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几次后,他终于在那里见到了林小麦,那时正是冬天,林小麦已不穿白色短裙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尽管已过去了半年,陆浩仍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她长得很像苏小蝶。她喜欢白色,陆浩想一个喜欢白色的女孩子肯定会很纯洁。他不能再错过这次机会了,他大胆地朝她走了过去,他想他是个粗糙的人,在向别人求爱时也免不了粗糙。他朝她走过去后,其实脑子里忽然一下变成了空白,他不知道他该跟她说点什么,他站在她的身边,他决定约她出去走走。当他对那女生说出这句话时,那女生惊恐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他很有分寸地微笑着,他说:我叫陆浩,我注意你已经很久了。
林小麦收拾了手里的书,往外走,当她匆匆走出图书馆时,陆浩也跟了出来。陆浩说:我不是坏人,有一次你看篮球时,我注意到了你,那天我正在打球,从那时起,我心里就开始牵挂你了。陆浩并没有告诉她他注意她是因为她长得像苏小蝶,关于他与苏小蝶的事,他并不想让林小麦知道。
林小麦想她是看过一次篮球赛,那是唯一的一次,没想到那次竟然有人注意了她,她回头看他,一下想起自己确实见过他,那次她看篮球赛,其实是为了看球场上生龙活虎的男人们,她其实对篮球一点也不懂。她当时想打篮球的男人们真是健壮,她真想拥有他们,正当她这样想时,她发现有一个男生来到了她的身边,大胆地用深情的目光看着她,她当时惊慌地对他笑了一下后,走掉了。她希望她走掉时这个男生能过来追她,她走到停车场时,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可是她没有看见男生的身影。现在她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个男生就是那天打球时的那个男生。她承认他的样子很帅,他长得又高又瘦,留着长发,穿着破旧的牛仔裤,他深沉的目光里仿佛透着一股野性,他和其他男生不太一样,她可能有点被他的特别吸引住了。
她停在那里,等他继续说下去,他说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林小麦犹豫了一下,她说:林小麦。
陆浩想他的名字很好听,他喜欢这名字,这名字和她的人很像。当他请求林小麦和他散步时,林小麦拒绝了他,这种拒绝他懂,女孩子们在第一次和男人交往时,都爱假装拒绝男人。陆浩于是告诉林小麦说:那好吧,明天我还在这等你。
陆浩说完,故作潇洒地走了。林小麦欣喜若狂地望着他的背影,她想明天她会来的。
可第二天,林小麦却没来,陆浩在图书馆门口等了5个小时,直到图书馆关门了,他才离开那里,林小麦为什么没有来呢,这个问题困扰了陆浩一个晚上,他失眠了,他想去找林小麦,可又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他很后悔,那天没多问一句。
以后的几天,陆浩仍然到图书馆去等林小麦,功夫不负有心人,林小麦终于出现了。林小麦看见他时,脸上似乎滑过了一丝惊喜,陆浩走向林小麦,心中有种久别重逢的激动,他不由分说地对林小麦说:这回你跑不了了,跟我走吧。
林小麦跟在他的后面,他听林小麦说她这几天有事,没来学校。
原来是这样,她失约是因为她有事。陆浩心中的疑惑落到了实处,他在心理原谅了她。陆浩把林小麦领到了一家咖啡厅,在咖啡厅昏暗的灯光下,陆浩仔细地端详着林小麦。他一直以为林小麦也是这所大学的学生,他一点也没想到这个林小麦比他大很多,并且已经嫁人了,她的老公是一个港商,以前她曾是这所大学的学生,她一毕业就嫁给了港商。
现在她过着衣食无忧的居家太太生活,港商一年才回来两三次,其余的时间就呆在香港,阔太太的生活是她一直都向往的,只是她很寂寞,她经常回到母校来寻找以前的感觉,同时潜意识里一直期盼着能找到一个健壮的男生,把他领回家,以满足她日益膨胀的情欲。现在陆浩出现了,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她想把自己小资少女的青春心事都告诉他。
她发现,陆浩是那种很吸引人的cool哥型男生,他神情笃定、不苟言笑,有点神秘,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
林小麦一直用害羞的目光看着陆浩,他能从她的目光里看出来,她也喜欢他。当陆浩试探着抓住了她的手时,她没有退缩,这给了陆浩信心。
陆浩说:“我幻想中的爱人就是你这样的,你呢?”
