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老太太原本就有心悸的毛病,这会子晕过去了那还得了?
骆卿让青杏留下照顾骆如月,自个儿带着红梅急急地往祥瑞园赶了,可幸她跑得快,折腾了两个时辰好容易将骆老太太从鬼门关上捞了出来。
“祖母不能受刺激了。”
“都是些不省心的,一群不省心的东西!骆家的声誉都给你们败光了!”
骆文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出事就怪天怪地怪别人,从不会怪怪自个儿,又好面儿,只要一触及了他的颜面就谁也不会顾了。
骆卿现今算是想明白了,原来骆如烟这臭毛病是从骆文那里学来的。
“再不省心那也是父亲您的女儿,也是您教养出来的。”
骆文还欲说什么,骆卿却是不想听了。
“还是好好想想此事该如何解决吧。”
“骆如月身边这丫头,也不知好生看着骆如月,杖毙!”
宋玉静一回身坐到了祥瑞园花厅的椅子上。
“还有我当时安排在厢房那边负责照顾客人的几个,也拿来问问,若是擅离职守,出了这等岔子,也给我杖毙了!”
骆文没出声,这意思是赞同宋玉静的安排了。
这算是骆府的家事,骆卿也不好说什么,何况事情确实如此,宋玉静做了这么多年的主母定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不可能不在头一日交代清楚,要么这些个下人躲懒去了,要么……
“父亲、母亲,还是待问过下人才好。”
“怎么?你现今连我骆府的内宅家事也要管了?且不说是不是他们偷懒,能让骆如月得逞,那也是他们没脑子,没看好人!”
宋玉静是火冒三丈,哪里能听得进去骆卿的话?何况此事本就是她僭越了。
“来人啊,将原该守在厢房里的下人都给我拉来,好生问问,问完了,该受罚的受罚,该杖毙的杖毙!”
被宋玉静着人寻来的下人是呼啦啦跪了一地,无不是推诿责任的。
说了半天,可算是有人说到点子上了。
“是六姑娘的贴身丫鬟,她跟我们说……说是祝贺二哥儿高中,前边儿在……”说话的丫头怯怯看了眼宋玉静,才道,“在发赏钱,大伙儿一听就……就都去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便是火上浇油。
宋玉静直接瞪了骆卿一眼:“还无辜,这便是你说的无辜?当真是可笑至极!一个好生生的家都要被她给折腾散了!什么玩意儿,跟宋元春母女一个样!”
骆文心头也是分外窝火,直接一挥衣袖将桌上的茶盏给拂到了地上:“够了!”
骆卿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可是她一时半刻还是不能相信。
“话也不能如此说,或许只是那个贴身丫鬟贪图……贪图银两呢……”
这话还未说完骆卿都觉着自个儿卑鄙,为了保住骆如月,竟妄图将所有罪责推到那丫鬟身上。
“罢了,让那丫鬟来问问吧,看看那丫鬟又如何说。”
那丫鬟一被拉到花厅来就不迭地磕头,说都是自个儿的错,当时不该提那么一句,自个儿没有旁的心思,只是那人问起了她也就说了。
不管她有没有旁的心,她侍奉的主子出了这档子脏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留下了。
“拖出去,杖毙!”
骆文不愿多听了,一句轻飘飘的话决定了那丫鬟的命。
那丫鬟似是知晓骆卿最是心软,见苦苦求着骆文和宋玉静没用,只好转道求起了骆卿。
“王妃,王妃,您发发好心,救救奴婢吧,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啊……”
骆卿认得这丫鬟,她是跟骆如月一道长大的,也不是个惹是生非的人。
可就在她正要开口的时候,骆文又发话了。
“怎么?骆府我还做不了主了不成?你们干看着做什么?还不快拉出去!”
骆如月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也不知她是怎么跑出来的,就在那丫鬟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她却是来了,哭着说不关那丫鬟的事,求骆文饶她一命。
“饶她?你还是顾好你自个儿吧!你既做了这档子事出来,那你就该知晓后果!”
“父亲、母亲,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的……我也不想的啊……我也不想令家族蒙羞的……”
骆如月一下下地磕着头,就想保住那丫鬟一命,可骆文和宋玉静委实被气狠了,这事可是会令整个家族蒙羞的,要是到头来要舍弃骆如月换回家族声名他们也是可以做到的,更别说就一个丫鬟的性命了。
骆如月没法子,只好转道求起了一边的骆卿。
“五姐姐,五姐姐,你帮帮我吧,采菊是无辜的啊,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母亲已经没有了,你也嫁人了,我只有她了,她一直都很是忠心的啊……”
骆卿到底是不忍的,可还不及她开口,宋玉静一句话就将她给堵死了。
“你是王妃不错,但回来了也断没有在我骆府作威作福的理儿,到时候闹将出去王妃也不怕给怡亲王府招来什么不好的声名吗?”
