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灌!”
骆卿干脆利落,只留了两个字就上手将药端过来,硬生生给皇后灌了下去,一边儿的彩蝶看得是心惊胆战的,可她相信骆卿,到底是没阻止。
他们忙活了许久,皇后胸口的血可算是止住了,一条命也吊起来了,可也只是吊着的,养不养得好就另说了。
还得去熬药,且这药都得加大剂量。
李太医资历老些,在宫中也浸淫了多年,这会子同皇上回禀的事儿骆卿也没抢着做,让他来说了。
皇上端坐在上位,听了太医回禀的话后,半晌才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治好皇后。”
“皇后娘娘受了伤,这才堪堪止了血,不能挪动,恐要在护国寺休养。”骆卿接话道。
皇上不过思量半晌就做下了决定。
“皇后这般,确也不好跟朕回宫,李太医、万太医,你们留在这里看护皇后吧,怡亲王妃,你……”
他虽是一国之君,但骆卿是怡亲王的王妃,不是太医,又因着刺客受了惊,于情于理他都不好将人留在护国寺,但……
“如卿愿留在护国寺照顾皇后娘娘,还请陛下恩准。”
如他所料,依骆卿同皇后的情谊,她愿主动留在这里。
言淮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卿卿,你背上的伤还未好呢。”
骆卿清楚言淮的担心,是怕自个儿在护国寺被人害了,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后这个可怜人就死在了这里,何况皇后待她也确实不错。
皇上起身:“怡亲王同怡亲王妃好生话别吧,朕去隔壁看看皇后。”
这是默认了骆卿是要留在护国寺的。
待禅房中只剩两人的时候,言淮面色更是不好了,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你是知晓我的意思的,皇后终究是太皇太后的人,若是她有什么歹意该如何?”
“不会的。”
骆卿蹭一蹭,终于蹭到了言淮面前,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还轻轻摇了摇。
“哥哥,卿卿心头是有数的。”
“你若有数就不该让我如此担忧。”
言淮出口的话虽严厉,可被骆卿攥在手里的衣袖却是没抽回来,一动不动任她拉着。
“反正我是奈何不了你了。”
骆卿最是知晓言淮,对她总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咬咬唇,干脆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双手还圈着他的脖子。
“哥哥,你最是好了,就大发慈悲,让我在这里照顾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也是个可怜人,她不会做那样的事的,你且放心吧,还有素素陪着我呢。”
言淮叹了口气。
“我还真有点怀念在清泉村的你。”
那时的你,总也满心满眼都是我,也最是听话,哪里会为了旁人离开我?
言淮向来信奉‘不悔来时路,不畏将来险’这句话,偏生一朝落在了骆卿的坑里,什么原则都没了。
骆卿心头也有些酸楚,凑上前讨好地亲了亲言淮的唇角。
“哥哥,医者仁心,何况皇后待我是极好的,平素里对以歌也多加照拂,我想要留下来陪她度过最危险的时候。”
说到后来,她语气又低了几分。
“至于平阳,也得劳你多费心才是,一定……要保她平安啊……”
言淮是真拿骆卿没法子,伸手用食指弹了下她的额头。
“罢了,多加小心,我会派人在暗处护着你。”
听得这话,骆卿当即在言淮脸上香了一口。
“哥哥最好了。”
皇上是一国之君,断不会在护国寺多待,就算是皇后受了伤也不能让他多做停留。
他看着躺在床上虚弱无力还在昏迷中的皇后,突然陷入了迷惑,她不过是被自个儿皇祖母派来监视他,害怕他脱离掌控的棋子,又何必做到这个地步呢?
这么多年的贤良淑德,真的不是装的吗?
毕竟他那好祖母可是最会伪装的,连先皇都被她伪善的面目蒙骗了,不知她在私底下害了多少人。
先皇数不清的妃子、无故夭折的皇子、宸妃娘娘和长宁长公主府,甚而……还有他的母亲……
只要是阻碍了她达成野心的人,都一一成为了她的垫脚石。
他隐忍多年,看着定国公一派势力愈发壮大,让她被逼无奈请言淮出山,却是没想她还给自个儿留了宸妃娘娘这么一个‘惊喜’……
可笑……
她当真是一丝真心也无。
由这样的人亲手送到自个儿身边的人,真的会真心待自个儿?
还是她在套用太皇太后惯用的伎俩?
