘就是被姜盛德一掌打死的!”
姜仁怒道:“你胡说!”在他小时候,也曾问过姜盛德,娘究竟是怎么死的,但姜盛德总是不言语,此时听白须老者说是自己爹爹杀了娘亲,吃惊之余,更是愤怒。
白须老者道:“我胡说?哼,当年是我先认识你娘,并且相知相爱,是我将你娘带回姜家,姜盛德才认识了你娘!他贪恋你娘美貌,便跟你娘说,让你娘嫁给他!你娘没答应,说她心中已经有了我,不会再有别人。姜盛德不听,竟然强奸了你娘,并且怀上了你,又派出高手追杀我,若不是风家家主收留,我此刻已然是一堆白骨!你娘生下你后,知道我没死,想过来找我,却被你爹一掌打死……”越说越是咬牙切齿,又寒声道:“你问他深夜之中,扪心不自愧么?”
姜仁脸色变幻,一时不知是真是假,半晌,他定了定心神,转而道:“任你巧舌如簧,今日总要取了你性命!”
白须老者看了看姜仁后面五人,神情极为凝重。这五人自进入林子,并未说过一句话,但身上气势端宁,显然修为极强。别人虽然不知,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并未破入二阶,真要打斗起来,绝不是姜仁六人对手!自己死不足惜,可是小姐怎么办?当即道:“姜仁,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姜仁道:“什么交易?”
白须老者道:“你把小姐放了,我情愿束手就擒,如何?”
姜仁嗤笑道:“你的命有那么金贵么?只要打倒了你,你们两个的性命就都是我的,我又何必做这交易?”
白须老者寒声道:“我已破入二阶之境,若是临死反扑,你身后五人我至少要留下三个!他们都是姜家精英吧?无端损折不可惜么?”
姜仁知他所言非虚,但他性子果决,从来不肯与对手妥协,当即道:“死便死了,只要死得其所,又怕什么?”回头幽幽问那五人道:“你们怕么?”
五人皆道:“为家族而战,虽死而无憾!”
姜仁高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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