“我虽嫁了出去,但心头还是敬着父亲、母亲的,但是父亲、母亲,今儿本就是好日子,若是打死了人,说出去也不好听。”
此时骆卿可是不能跟宋玉静对呛了,不然到时候反倒激得宋玉静愈发恼火就不好了,毕竟骆如月的命还在他们手中。
“今儿还妄想讨什么好彩头?就算不将这些个人都给我杖毙了,这丫鬟也是留不得了!”
宋玉静是寸步不让。
骆如月急惶惶地又看着骆卿,骆卿却是没再开口了。
其实若不是因着骆如月她也是不会开口求的,毕竟这不是小事,要她来处置也是须得处死一两个下人才过得去的。
骆如月见状,就要扑到外面去将采菊护住,被魏妈妈着人给拦下了,而采菊也没再撑过几板子,就这样没了声息。
接下来便是说骆如月之事。
“你好生想想吧,但凡有点廉耻之心也知晓该怎么做。”
半晌,骆文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骆卿当场就火了。
“父亲,当初因着你偏袒,害死了王姨娘母子,如今你还想着为了面子将六妹妹也害死吗?你也不怕王姨娘死不瞑目!”
“我害怕什么?休要胡言乱语!”
骆文显也是心虚的,直接一拂衣袖将身子转向了另一边。
“父亲当真问心无愧吗?”骆卿逼视着骆文。
骆文沉吟半晌,一拍桌子:“那你说怎么办?就算是那小侯爷强逼了六丫头,只要他咬死不认,最后被指指点点的会是谁?我们家比不上宣平侯府,旁人也只会说是我们家想高攀。”
“这其中还牵扯繁杂,小侯爷又即将要与新城郡主成亲了,若是小侯爷这时候纳妾,宁远侯府会罢休吗?何况他们还是皇上赐的婚,都是不好惹的,说来说去,她都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也好,保了我骆府的声名!”宋玉静咬牙切齿地回道。
确实,此事很是难办,可也不是不能办。
“我会想法子的,父亲、母亲,给我三日,三日内我必将此事给解决了。”
骆卿决计不能眼见着骆如月就这样死在自个儿面前,她答应过王姨娘的。
骆文不允。
“那便给我两日,两日内我定会解决这些个事儿,我会亲自去宣平侯府走一遭的。”骆卿只得再退让一步。
骆文是气恼,可看着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的骆如月到底是心软了几分,他也是想要做个好父亲的啊,可是整个家族的重担都放在他身上,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容易挣回来的东西就这样落空……
“骆侍郎,本王的面子够让你给王妃两日了吗?”言淮摇着折扇,缓步进了花厅内。
其实言淮也来了许久了,事情的经过也听人同他说了,可此事他不好插手,也就一直在另一边等着,听得这边厢闹了会子他着实怕骆卿吃亏,到底还是来了。
骆文本就心软了,又有言淮这话,想必此事他是会插手的,说不得还有转圜的余地,他看了宋玉静一眼,低着头点头应下了。
只是宋玉静心头这口恶气还在,直接着人将骆如月关进了祠堂,让她好生跪着反省。
骆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随着言淮上了马车。
言淮一手拿着合拢的折扇轻打在另一手的手心,似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骆卿心情也不好,只垂着头,也没发觉。
直得马车在怡亲王府门口停下骆卿还是一言不发,言淮忍不住叹了口气,始终是不忍见她这般,只好出言宽慰她。
“没事的,明儿我陪着你去宣平侯府吧。”
骆卿抬头,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不好出面的。哥哥,你也为我做得够多了,我如今不禁在想,我是不是才是你最大的麻烦,总也给你带来许多糟心事。”
她想,怪不得家世好的总也要配个家世好的,不然另一边独身一人还好说,若是另一边背后有个糟心的家族,不但不能给自个儿家族以助力,还有数不清的麻烦事,也是烦心得很。
言淮伸手轻拍了拍骆卿的脑袋。
“说什么呢?你才不是哥哥的麻烦,你可是哥哥的宝贝啊,千金不换的宝贝,要不是你,哥哥也不能见着东西啊,以后可不能说这种话了,哥哥可是会生气的。”
骆卿用力点了点头,将脑袋埋在了言淮的肩头。
末了,言淮又忍不住问道:“明儿真不用我去?”
骆卿在言淮的肩头上摇了摇头:“我明儿先去看看吧,会一会淑华郡主,到时候解决不了还是得麻烦哥哥了。”
言淮轻抚着骆卿的秀发道:“夫妇一体,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是这淑华郡主可是个硬骨头,难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