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双回到如意阁的时候,脸色已经发白了,半雪赶紧上前扶着,可她自己腿脚就不好,这一扶,俩人差点一起栽了。
还好一旁的云蕊上前扶了一把,她此时心里也憋着气呢!淑妃躲着不见人,皇上更是连问都不问一句,也是自己运气不好,珠玉去六局要人,只说是伺候,她还以为是伺候淑妃,给主管塞了五两银子才定的她,谁知淑妃竟是给这庶夫人挑人。
带她的嬷嬷劝道,即便这庶夫人位分低,可毕竟是后宫头一份,也是有本事的,跟着也不见得不好,你看那沫美人,前两年日子过的不也不如个奴才?
她一想,也是,好不好的,还不是看人?说不定是个有本事的呢!
庶夫人按规矩只能配一名宫人,帮着拿饭跑腿什么的,本就不算个主子,半个奴才呢!
记得太上皇那时也有位庶夫人,最后成了贵妃,一生荣宠,云蕊也没那么大的心气,毕竟自打开国以来就这么一位,但混的差不多的,也有给个宝林位分的,多的不说,至少能抚养个孩子,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等她年岁大一些,升个嬷嬷,足够在宫里养老了。
这么一想开,她也就来了,一听是去如意阁,心头一喜,庶夫人一般就给两间屋子,地方还偏得很,如意阁虽不算大,但不是庶夫人这个级别能有的啊!
一路琢磨着,这庶夫人果然是有手段的,只是庶夫人就给了一个阁子,往后还愁没盼头?
可一进门傻眼了,床上那个被打的只有半条命,还有个腿脚不好的在旁边,别提她当时有多心酸了。
即便这样,她还是按下心头的不满,想着若不是得宠,何苦成了这样?
这几日她也算尽心,庶夫人的伤渐渐好了,能下地以后,便急着去谢淑妃。
谢淑妃这事,做的也对,但人淑妃不搭理啊,一次两次……今个算是第四次还是第五次了,连淑妃的衣角都没见到,还让门房的嗤笑了一番。
再一想她花了五两银子来了个这地,气的她连喘气都浑身疼!
“也不知道伤口裂开了没有,你还不去打盆水!”见姐姐一脸憔悴,半雪急忙说道。
“呦,姑娘说的轻巧,我去烧水,谁去拿饭啊?难不成你啊!等你到了地方,还不得吃上晚饭了?”云蕊不悦的说道,最后翻了白眼,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你……”半雪指着她的背影,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算了,我……我没事!”半双虚弱的答道。
“我扶你去床上歇歇!”半雪委屈的直落泪,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撑着姐姐,一点点的往内室挪动。
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俩人记得直冒汗,一路跌跌撞撞,总算把半双扶到床上。
半双是趴着的,半雪慢慢褪下衣服,里衣又和血肉粘在一起了,这本就是夏天,伤口容易发炎,她们早在去百花阁的时候就花光了积蓄,哪有钱再请太医用好药?每次好说歹说请了太医来,最后都是随便开个方子,药也只给两三剂。
看着姐姐血肉模糊的背,半雪心疼的流泪不止。
眼泪滴在背上,蛰的有些疼,但半双已经习惯了,这几天晚上几乎都疼的睡不着觉,如今这点子疼,真不算什么。
“哭什么哭?这点伤算什么?你知道自己腿废的时候也没见你掉眼泪!”说完,半双猛喘了几口粗气,此时她早已疼的麻木了。
“我……我再去请太医……”
“不用……”半双舔了舔干了的嘴唇,断断续续的说道“哪还有银子……即便……即便有……也别浪费在这……以后,以后困难的时候……多……多着呢!”
“可你这伤……不请太医得什么时候能好?还有那茹美人,存着坏心,这几日送来的食物都是发物……你这伤……”半雪再也说不下去了,索性嚎啕大哭起来。
半双的手,紧紧握住,泪水顺着脸庞无声流下。
摸约着云蕊也快回来了,半双擦擦眼泪,说道:“既然都这样了,哭有什么用?难不成让她笑话死?当初咱家隔壁的吴大哥上山打猎,被狮子撕了条胳膊不也就每日用酒清洗清洗,人不也好好的?咱们这也有酒,你取了来!”
半雪整个人傻了,那吴大哥是活了下来,但每次用酒清洗的时候,那惨叫声让她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还不快去!”半双催她,见她傻愣着,又道,“就是太医用的药,你以为摸上去就不疼了?再疼,总比死了好吧!”
半雪磨磨蹭蹭把酒拿来,半双咬着毛巾,手指死死扣着被子,示意她倒酒。
半雪吓得闭上眼睛,打开酒盖,直接倒了下去。
“唔……唔……”半双的脸扭曲在一起,嘴被堵着,发出呜呜的声响。
半响,半双的瞳孔有些放大,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伸手拿出嘴里的帕子,带出一串血丝,再看手指,有两个指甲盖竟生生连根掀了过去,指甲盖下冒着红血,十指连心啊,只肉眼见着,旁人都觉得疼的无法想象。
“姐姐……”望着疼的昏迷的半双,半雪跪在床边,颤抖着声音,想哭又生生忍住了,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若不是她心存邪念,姐姐也不会为了把她带出百花阁,落的如此下场。
最后,除了悲恸的把头埋在被子里吼两声,她再无别的发泄办法,悲伤到无能为力,大抵就是她此刻的样子吧!
云蕊回来的时候,满室酒味,半雪乱着头发坐在地上,床上那位庶夫人,上衣衣衫褪去,背上的伤触目惊人,手指、嘴边都是血迹,人也是昏死过去的。吓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踉跄的后退了两步,片刻后回过神来,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把手放在庶夫人鼻头,有呼吸!云蕊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软了下来。
见半雪还握着壶盖,满屋又是酒味,云蕊猜也猜得出方才发生了什么,只是再没勇气看向半双受伤的后背,真是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