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宫已经很晚了,可是未央宫依旧灯火通亮照亮昼夜,宫人们规矩得站在门外守候着。
未央的轿撵刚抬进宫门,纷纷下跪高呼道,“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未央无奈下了撵轿,挥挥手道,“起身,都下去吧!”
众人听后纷纷散了去,绿花着急了一天,好不容易盼回了主子,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哽咽道,“主子,你可回来了,担心死奴婢了!”
未央柔柔一笑,刮了刮绿花的鼻尖道,“别哭了,我快饿死了,好吃的给我预备着没?”
绿花连忙擦开眼泪,点点头道,“主子,皇上在里头呢,中午回来后脸色就不好,一直在里面坐着,传了膳食也没动一下筷子,我们都吓得不敢说话,你快进去瞧瞧。”
未央点点头,朝里屋走去,一眼就看见端坐在矮榻上的瑾钰,头颅低垂凤眼呆滞望着窗外的一株娇艳欲滴的玉兰花,身上穿着明黄的朝服都未曾换下,就在未央宫一坐就坐了一下午。
未央理了理衣衫,走了进去柔声道,“皇上,你怎么了?”
瑾钰这才转过脸来,白皙的脸颊上还挂着长长两条泪痕微笑着回道,“你回来了!”
未央点点头,理了理裙摆坐在了瑾钰身边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瑾钰顿了顿,又望向玉兰花缓缓开口道,“未央,你说大将军忽必汗死了妹妹泉下有知会不会高兴点?”
“忽必汗怎么死的?”未央喝了一口温茶,抬眸问道。
“心疾突发,死于床上。”瑾钰说完微微笑了一下,望着玉兰继续道,“达纳曾经告诉我,如果她死了来生一定要化身为一朵纯净无暇的玉兰花,你看今年的玉兰花似乎开得很鲜艳呢。”
未央蹙眉望着瑾钰哀伤的神情道,“皇上,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你懂我也懂,忧伤过后你要学着坚强,不能一味的颓废,这不是真正的你。”
瑾钰收回视线继续道,“我知道,可是我一上朝面对大臣们的丑陋眼光,我真的很想把这一切都抹杀掉,未央你知道吗,忽必汗等几位大臣死得很蹊跷,我明明知道是他杀,可是我却一口咬定他们是旧疾突发,死于家中。”
未央朝瑾钰看去,不解道,“为什么?”
瑾钰闭上眼睛忽而睁开道,“因为死的这几位正是曾经染指过达纳的朝臣,所以我不去追查凶手,我反而有些庆幸凶手替我解决了一直以来困扰的问题。”
未央沉思着,或许瑾钰说得对,有些事情早就该结束落下帷幕,揭开下一章开启新的政治新的开始。
历史的车轮总要前行,腐朽的朝政早就该改头换面,未央虽然不懂政权历史不懂帝王之术,但是她懂一个国家的灭亡就是从内在根本蛀虫侵蚀,慢慢腐朽发霉发烂发臭直到一天突然轰然倒塌,显然瑾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若不是这样,怎么能任由旁支部落强大到擅自做主攻打两国边界城池,导致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演变成两国的战争,生灵涂炭百姓遭殃。
未央生平最讨厌接触政权,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政权这个东西都是让人欲罢不能越陷越深的欲望,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草菅人命等等都是权力惹出的后果,沉思了许久后未央开口道,“皇上,将心中的执念放下,换一个崭新的瑾国吧。”
瑾钰猛地抬头,眼神直直望着未央的眸子,许久道,“你不怪我?不认为我这个一国之君做的不称职吗?”
未央柔柔一笑,“瑾钰,我们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命运捉弄,有些事情发展超出了我们想象之外,但是血浓于水这点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亲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要向前看,我会一直陪着你。你现在是瑾国的主宰,君临天下,你肩上担子很重知道吗?上天是公平的,给予你这个位置就会剥夺你一些权利,比如缅怀的时间、缠绵的爱情、天家的亲情,甚至到最后你都会觉得连哭诉都很奢侈,因为你是帝王,瑾国之主你明白吗?”
瑾钰突然之间豁然开朗,脑间混沌散开,像是拨云见日一般从头到脚醒悟个透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如一个比他还小两岁的女孩想得开看得透,莞尔一笑朝外喊道,“吉祥,传膳食!”
李公公应了一声,喜笑颜开连忙催促着宫人纷纷忙碌着。
瑾钰转而面对未央继续道,“未央,我答应你,努力做好一国之君,给你一个崭新的瑾国。”
未央笑着说道,“错!是给瑾国的子民一个崭新的瑾国!”
瑾钰点点头,心情愉悦,这段时间的郁结也随之烟消云散,语气也欢快了不少,继续道,“未央,明日正是冥阴节,所以我擅自做主没让你回夜园,你不会生气吧?”
未央摇摇头疑惑道,“什么叫冥阴节?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瑾钰笑着回道,“传统的三大鬼节之一,上元节、中元节和冥阴节,但是冥阴节相对于来说要注重一些,快过年了,所以要给历代祖宗亡灵祭祀,谓之送寒衣,宫中规矩要颇多一些,而且还都是历代皇后所做之事,瑾国这几年都是我母妃、萧贵妃主事祭祀之事,但是今年萧贵妃不在,又是新皇登基,我以前的太子府中又没女子,所以这担子只好落在你头上了。”
未央点点头,义不容辞揽下了这份苦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又快过年了,瑾钰你还记得桐花村吗?”
