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小姐没那么多想法,杀与不杀要看她的心情,现在的她其实不是很想杀人,所以就放过了守门人。
这样的想法似乎与她的信念相悖,然而她就是提不起劲来。
迷茫于前路的时候,暂且前行吧。
“叮铃、叮铃。”铃小姐手腕上的铃铛清脆作响,在长长的甬道中放肆地来回奔走,仿佛在告知藏在暗处的人,她已经来了。
如此招摇是因为她已经暴露了行迹,入口的存在让她停了下来,现了身,于是那些跟随徐峥的藏在暗处的老鼠也就发现了她,想必已经是报给了它们的主人。
地窟之下是个不断向下的环形走廊,以回环的布局构建了一个阵法,可以扰乱侵入者的感知,没有内部的人带领,只怕会迷失在里面,向下的通道一环接着一环,隔着相同的距离就有一个火把和一扇门,一路走过去,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前进过。
铃小姐没有理会,闭上眼睛缓缓前行,如同漫步在后花园中。
一路上没有一个人出现,整个地窟就只有铃声在孤寂地游荡。
等她耐着性子在不知道有没有尽头的地窟中转悠了一炷香的时间,已经不知道往下走了多少层了。
这时,她睁开眼,终于是在前方的火把下看到了一个人,却不像这里的主人,他是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刚从环形楼梯侧面的门中跌跌撞撞地闯了出来。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衣衫上也有些秽物,同样来不及打理,好好一个青年才俊看着乱糟糟的,不知是在躲避什么。
对方见着她,想必是没能料到会看到有人在此处,立刻是愣在原地,下意识地提起体内的星力做出临战的架势,喉间却先涌出一口血来,颓然地跪倒在地。
年轻男女偶然相会,本是美好之事,却是在这么一个阴气森森的地方,一方又吐血倒下,反生几许怪异来。
铃小姐飘身上前,在对方挣扎之前一掌拍在他的胸口,男子再度呕血,却是整块整块的浊黑色黏团,这下他的脸色是彻底白如宣纸,不过随后又有点血色染了上来,使得他的气色比起之前要好了些许。
“姑娘,你是什么人?”眼见身前的美貌女子竟有不俗的实力,男子颇为惊讶,意识到对方可能不是敌人,喘了两口气后回望自己刚离开的幽深走廊,回头急切地劝道,“不管你是谁,你快点离开这里,这里有师叔的眼线,你身为女子,不能在此待上太久,被师父看上的话你就完了!”
他尽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谁听了去,铃小姐一路过来,倒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自然没理会对方的担忧,反问他:“你是谁?跟这里的主人有什么关系?”
眼见面前的美貌女子一点都不慌张,卢公子以为这是高手的自傲,心中焦急,但对上对方的眼睛时,很多话便说不出口了,那种笃定、自信以及无以言喻的幽邃,他从未见过,不经意间就在那一眼之下沉沦了,他忘记了身后的事情,向着身前的女子回答她想要知晓的问题:“我姓卢,是城里卢家的长子,这座洞府的主人花道人是我的师父。”
“卢公子?”铃小姐看眼前的男人确实有富家公子的模样,不过卢公子看上去和外界传闻的不太一样,丝毫不像是个孟浪之人,而且他看上去是被谁追着的。
“你看上去像是在逃,有谁来了吗?”铃小姐又问。
“我想救下徐家妹子,却不知道我师父几时会发现。”卢公子忽然来了力气,他紧抓铃小姐的手臂,急声央求道,“你能救救她吗?求求你,她根本不该被卷入这场纷乱中,她天生没有星力,不像我们,她本应该一生无忧无虑,快乐地活下去,却……不幸遇上了我。”
“徐慧吗?”铃小姐点了点头,不过她也奇怪,对方有百兽君在,怎么可能让卢公子这样出来,“带路吧。”
卢公子的脸色刚刚有了起色,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合礼,赶紧是收回手来,自己却跌了一步,他又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通道,目光忽然僵住了。
那里的通道赫然已经变成了灰色的岩墙。
铃小姐也看了一眼,终于是明白了这一处地窟的完整构造,她从进来的时候就意识到有问题,原来这一处地窟是配合了一个大型机关,星纹阵本身混淆了人的感知,实际上这地窟只有寥寥几层,但是进来的人会不断徘徊,只有等待内侧的门和外侧的通道合到一起,只是停顿的位置不同,门外通往的地方也各不相同。
若是强闯,必然会遭到星纹阵的反噬,或者闷头撞上没有出路的岩层。
铃小姐凭着避祸的直觉避过了更麻烦的迷阵,刚好停在了最正确的地方,毕竟有人了,总就知道穿行的法门。
“糟了!”然而刚从另一侧出来的卢公子已经慌了神,他知道现在被师父发现了,这里的机关只要出现了不合理的变化,那就必然是被他的师父掌控了。
“不知道徐慧能不能逃出去。”卢公子心中焦急,然而他也知道希望不大,“以她那样子……”
石墙无声地又滑了开去,这个时间让卢公子心里一颤,已经不抱任何的侥幸,门开了之后露出了其后的宽阔大堂,明亮的星光如同仙女的裙角撩到了昏黄火把下的两人身上,一起出来迎接的客人的还有那浓郁的花香。
“想从百兽君手中逃出去,你也是想太多了。”大堂内坐在首位的阴柔男人放下了手里的鲜花,修长的眉锋绕成了温柔的水波,只是他说的话对于卢公子来说丝毫没有温柔的意思,“小卢,你以为你的伪装我没有识破吗?当你师尊是傻子不成?你丹田已毁,不会以为这次还是往日那小小的惩戒吧?”
卢公子身子一抖,下意识探了一下自己的丹田,顿时脸色煞白,难怪从刚才开始就感觉身体不太对劲,原来自己的丹田在不经意间已经空无一物,是被彻底废了全身武学,哪怕这武学是他一生的耻辱,然而现在失去了,他更是失去了最后的倚仗。
他家和魔教一直有牵连,而孙家不过是扶植起来的傀儡,从这样一个强势的家族中出生,他就无法逃离出去,哪怕内心无法认可,他也只能假装性格使然,爱创祸事,从侧面去拯救那些被黑暗侵袭的人,他先玷污了那些苦命女子,再送她们离开,这让他的实力突飞猛进,代价是在教内树敌无数,在外也是有了风流孟浪的名声,这些在最初的难过之后终究都不算什么,他过不了的还是内心的那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