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琬琰嫁到敬王府已经第三日。
敬王爷呆在京城里的醉花楼也已经第三日。
这三日里,姜琬琰没有踏出婚房一步,夜间磨刀霍霍的声音像是搁在敬王府每个人心间的一把杀猪刀。
总管家张瑞蹲在婚房门口点帐的时候曾说过“咱们这位王妃阔气!带的嫁妆正好补了咱们王府里的亏损!”
姜琬琰一字不落的听着。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踏上和亲这条路,更没想过自己会嫁给这个酒肉之徒敬王爷。
羌国的女子十岁起就会有一把贴身的佩刀,姜琬琰这三日磨的,便是她的那一把。
这刀是用来防身的,姜琬琰觉得应该磨的蹭亮,用在那位新婚之夜也未曾露脸的敬王爷身上十分妥当。
张瑞拉着姜琬琰的陪嫁丫鬟玉燕推心置腹的聊了许久,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玉燕没有接触过夏国的男人,张瑞长得一本正经,尚且算英俊,惹得玉燕红着脸跑回房去。
他在原地哈哈大笑,心情大好。
玉燕进了屋扭头就把他卖了:“公主,王府里那个管家油嘴滑舌,想来那留恋风花雪月之地的敬王爷也好不到哪里去。”
姜琬琰把刀擦亮,别在腰间:“陪我出去走走。”
第四日,王府上下才算是目睹了王妃的真容。
都说羌国多美人,姜琬琰是羌国长公主,她母后是羌国数一数二的美人,她虽没继承到母后的婀娜美艳,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清丽佳人,加上一身羌国皇族的独特服饰,衬得她英气逼人。
张瑞看傻了。
收到圣旨的时候,张瑞就觉着这位要嫁来的公主多半是个丑而胖的傻子。
这几日姜琬琰躲在房里,外边流言漫天她不是不知道,今日活生生的站出来,那些聒噪的声音霎时间就熄了。
张瑞觉得,当今圣上在下旨和亲的时候定然是喝多了酒,否则这样一个权势滔天、不可方物的长公主怎么会嫁到他们敬王府上来?
玉燕给姜琬琰搬了个凳子出来,她大摇大摆的坐上去,一脸冷漠的盯着傻眼了的张瑞:“你是管家?”
张瑞没啥反应。
玉燕提起裙摆蹭蹭蹭跑到他跟前,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王妃问你话呢!”
张瑞捂着耳朵蹦开,龇牙咧嘴的醒过神来,瞧了一眼坐的跟个土匪似的新王妃,行礼跪下:“小的是敬王府总管事张瑞,给王妃请安,王妃可有什么吩咐?”
姜琬琰扬扬眉,吩咐倒是没有:“你家王爷在哪儿,你应该晓得吧?”
张瑞一怔,张口就是一句胡说八道:“王妃说笑了,王爷走哪儿去,哪会跟咱们做奴才的讲啊。。。”
姜琬琰意味深长的发出一声长调:“唔。。。既然如此,我出去溜溜,自然也是不必跟你讲的了。”
说完站起身来:“玉燕,咱们走。”
张瑞再次傻眼了。
他哭丧着一张脸追在姜琬琰的身后嚎:“王妃可别为难奴才了,这要是叫王爷晓得了,我这脑子可还想多长几年啊。”
姜琬琰一个急刹车回身,阳光灼灼下,她的面容精致又淡漠:“我去捉奸,你也一起。”
张瑞活了这么十几年,头一次晓得捉奸是这样用的。
他战战兢兢的扯了扯玉燕的袖子:“王妃带把刀是要砍谁么?”
玉燕捂着嘴笑:“捉奸在床,床上的是谁,自然就砍谁咯。”
嗯,这话的意思不管怎么捉摸,她都是要砍他家王爷。
敬王爷风流成性,京里的醉花楼活生生演变成另一个敬王府,皇上不喜欢这个儿子,碍着过世的老祖宗太皇太后的遗言,一直不闻不问的放纵着。
张瑞撒的谎毫无意义,姜琬琰嫁过来之前早就对这位敬王爷有所耳闻。
她是要借着捉奸在床的由头名正言顺的跟他划清一下界限。
从此以后她走她的阳春路,他过他的独木桥,相安无事,互不打扰。
是个童叟无欺的公平交易。
要找醉花楼简单的很,姜琬琰随意拘了个人问,就晓得了具体位置。
张瑞一看姜琬琰这是要玩真的,快步上前道:“王妃,伤了王爷是重罪。”
姜琬琰恍若未闻,脚下的速度一点也没慢下来,街上行人指指点点的异样目光也没能叫她有几分波动。
醉花楼名不虚传,光是门口莺莺燕燕吆喝的姑娘就站了十几个,亭台高楼修得金碧辉煌。
姜琬琰大摇大摆的往里走,温香软玉在怀,金樽美酒在侧,这位敬王爷还是个懂得享受的人。
“姑娘,您这是。。。”花楼老鸨身上的花粉香浓得闷人,一下子凑到姜琬琰身边来,眉眼里尽是风情。
姜琬琰格外顺手的在她脸上侃一把油,勾起嘴角轻笑道:“我来找个人。”
老鸨一愣,把手中的蒲扇往鼻梁上轻轻一搭,上上下下打量姜琬琰,姜琬琰却上上下下打量这间花楼。
“姑娘这是要找谁么?咱们这里是寻乐子的地方,姑娘要是来砸场子,奴家可是很不好做的啊。。。”老鸨的眼神在姜琬琰腰间的佩刀上面停留片刻,刀鞘镶嵌价值不菲的珠宝陪衬,想来是个非富即贵的主。
以敬王爷的身份地位,他自然是在顶楼的雅间,姜琬琰仰头道:“我找你们夏国的敬王爷,他在哪一间?”
老鸨脸色一变,夏国上下都晓得,敬王爷娶了个羌国的公主做王妃,新婚当夜就来了她们醉花楼,三天没露面。
这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指名点姓要找敬王爷的异服女子,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敬王妃吧?
这个猜想显然在下一秒就得到了证实,张瑞一脸丧样的刚冒了个头出来,那个老鸨就一脸老熟人的目光将他锁定住了。
“原来是张总管,王爷这会儿和素衣姑娘正在谈事情呢,奴家去帮您问问王爷可还方便?”弄清楚了姜琬琰的身份,这位老鸨说的时候的表情就变得格外意味深长起来。
她手中的蒲扇轻轻遮住红唇,笑意便从她的眼角眉梢里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