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脸色阴鸷,剃着寸头的高大男生冷笑道:“韩老师,看你平日里在大礼堂各种吆喝、使唤学生,关键时刻却擅离职守,完全不顾我们学生的生死,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争辩?”
“是啊。”另一个矮个子的瘦小男生冷冷说道:“平时颐指气使,战斗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最后却又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混进了我们的队伍——你倒是运气好活下来了,可那些因为你的失职而枉死的同学算什么?怎么?你还能把他们的命赔回来?”
刚刚经历了地狱般的劫难,死了这么多身边的人,身心重创,每个人的情绪都是非常压抑的,负面的,消极的,甚至是绝望的。
他们有的需要宣泄,有的早就厌恶老师混在学生队伍里了,有的被末世的残酷和血腥摧残得不轻,内心深处的“恶”开始慢慢滋生了,有的内心阴暗,别有用心,有的以前跟韩若慈,乃至别的老师发生过口角或争执……
而不巧的是,韩若慈是这里面唯一一个老师,战斗中途离开医务组这件事让她正好成为了一个绝佳的宣泄口和声讨对象。
面对一个又一个学生的横眉冷对和叱责,韩若慈脸色愈渐苍白,嘴唇嗫嚅着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她有些绝望地扭头望向坐在角落里的周剑,心里希望他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毕竟……是这个男人把她硬从医疗组拉走的。
但周剑却只是静静看着她,目光冷漠,丝毫也没有要站出来的意思。
“算了,这些天来韩老师一直都尽心尽职,也不知救治了多少同学,这次就算她做的不对也没必要再苛责了——这次死伤这么惨重,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这种时候不应该再去互相指责,应该更团结才对。”
关键时刻,周瑞敏出来替韩若慈说话了。
“就是,这次尸潮进攻校园死了这么多同学,眼下我们不是更应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对吗?事后苛责也弥补不回来什么,我们应该更加团结,往前看才对。”一旁的郑亦菲也轻声附和道。
“关你们俩什么事,跳出来帮她说话!”
“周瑞敏,你丫是不是喜欢这老女人?别他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团结?笑话!几千人的大营地现在就剩这么点人了,团结起来还有鸟用?反正我是二级进化者,哪个营地都会欢迎,了不起震旦我不呆了,换个地方!”
“犯错受罚,天经地义。这么大营地,连点规矩都没有,我也不呆了!”
“就是,我也不呆了!”
“我们走!”
……
“好了!都给我闭嘴——!”
突然间,赵远帆陡地一声暴喝,压过了所有声音。
身为名义上的学生领袖,赵远帆在学生中还是很有威信的,他这一声吼,大堂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说的没错,犯错受罚,天经地义,韩若慈老师确实犯了错,战斗中擅离职守,我也肯定会惩罚,但谁敢再借着这个事煽风点火,挑拨人心,别怪我赵远帆不客气!”
赵远帆神情冷厉地环视了众人一圈,一字一句沉声说道:“想要走的,现在就可以走,一句废话都别说,我绝不拦你!要走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一片静默,迟迟都不见有人起身离开。
此时已是夜晚,就算真有人想离开,也不会选择这种时候,除非脑子被门挤了。
“你们这些外来者…”
赵远帆的目光转向了坐在楼梯口那边,以“黑朋克”周城和“黑玫瑰”王雪岚为首的十几个外来者:“今晚就在这休息,明天一早,请你们自行离开——震旦营地我一定会重建,这里也只会接纳学生,这是我一直都会坚持的原则。不过,以后你们的营地如果遭遇丧尸攻击,可以和我们联系,我们会非常愿意帮忙——在面对丧尸的时候,我们人类……永远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我希望我们以后不是敌人,而是朋友!”
周城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他却什么都没说。
赵远帆的话既客气也很不客气——驱逐令是板上钉钉的了,但也留了个情面,允许住一晚,而且以后可以联盟。
整个“死亡金属”如今只剩下他,王雪岚,重伤的李丹和另一个二级进化者了。
4对300,他们没有任何话语权,打起来也肯定不是对手——他们只能听着,照做,没有其他选择。
不过话说回来,哪怕是实力足够和震旦营地这些幸存的学生抗衡,他心里其实也不打算和他们翻脸成敌了。
因为他看出来了——这个赵远帆很不简单,确实是个人物。
七八十个二级进化者……在这小子的带领下,只要之后不遇上什么灭顶之灾,以他的能力绝对还能把营地再搞起来,发展壮大。
这样的人,能不成为敌人,就尽量别成为敌人,因为并不好对付。
眼见以“黑朋克”周城和“黑玫瑰”王雪岚为首的十几个外来者都沉默不语,赵远帆的目光望向了韩若慈。
“韩老师…”沉默了良久,他最终缓缓说道:“过了今夜,请你也自行离开震旦营地吧。”
韩若慈蓦地怔住了。
末世之前,赵远帆和韩若慈的关系非常好,虽然一个是学生,一个是老师,但平日里是以姐弟相称的。。
一来他们两人是老乡,二来两人一起组织了好几次公益医疗活动,所以渐渐熟络了起来——赵远帆交际能力非常强,心思活络,嘴又甜,经常会带些家乡土特产给韩若慈,韩若慈也很欣赏自己这个小老乡,平时很照顾他。
进入末世,师生死亡惨重,震旦营地建成稳定的最初,赵远帆就第一时间找到了韩若慈,将营地医务一块全权交给了她。
老师不再是学校的管理,学生变成了学校营地的领导层,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刚开始让韩若慈有些困惑,但她很信任赵远帆,也很快就适应了新的变化,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新的医务工作中。
短短几天,经历了十数次和丧尸的激战,直至今天震旦营地的近乎覆灭,那个平时“姐姐,姐姐”叫得很甜的赵远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赫然是无情的驱逐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