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字出口,仿佛沧海桑田!
仿佛轮回尽处却在眼前。
这天傍晚秀兰回家,从大石板上牵她闹心的小宝贝,大花一言不发。
从此而分,娘的头发成了发髻,衣服成了古裳。
那是否三十多年后娘你还在,我还可以回到你身边,不再是你拥抱我,而是我拥抱你给你安乐。大花泪如雨下没发出一点声响。
:“花儿怎么了,花儿花儿,快哭出声儿来,憋着身子受罪,娘心疼!”
大花抱着娘放声大哭,唯一一次哄不好。
王大被邻村的叫去看病了,得过几天回来,没有飞高高大花没发闷,紧紧跟着秀兰,走哪儿跟哪儿,去地里干活也要跟,死活不跟爷爷奶奶了,平时秀兰知道她趁大花不注意走了,大花最多找不见嚎着练嗓子,这下不行了,不嚎,巴着她的衣角不出声儿的掉眼泪,秀兰心疼地好像心缺了一块一般。
:“娘去地里远的很,背着你娘到了地里更弄不了多少活计,你爹回来让他背着带上你好不?”
:“娘,我自己走,娘,我走的动。”
村里少了大花抑扬顿挫的嚎歌,人们不习惯了一阵子,大花又给添了一景,每天远远坠着秀兰,踢踢踏踏地去地里,踢踢踏踏跟着回家,早早晚晚的朝升日落。
由此而分,天、地、人事势流转,彼间少时丧母,此间幼时离开,母享天年。
还可垂髫承欢三年,到时启你所拥之真!
素白袍服的人在大石板上看着大花歪歪扭扭摔摔跌跌着来去于山间小路,随着一声叹息如晨雾晚烟似的散了。
大花似有所觉,回头看着那块大石板:“爹?”
晃晃头定了定神,心说那人走了?也不说一声,虽然她也忙的没顾上和人家说一声。现在大花每天也怪忙的,就不计较那人占了她的专场大石板了。
岁月如水,三年一晃而过,大花的哥哥十一岁了,他的身份很是重要。
在这个小山村里王家是最大家族,勤恳种地薄有田产,王大是嫡支三房独子,三个姐姐一个妹妹。
大房一个儿子,王大的堂兄。王大没出生前族里三房就他一个儿子,宠冠三房,集三家之力供出个秀才来,很是得意。秀才平生潇洒不羁最是爱自由,不过先生头疼不已的顽劣小子灵光,对父母孝敬对宗亲仁和。秀才爹请了媒人给秀才堂兄说了门亲事,秀才堂兄没混账吵闹,乖乖娶回家,连生三胎千金,再没消息,最后抱养了同宗的子弟。
二房王大的二叔人很好,可惜二婶不生育,抱养了没出五服的一个孩子,长大娶妻生了两个女儿,最后一个是儿子高兴的不得了,可惜到六岁的时候从窑顶摔下去磕到脑袋傻了。
因此,王家嫡支三房里大花的哥哥是唯一亲生的嫡孙。
当年他出生的时候,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闹腾,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还没出来,王大的大爹二叔和亲爹三个老头在三房的院子里候着,焦急不已。大老头二老头坐不住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亲爷爷是宗族里管账的,有了些文人气儿,心里也着急却强耐着性子坐在堂屋摆造型。等那孙子一出娘胎放嗓痛苦时候,院子里俩老头急急问小子还是丫头?
王大的亲爹、大花的哥哥的亲爷爷得了接生婆的信儿,沉着嗓子和俩哥哥说:小子!
刹那间三个老头人生圆满了。大爷爷抬起胳膊拿袖子抹了抹眼角和俩弟弟叹声说:“总算祖宗有德没有绝了后!”