林小麦笑而不答。她缱倦的高贵的笑容,诱惑着陆浩。她长着软而黄的长发和细而白的手指。
陆浩又问,你认识一个叫苏小蝶的女孩吗?你长得和她可真象。
苏小蝶?我不认识她。林小麦摇了摇头,目光看他时眼波流连,温柔得可以杀人。
那你会跳芭蕾舞吗?陆浩把散乱的目光重新收拢在她的眼睛上。
跳芭蕾舞?我不会跳。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她会不会跳芭蕾舞。
以后她多次问陆浩苏小蝶是谁?可每次陆浩都故作惊讶地说,苏小蝶,你在说什么?我从来也没跟你提过这个人呀。
林小麦不解地望着他,她想,也许真是自己的记忆发生了混乱。
整个上午陆浩都在办公室里回忆着他和林小麦的事情,这回忆,成了他阴暗生活里一道明媚的阳光。中午吃饭时,他见到了丁老师,丁老师问他用不用饭卡,他说不用了,他已办了饭卡。当他拿了托盘寻找位子时,他故意躲开了丁老师,他心里对丁老师存有含蓄的蔑视。
下午这节课是他的第一节课,当高一班的学生整齐地站在他的面前时,他甚至有点紧张,虽然实习时他曾教过体育,但他仍然有点紧张。他也曾念过高一,他很懂高一的学生们心里都在想什么,他早就知道,只有在学生们面前假装严肃,才能震住他们。
当他教学生们做健美操时,他看见了站在队伍里的焦娇,他想焦娇肯定也看见了他,从焦娇的目光中他能猜出焦娇也认出了他。在那排女生中,焦娇看起来很普通,她的身体好挖墙角正在发胖,当她跳操时,她身上的肥肉也随之震颤起来,陆浩的注意力确实在焦娇身上停留过,但他不会让焦娇发现。
下课后,陆浩故意在操场上逗留了一会儿,他其实是在试探焦娇,他想焦娇也许会留下来跟他说话,他等了一会儿,却看见焦娇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走了,他望着焦娇的背影,他能够感觉到焦娇在回头看他。
他对焦娇发生了兴趣,这使他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一个高一的女生,她能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
下午下班后,陆浩骑着自行车往家走,在自家楼下的花园里,他一眼就看见了焦娇,焦娇正坐在那里看书,当焦娇抬起头来,和他的目光相遇时,他看见女孩子的脸一下子红了。
陆浩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女孩子惊慌地看着他。
陆浩说:“你的同学们认为我怎么样?”
焦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大声说:“他们说你帅,他们喜欢你。”
陆浩高兴起来:“他们都是谁,男生还是女生?”
焦娇说:“是女生。”
陆浩说:“真巧,我竟然成了你的老师。”他说着,眼睛擒住了焦娇胆怯的目光。
焦娇说:“我早就听说要来个新体育老师,我们盼呀盼呀,真没想到竟会是你,我太高兴了。”
陆浩和焦娇说话时,他忽然看见了他父亲,他父亲看样子是刚收工,他把破旧的三轮车锁在了楼下,然后上楼去了。焦娇也看见了他父亲,焦娇说她知道,那是他父亲。焦娇问他为什么不和父亲打招呼。
陆浩想这个女孩子太精了,竟然还知道他父亲是谁,他很不愿意别人知道他的父亲,如果他父亲是个卖菜的这件事传到学校的话,那他可太难堪了。他不知道焦娇会怎么想,他很担心焦娇会到学校里宣传他的家庭。焦娇好像看出了陆浩的心思,她安慰他说,从小她妈就教育她不能歧视劳动人民,他爸爸就是劳动人民,她其实心里很尊重他。
焦娇的话让陆浩很吃惊,他想这个小人儿真是不一般,什么都懂,他以前从没想过要尊重父亲,他越发对这个女孩子有了兴趣。她就像一道毫无遮掩的阳光,闯进了他落寞的心,他的情绪不可思议地变得豁然开朗了,每次听到焦娇说话,他都仿佛听到了花朵盛开的声音。
他和焦娇聊了很长时间,直到焦娇的母亲把她叫走了,陆浩才想起了回家。
他看见父亲正一个人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吃饭,他看上去那么孤独,陆浩的心无端地为他悲伤了一会儿,他记住了焦娇的话,焦娇说应该尊重劳动人民。他主动给父亲倒了杯酒,然后他问父亲今天累不累。
他的改变让父亲很惊讶,他愣愣地看着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儿子经常跟他发脾气,跟他顶嘴,而今天,他好像一下子变了。
陆浩很明白父亲心里的想法,其实他内心里一直都是很惦记父亲的,只不过表面上他有些冷淡。他能顺利地念完四年大学,全靠父亲卖菜供他,他能不感激父亲吗。自从李敏带着苏小蝶离开家后,父亲一直孤身一人,父亲很可怜,他需要儿子给他点爱。想到这,陆浩主动和父亲交谈起来,他劝父亲买一辆新三轮车,如果太累,可以歇一歇了,现在他有了工作,父亲完全可以休息一下了。
父亲听了陆浩的话,高兴得多喝了两杯,自从陆浩懂事后,他就不肯跟父亲交流了,父亲心里其实有很多话要对儿子说,借着酒劲,他讲了许多,当然更多的还是对陆浩的希望,他希望陆浩能有出惜,他再累再苦也值。父亲还跟他谈到了母亲,父亲恨母亲,他认为他母亲是世界上最狠的母亲,她竟然可以恨心地扔下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几年过去了,连点音信也没有。父亲说到痛处时竟然哭了起来。
陆浩头一次看见父亲哭,他的心像刀割一样,现在他是大人了,他该帮父亲做点什么了,让他的日子幸福一些。他想他应该去找母亲,母亲虽然和父亲离婚了,但他和母亲有血缘关系,如果她还没有嫁人的话,他完全能让母亲重新回到家里。
他知道母亲和苏小蝶并没有离开这座城市,有人曾在街上遇到过她们,他决定去找她们。
陆浩打开电脑时,发现林小麦并没有给他回邮件,林小麦太忙,没时间上网,她在忙什么?陆浩想找到答案。他牵挂着林小麦,这牵挂就像血,慢慢地在他的心间流淌着。可林小麦的冷淡,使他觉得满眼都是茫茫的黑暗。他不眠不休地记恨着林小麦,人一点一点地憔悴了。
他猜想这段时间肯定会有若干神秘男人经常光顾林小麦的家,否则林小麦不会对他这么冷淡。想到这,陆浩的心情变成了太阳下沉时的颜色,越来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