他定定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皇后半晌,嘱咐一旁的奴才将人照顾好,这便毫不留恋地出了门。
无论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她作为太皇太后的人,最终都是留不得的!
长庚顺着骆卿留在平阳身上的香囊,终在一深山老林追踪到了人,可他蹲守了一夜,却是没见着定国公,只有太后带着不过几百人守在一狭小的破寺庙里。
他惊觉不对,忙派了人回禀言淮,言淮了然,怕是定国公急着逃命,而太后放不下平阳,这才冒险留了下来。
“让长庚动手吧。”
回禀的护卫得了令,又带了些人马不停蹄地赶去同长庚说了言淮的意思。
长庚让人修整一会儿,检查自个儿手中的刀剑,一刻钟后就对藏匿在破寺庙里的太后等人发起了进攻。
那些个人虽是定国公好容易留下的精兵强将,甚而还有些死士,耐不住长庚带着的是言淮亲自训练出来的人,一番奋战下来,终是将人给拿下了。
长庚躬身同平阳行了一礼。
“长公主,让您受惊了,还请您跟属下回宫吧,陛下很是担忧您。”
太后抬头恨恨看着平阳,颤着手指着她。
“你个不孝女,我为了你没跟你舅舅走,如今你倒好,竟伙同外人来抓我!”
平阳眼眶霎时红了,急得摇头摆手的。
“我没有……母后……我没有,我就是……”
“你还敢说没有!你没有他们怎么会找来的?我们藏得如此隐秘!”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母后……”
平阳说着就要上前,可太后现下已不愿多听,忙往后撤了一步。
“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不要叫我母后!”
平阳跟着那帮人走原本就是想向自家母后求证那些个人同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后来见了人,知晓自家母后真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就极力劝说,没成想她还没将人劝住,形势陡然就变了。
“母后,我去求皇兄,他……他很疼我的,他定然……定然不会伤您性命的……”
太后浑浊的双眼中似闪过丝不忍,就在她欲言又止的时候余光却瞟见了正施施然跨进寺庙中的言淮。
她眼神突又变得坚定,话语中又是满满被背叛的愤怒还有气绝。
“你别假好心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今儿我们恩断义绝!”
“母后……”
平阳从小到大,说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为过,从没有经过这些个事儿,早已哭得不能自已,这会儿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对不起,母后,我不是故意的……”
她抽了一鼻子,语气又急切了几分。
“母后,只要你去向皇兄认错,他会原谅你的……母后……”
太后眼中闪过丝隐痛,可她到底是攥紧了拳头说出了愈发刻薄的话。
“你爱跪谁跪谁,我可当不起平阳长公主的一跪。”
言淮用手中折扇指了指地上的平阳,跟着他进屋来的人立时会意,上前将平阳长公主扶了起来。
平阳抹了把糊满了脸的泪,转而又跑到言淮跟前去求言淮。
“小皇叔,皇兄定然会听您的话的,求求您,帮帮我母后吧。”
言淮将自己衣袖一角从平阳手中抽了出来,拿折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平阳,你莫要激动,只要太后说出定国公的去向,想必陛下会宽宏处理的。”
平阳看了眼太后,又回身看着言淮,就要开口,被太后厉声打断了。
“平阳,你要做什么?你还要背叛我吗?”
“母后,您跟舅舅这样是不对的。”
话罢,平阳不再顾忌太后,同言淮交代了定国公的去向,倒是与言淮所料不差,果真是往北边走的。
其实他们早已派了人往北边巡查了,只是不知定国公往北走的路线,实在耗时耗力,如今晓得一些消息了倒也不像无头苍蝇般乱撞了。
平阳同言淮交代完后,又急急问道:“小皇叔,皇兄会饶母后一命吧?我不奢望他能原谅母后的所作所为,只是想请他顾念同母后的母子之情,放母后一条生路……”
言淮心下暗叹,这平阳还真是被太后养得性子单纯,皇上与太后哪里来的母子之情?照他现今看来,皇上与太皇太后不定也没几分情分呢。
不过,他念着骆卿待平阳的愧疚,还是安抚了两句。
“我定然会同皇上据实以告,你也去求求陛下,不定陛下就心软了。”
平阳不知世事,更是不知言淮未尽之言,听得这话还笑着同言淮道了谢。
太后看着自己这个傻女儿,是后悔不已,可又有一丝庆幸,她什么都不知晓,又如实同他们告知了定国公逃往的线路,皇上念及旧情总能放她一条生路吧,不至跟自己落到一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