瑾钰点点头,“记得,你是不是想回去看看?”
未央嫣然一笑,“恩,想回去看看。”
“那等来年开了春一切都安定下来我陪你回去一趟吧。”瑾钰说到这,看着下人端着膳食鱼贯进出便噤了口,换了一个话题继续道,“那从明日你虔心在宗庙里沐浴斋戒,慰藉历代祖先亡灵,三日后方可出来,到时孤再找几个得力的嬷嬷在旁辅佐你完成祭祀典礼。”
未央点点头,算是允了瑾钰的应求。
用过晚膳已到了二更时分,宫女们收拾好残羹以后退了下去,瑾钰未央相视一笑,未央忽然想起瑾钰的伤口担忧问道,“上次你那伤口怎么样了?有没有叫太医看看,好像到了可以拆线的时候。”
未央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动手解开瑾钰的腰带,就在此时李公公正忙着进屋,没想到看到这么一出,讶异着张着嘴许久才低下头不敢抬头直视。
瑾钰淡淡道,“李公公今年四十有余了吧,打小在父皇身边伺候,现如今岁数大了也该颐养天年了,你这个大总管就退位让你徒弟来做吧!”
李公公一听这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回道,“皇、皇上,奴才、奴才遵旨。”
未央这才恍惚觉得自己行为有些过了,瑾钰现在毕竟是皇上,若是传出去于她于他都不好,微微一笑朝李公公走来扶起说道,“李总管,帮我传绿花拿我的医药箱过来,我要帮皇上拆线。”
李公公受宠若惊,忙地点头退了下去,唤了绿花进来,自己则站在门外反思,额头的冷汗许久不曾消去,喃喃道,“老奴差点忘记公主学医的事实,唉,果然年纪大了禁不起吓了。”
房间里灯火通明,夜晚的天气有些微凉,也点上了暖炉,再过不久就要点上壁炉。
瑾钰身着黄色的内褂,袒露在外的胸膛皮肤白皙光滑,只可惜腹部一条长长狰狞破坏了美感。
未央微微叹了一口气,从药箱中拿出拆线钳、手术剪一系列东西,然后开始消毒,准备药粉等等,神情专注认真对待小心翼翼拆着线头,动作极其温柔,期间瑾钰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未央动作,丝毫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疼痛。
望着医药箱中各种各样的工具,瑾钰显然眼前一亮,问道,“为什么你医药箱中工具种类会这么多?我看了别的御医药箱中只是了了几件东西,除了一些药包纸和笔,就是几本破医术,我倒是觉得你的药箱挺新颖的,我只认识剪刀、几把刀片,还有针线,其他的均说不上名字。”
未央抿着唇一言不出,额头渐渐浸出密汗,眼睛一眨不眨继续着手中动作,许久包扎好大功告成,大喘了一口气微笑道,“终于好了,这几日伤口不要沾水,每日换一次纱布几日便可痊愈。”
瑾钰微微一愣,用衣袖细细给未央擦拭汗水问道,“我刚问你话呢,你都没回答我。”
未央微笑着指着箱子里的东西道,“那我教你,这个叫手术刀,这个叫手术剪,像这种类型叫手术镊,这个叫血管钳等等各种钳类,我手术室里有很多种,就不一一介绍给你听了,还有这些叫探针,刮匙,缝线,持针器等等。”
未央眉飞色舞得说着,瑾钰认真听着,过了许久问道,“你小时候学过医吗?”
未央点头道,“以前有个路过的郎中教的,然后我就学了一段日子,医术不算精深,但贵在我勤学苦练又有一双过目不忘的本领,我心底一直有个愿望,就是想治好悠然的心疾,他的的心脏天生残缺,必须要动手术才能治好,所以我才派人制了这些器材,还专门打造了一间手术室,就是为了他的心疾所造的,我想等手术室竣工我就可以马上为悠然做手术了,他的心脏拖不得。”
瑾钰听完有些担忧问道,“那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再说了天生心脏残缺你想做什么手术?有多少把握能治好?”
未央摇摇头忧心忡忡道,“我也不确定,心脏手术风险很大,以我的能力大概有六层把握,最好是有一个助理在旁边协助我,那样应该是不成问题,最少也有八层,只可惜身边一直找不到这样的人。”
瑾钰一副惊讶的样子望着未央,许久才开口问道,“你刚才说有八层的把握?真的有八层?”
未央点点头,依她的估算八层已经算少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她是有十层的把握能治好悠然的心脏顽疾。
瑾钰更是吓了一跳,“你、你真的确定?”
未央蹙眉,“有什么疑问?”
瑾钰更是激动扶着未央肩头,“未央你知道吗?你真是个天才,医学天才!”
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噢~想起来了,福伯曾经也对她说过这么一句话。
未央摆摆手也不谦虚道,“稍安勿躁,你又不是悠然家属,犯得着这么激动吗?”
瑾钰眼冒精光,仿佛都看见未央将来成为傲天大陆传奇女医的阳光大道,过了许久才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问道,“那你手术室修好后,是不是什么手术都能做?”
未央沉思了会回答道,“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反正在我医学能力涉及范围内我基本能做吧,除了大型手术需要团体合作,一个人做不来,其余的小手术基本都不成问题。”
瑾钰点点头,连说几个好字以后,“你以后若是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帮你。”
未央莞尔一笑,眼中精光一闪,以后要帮忙的地方多着呢,你就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