大花哥哥的身份待遇立时取代了他的堂大爹。
村姑大花不懂这些,只是知道,要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得卖一个孩子的话,她当之无愧上上之选。
秋收刚过的一个黄昏,一家四口吃完饭在院子里歇息,秀兰手里納着鞋底子,大花没形没像地趴在她背上,一会歪在她怀里,和针线笸箩抢地盘。她哥哥在石板上练字,山村里习字用笔墨纸砚太贵了,都先在石板上学会了在沙地里练手劲,稳当了才慎重地用纸用墨。
山对面走过来个白袍素衣的男子,谁也没注意到,王大从井台那儿挑着水从西南角穿过院子刚好和那人站了个对面。
王大当赤脚医生见识过世面,日常见得都是短衣粗褐,这位素衫白袍的年轻君子很是少见,放下扁担拱手相问:“先生打哪儿来,很是面生”。
:“我来接她。”
王大顺着这位的手指看到自家正在秀兰怀里滚来滚去的大花妞。
:“她去修仙”,白衣人走到秀兰跟前:“和你缘分还在,届时她来陪你颐养天年,只如今需分开一段时间。”
王大念过书识过字还是不错的赤脚医生,农闲无人问诊的日子也会从秀才堂兄那儿借了闲书打发时光,有那些野闻志怪说了些荒诞不经的传说,可是从没听说什么修仙,他抬起扁担挡在妻女的身前喝住来人:“你这先生好没道理,好端端跑到别人家说些胡话就要拐走我家女儿,看你斯斯文文不该是坏人,快快去吧!”
白衣人舒展手臂临空召展,一幅水幕从院子西头展到东头,像即刻起了一面院墙,那水幕上一汪碧水波光粼粼,水中央摇曳清歌一般一朵荷花,晚风吹过这山村人家连篱笆都没有的院子,风里有丝丝花香沁人心脾。
一家子像被西游记里的孙猴子使了定身术,呆呆地不知所以。
:“这幅莲图随她入世且护持于她,有分的一世你却在她母亲去世后为了继室子女卖去,也真真是继室子女的好爹!”
白衣人说着王家四口不明所以的话:“来,随我走!”
随手一挥收了水幕,看向大花等她来牵自己的手。
:“此间自李聃出关,将修仙界和人界分隔开来,你们自是不知修仙如何,我带她去那届给她回复机缘,好叫你们知道。”
王大听不懂白衣人说什么,倒是感觉这位先生是训斥了自己,没来由地不敢声辩,想着那幅水里的花儿出神。
秀兰别的没懂,却知道这人是要带走心头肉大花,本来被仙人手段震慑的胆怯一下子就被气愤代替,紧紧搂住大花怒视那人。
大花感觉娘搂的像箍住的铁桶,可能因为太用力以致细细地打颤。
:“彼间你子欲养而亲不在之时之感你可想要?”
:“不要!”
大花乌溜溜一双眼忽然就泪盈满眶,脱口而出。说完又莫名其妙,但是返身扑住娘亲久违地嚎了起来。
大花的哥哥已经少年,小树苗一样生气勃勃,早在大家发愣的时候他就已近站到母亲身边,这时候一把把习字的石板砸向白衣人,随即去拉母亲和妹妹,想躲去屋里。
:“有其子如其父。”
白衣人不辨起伏的说了一句,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等大花。那块挺沉的习字石板在他眼前融化一般穿过他掉在后面的院子里。
:“毛头,怎么不把水倒进缸里站当院做什么?秀兰快拾掇了带孩子们睡了,毛头来我屋,商量些事。”
大花爷爷拄着拐棍调派着儿子媳妇,大花哥哥看着自家爷爷心里说,爷爷没看见这白衣强盗?
老爷子说完转身进屋了。秀兰警惕着拖着大花和儿子退着步回了屋,老爷子的毛头大花的爹看白衣人和风和气一样没表示,进了老爷子的屋。
:“咱们山硌崂崂穷的甚也没,大花哥哥十一了,念书花销大,咱家就他一根独苗,得供出个气候来!”
:“爹,知道,我现在打算开些荒地,种着药材,看诊之余,和镇上药店结算药材钱比如今强不少。”
:“恩,大花的人家踅摸着吧,她哥哥过了年你堂哥想荐他去县学里,束修得早早开始预备……
前两天邻县你堂辈叔叔稍过信儿来,说是他们县城相处的一家人家好,县城里开了个米铺子,两个小子,小小子比大花哥哥大一岁。想的是咱家大花去了一块养着,咱家也轻松,礼钱也不少,你思谋思谋。”
:“……恩,那爹我先回屋。”
:“恩!关门闭户拾掇清爽。”
:“是。”
王大出来眼睛来回扫了一遍院子,空荡荡仿佛傍晚那一会的事儿是个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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