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想过我小时候就遇见你的话，我会是什么样吗？”
“长齐了毛的小鬼头？”
——她
“最后这一剑错用了毒意，本来应该用疾意才是。”叶修走到倒塌的假山旁，低头端详刺入地面的夜雨剑。缠绕剑柄的黑蛇中，有一条变得更为深邃，浸满了叶修施展的毒意，足够宣静伊学以致用，但并不是好事。
叶修将剑拔出，毒意感应激发，夜雨剑上顿时浮现一缕缥缈的黑气，森森然勾勒出根根毒牙，嘶嘶作响——此景令人怀念感慨。
叶修摇了摇头，挥去心中的浑浊，问道：“留在星武上的‘意’可以抹消掉吗？”
“几乎不可能，或者说不可取，所有涉及星武的事情，一个差错就会对星武者本身资质产生不良影响。”紫秋汐收起东天蛇鞭，转身确认宣静伊是否受到波及，一边解释道，“不接触星武上刻下的意通常就不会有问题。”
星武和星武者相互依存，虽然星武理论上坚不可摧，但是历史上利用星武的硬度强行支撑困局，结果星武者直接暴毙身亡的事情也是发生过的。
而星武者一死，星武自然消散，反倒是做了无谓的牺牲。
“以后尽量别碰这个，很危险。”叶修皱眉嘱咐了一句，松开手，夜雨剑便被宣静伊收了回去。
宣静伊调整好气息，起身问道：“先生，我有一个问题，虽然先生说毒意是错的，但是最后那一剑毒意所发挥的威力……疾意比得上吗？”
叶修却说：“如果你不是毒物，总会毒死自己的。”
宣静伊默默点头，眼睛却注视那条颜色变得更为深邃的黑蛇，目露异彩，她的手有些发抖，一半是畏惧，一半是兴奋。片刻后她又问道：“先生你演练剑法的时候，那根辫子总在颈间游动，多数时候引而不发，有些时候又让我觉得锋利如刀，这也是剑法的一部分吗？”说着，宣静伊撩起一缕青丝，比划了两下。
“不是，只是个人习惯。”叶修暗自点头，发辫化蛇为的只是判断宣静伊的资质，她能在之前的演示中注意到这点细节说明潜力十足，“对我来说身体才是最好的武器，和剑法无关。”
“可是叶修你的精神状态没问题吗？”紫秋汐问出心中的担忧，“而且你又把眼睛闭上了，换句话说现在你的身体又变得虚弱了吧？”
叶修对此直言不讳：“确实有问题。”
“……真是让人不放心啊。”紫秋汐被叶修的直白弄得一怔，继而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颗晶亮饱满的丹药，散发出清爽的味道，“吃颗清神丹吗？平时都是给静伊备着的，可提神解乏。”
“先生吃一颗吧，要是感到烦闷无力，吃一颗就能好很多。”宣静伊也劝道，她不曾想过叶修的身体状况有问题。
叶修还是摇头拒绝了：“多谢了，丹药对我没用，宿疾复发，用力过猛而已。”
星力也不是白消耗的，施展三套剑法，达到身与意合，恶罗魔体柔式更上一层，达到第二重蛇曲的境界。
本来这一重境界就和蛇形剑法相吻合，叶修只是正好演练一次而已。
虽然身体有点发虚，但是如今的形势并没有当年那么紧迫，做起事来从容不迫得多，就是身体恢复速度太慢了些，有些差强人意，而且他也对最后一剑不在掌控之中感到不满意。
见叶修拒绝的坚决，紫秋汐也只能作罢。
“单论前面的部分，星武者学的了吗？”叶修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回小亭中。
紫秋汐稍微迟疑了一下:“呃……从我的感受来说是共通的，本来就有在星刻之前学习武学的地方，这剑法这么厉害，静伊可得吃透才行。”
“那……我先回屋了，今日受益匪浅，想尽快消化一下，跟上先生的进度，请紫姐姐见谅。”宣静伊捧起桌上的剑谱，小心揣着，告辞离去，“紫姐姐难得来一趟，恕小妹招待不周。先生也好好休息。”
叶修自然没意见，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这孩子……”紫秋汐看着宣静伊离开，忍不住叹息，捧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虽然身上的衣料出自寒冷的北地，对在御寒保暖方面有奇效，也架不住之前叶修施展的那一剑激出的冷汗。
那一剑之威，唯有恐怖可以形容。
紫秋汐也更加好奇叶修的身世。
“本来今天是躲着家里的麻烦事出来的，没想到能遇见你，还看到如此神异的剑法，也难怪当时你们没出事。”紫秋汐说的自然是三月前发生在暗处的事情，她当时是去采购炼丹的材料，结识卢凝月自然是意外的惊喜，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很难让人开心起来了，想到这心情就有些愤愤。
“没本事哪敢远行，出门在外靠得住的总是一身本事。”叶修也坐回小亭里，喝了口茶，胃里扩散开的暖意让他稍微舒服了些。于婆的这些御寒布置对他的帮助更大，稍微缓了口气之后，体内稀薄的气血自行运转通过面门，让脸色显得不那么差，这并非叶修有意识地控制，而是他的身体习惯了这种情况，自行做出了这种反应。
紫秋汐深有同感：“可不是嘛，前些日子我炼丹的本事提升了一点，炼了一种以前炼不出来的丹药，家里那些老东西终于是闭嘴了。”说完又有些自责，“要是之前我有这本事或许就能帮你们挡下了，对你们来说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大概是站的角度不一样，那场袭击对叶修来说倒是没多大存在感，并无困扰之说，甚至可以说是他所期望的事件——用以激发过去的记忆。事后也懒得思考紫秋汐到底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不过看她有些失意的样子，叶修开口劝慰：“本来当时我们就是初次见面，论情谊，也就点头之交。姐姐那时待我们不薄，事后还屈尊赔礼，也算仁至义尽了。我们没事，姐姐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但……或许我有那个资格的吧……”紫秋汐自嘲地笑了笑，情绪依然低落，“如果你没有这么大的本事，那……”
叶修对紫秋汐的烦恼视而不见，在他看来这确实不算问题：“如果没有本事，那不过就是一个教训，一次成长，成长不起来，唯有夭折。”
“可你们有很大可能会……”紫秋汐忽然不说话了，她意识到在自己面前的男孩经历的事情已经让他成长到足以令她侧目的地步，她的那些想法在现实的例子面前其实是很渺小虚弱的。
在一个已经成长的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善意，其实往往很多余，因为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并不在他的身边，而现在，他也并不需要你。
良久，她才幽幽叹了口气：“是我想当然了。”
说罢，紫秋汐提起架在火盆上温着的水壶，为叶修和自己添上热腾腾的茶汤。
叶修道了声谢，往身后的靠枕里缩了缩，小亭中铺满了柔软厚实的织物，避免身体和冰凉的石头接触，火盆的温度也在小亭中得以留存。
靠到最里面的叶修几乎身体都陷了进去，疲倦在慢慢上浮，他需要多花些精力保持清醒，聊天就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