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赵彦清到寿安堂去,还得向老夫人说明一下情况,这回怜雁没有和他一起,她可不想再被老夫人抓着训斥,索性就让他们两人单独说话吧。
老夫人也在那里等着他来,她亦有话要对他说。待赵彦清来了之后,便屏退了旁人。
还不等赵彦清开口,老夫人便已先质问道:“你给我说句实话,这到底是个什么缘由,要这么费尽周折地去搅黄这亲事?”
“娘,是儿子的不是,没事先通知您。也没什么缘由,只是儿子觉得这亲事不妥当罢了。”
“照你的意思,这从头到尾都是你的手笔,和你的那个姨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吗?”老夫人屈指扣着案桌道。
赵彦清道:“没有,是儿子的意思。怜雁就是手再长,也伸不到陶府去,娘不必怀疑她。”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亲事从头到尾,我都是问过你的意思的,从头到尾你都没有不要的意思,现在八字也合过了,日子又定下了,现在怎么就突然不要了?你不要这亲事还不明说,非要暗里去搅和,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今晚就别回去了!”
老夫人辞色严厉,看的出来,她是看不惯赵彦清的出尔反尔,真的动怒了。
不过赵彦清既然来了,自然已经想好要怎么像老夫人解释,他道:“娘,先前应下那亲事,是朝局所迫,不可与陶家交恶,且有些事上,还要陶大人帮衬一二,毕竟他身在内阁,宫里又有贵妃娘娘。但那只是权宜之计,因为贵妃娘娘盛宠又有子,他们的野心到底太大了点,不宜为姻亲。”
老夫人蹙了蹙眉,朝堂上的纠葛,到底不是她一个内宅妇人可以置喙的,但赵彦清的话听下来,确实有理,她问道:“当初应下亲事,是不是遇上了难事要陶家帮衬?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究竟是个什么事?”立刻就问出了关键来。
那是为了陆震的禁军都指挥使的位子,但这些还不宜与老夫人道来。
赵彦清便含糊其辞道:“不过就是朝中的一些门道,想在吏部那里的一些任免上过个人情。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只是当时陶家出了不少力,不好这样拒绝了亲事罢了。后来陶家动作愈发大,时常插手到皇子之间的党争中去,我就越来越觉得这亲事不妥了。”
老夫人自然不会去问那朝中门道的细节,点点头,此页就揭了过去,转而道:“既如此,那就趁现在把亲事退了吧。今早陶夫人来见我,我也照你的意思说明了态度,只是不知道陶家那边会如何作应,看陶夫人的意思,是在竭力维护这亲事的,都已经要把陶六小姐送庙里了。到底是嫡母,不是亲生的,一点都没有心软呢!”说罢便是唏嘘地一叹。
这些东西,赵彦清就不好评价了。
老夫人又道:“行吧,既然这亲事不行,那我就给你再找找,到时候你要是觉得不妥就直接说,别像现在这样,都定好日子了还搅出这样的变数来!”
“是,儿子记下了。”赵彦清应下,道,“不过娘不必太急,亲事慢慢来就好。”
“我怎么能不急?你都出孝了,膝下子嗣又单薄,到现在只有一个庶子,这是万万不行的。”
赵彦清没法反驳,又不能拒绝,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下,只能到时等老夫人相看好人来问他意思的时候给找理由推了。
若现在向老夫人提出娶了怜雁,那才真的将怜雁放到了风口浪尖上,白白惹得老夫人厌弃。
一切只能等大局定下再做考虑了。
不过老夫人说得没错,陶家可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就放弃这门亲事了。在陶夫人来找老夫人的次日,陶老爷来找赵彦清了。
说来说去,还是只有一个意思:陶六小姐如此作为是他们管教无方,来赔礼道个歉,今后会好好管教,但这毕竟与陶七小姐无关,大不了他们再多出点嫁妆,这亲事还是别退了。
赵彦清静静地听着陶老爷声情并茂的演说,待他终于停下,方悠然啜了口茶,“岳丈这是哪里的话,咱们府从来不曾看重过嫁妆,明芳的陪嫁我也从来没有插手过,她去后都是她的陪房在打理,将来都是给俭哥儿的。”也就是说多出点嫁妆都没用。
见陶老爷脸色渐差,赵彦清也不想把话说死了和陶府交恶,又道:“岳丈,发生这样的变故,也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可这要是当作没有发生,确实说不过去,娘也很是生气。但无论这亲事成与不成,您都是我岳丈,明芳的情分还是在的。将来若有我帮的上的,岳丈只管同我说便是,不必客气。”打起太极来了。
话说到这分上,陶老爷无话可讲了,但也知道赵彦清能这么说,已经很给面子了,毕竟错在陶府,且还是这样丢人颜面的事情,要是碰上不好说话的,这事儿没准还会传得满京城都是,现在知情的人也就几个,侯府已经很顾全陶家了。
他只能拱了供手告辞,看来明岚的亲事,还得再寻过。至于明玉,败坏了家风不说,还耽误了妹妹的亲事,也只有送到大觉寺这一条路了。昨儿晚上她还在自己跟前痛哭流涕,原本还有几分心软,可从侯府回去之后,陶老爷就狠下了心肠交由陶夫人全权处置了。
与陶家的亲事,就这么罢了。
怜雁与赵彦清间连这么点最后的芥蒂都消除,怜雁待他更是掏心了几分,将那东小院当家,与平常夫妻当真一般无二。
过了三月三,很快就到了端午。端午是潜生的生辰,怜雁难免就要问起他来,也不知他何时能回京。
赵彦清就笑她,“在军营里,不待上个四五年就回来,有什么用?就你这样,这也放心不了,那也放心不下,如何能让他有所历练?”
“他又不要带兵打仗,去了无意义不说,军营里还刀枪无眼,伤着了可怎么办?你负责吗?”
赵彦清挑眉看她,“你真这么想?去军营里无意义?若你真的这么认为,我当初觉得你聪颖那真是看走眼了。”
怜雁对上他揶揄的目光,气呼呼地瞪他,却反驳不出话来。
她当然知道,去军营太有用了,加上赵彦清的安排和徐昭的走动,能收拢些军心来比什么都有用。
“行了,”赵彦清揉揉她脑袋,宽慰道,“现在一来没有战事,二来又有徐昭他们护着,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我若没有把握,也不会把殿下送过去。至于什么时候回来,那得看京中局势,要找个适当的机会。”
怜雁不作声了,开始盘算着让针线房做几件衣衫给潜生送去,边境苦寒,可不能委屈了他。
赵彦清就道:“你要有什么东西想送的,直接交给白总管就好。”
怜雁点头应下。
没过多久,针线房就做好了衣衫送过来。怜雁发现针线房的速度还真是快,不由问杜若。
杜若就笑道:“能不快吗?但凡是姨娘要的,她们会停了手里的活先给姨娘做。”
怜雁蹙了蹙眉,“这可不好,其他的好说,但若是怠慢了老夫人那里,那可是大大的不敬了。还有三房那里,三夫人本就与我有嫌隙,可不能再交恶了。”
杜若道:“姨娘放心,针线房知道轻重,老夫人那里定然不会怠慢,至于三房那儿,肯定也看是谁要的活计。都是在府里呆久了的老人,不会这点眼色都没有的。”
怜雁想想也是,便作罢。将要送的衣衫理好,让人拿给白总管。
将这些打理好后,准备去二夫人那里。
然而怜雁刚起身,却是天旋地转起来,身子一斜,就要摔倒,身边传来杜若的惊呼,“姨娘!”
作者有话要说: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