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沉默许久后,凤弃灵才松开茶杯,放在了面前漆案上:“姒欢是其亲人,她不愿其性命有危险情理之中,并不能验证什么,毕竟是寡人要杀姒欢在先,她不信任也正常。现在她和寡人是真正的互无牵制,再验证一次,便能毫无疑问地确认她心之所向。姒离谋略未来若能用为凤国所用,对争夺天下有莫大好处,仅因此事断定她有二心,考虑欠妥。”
这,陈晏和狐衰闻言,相视皱了皱眉:“陛下打算如何验证?”
凤弃灵微眯眼说了办法,沉声道:“这一次她若还背叛凤国,寡人届时自然不会姑息。”
陈晏和狐衰听罢,觉可行,恭敬道:“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议事结束后,二人告退出宫,凤弃灵回了丹凤宫,见姒离又在自己与自己对弈,走到旁边坐下:“与孤对弈一局如何?”
姒离听到声音,才发现了房里有人进来,看他兴致勃勃,点点头,便将刚下了一半的棋要收起。
“不必!”凤弃灵出手按住她的手阻止,笑凝她道:“就在此基础上下,只为一尽棋兴,非为输赢。”
姒离闻言收回了手,淡笑指指他所执的黑子:“到你落子了。”
凤弃灵颔首,坐下拈起一子,看看此事黑子和白子情势,黑子略逊一筹,视线缓慢移动到一处,勾了勾嘴角落下,本还处于劣势的黑子顿时棋势大变。
“妙!”姒离轻赞一声,拈起白子便轻而易举落下又将黑子气势压了下去。
凤弃灵笑笑便落了子,随后落子间,视线不时扫过她幽容淡雅的沉静面容上,心头沉窒暗凝。离儿,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愿你不要让孤失望,否则再天下一统前,孤只能让你受些苦了。
姒国,凤苏交代完事情后便告退出宫,商玄留商密在辰启殿做功课,便去了鸾栖殿。
恰好陆云刚刚诊断完,商玄看景仲面色沉着,又见床上姒欢神色紧张,问道:“情况如何?”
景仲如实道:“能治,但如何治还没有头绪,需要与陆云商量商量。”
商玄转向陆云,陆云亦是同样说法。
商玄平静道:“能治便好,需要什么药材,姒国没有的便去商国取。”
床榻上姒欢本看二人面色心头恐慌,听完后一颗心才收回了肚子里,笑看向旁边比她还紧张的子衿道:“他们说能治,定会没事的。”
子衿勉强笑了笑:“嗯。”
黄昏时,商玄将陆云和景仲召到了辰启殿:“欢公主的病情究竟如何?”二人上午有所隐瞒。
景仲叹息了一声,凝视他道:“只怕日后是再也不能生养了,凤王给她下药的时间太长。”
陆云打断他的话,皱眉道:“此事只是你的推测,此药损伤是大,但并非没有可能,调理得当,公主要做母亲总还有机会。”
景仲见他又跟他抬杠,瞪他一眼:“我说的是只怕,没说一定。”
二人的只怕是谨慎说法,能让他们如此慎重判断,姒欢日后纵使再出嫁能生养的机会怕是没有多少,商玄心中有了底,凝视二人道:“尽人事,听天命,既不是彻底没有希望,你们便不惜一切代价去治。”
景仲和陆云明白,领命:“是。”
随后商玄召了荀林父、周问入宫。
二人收到命令后当即觐见:“臣见过陛下。”
商玄看向二人道:“陈国覆灭,如今天下局势已定,商凤两国间迟早会有大战,寡人明日一早便要回商国主持大局,商密便交托由你们辅佐,日后诸事,寡人直接与你们二人联通讯,大司马去世已快近百日,其位不能久空,孤走后,到了时间让辛槐接任。”
周问和荀林父晓得会有这一日,闻言面色肃然领命:“是。”
晚上入睡前,商玄将他要明日离开的事情告诉了商密:“父王已经调了赵庸来此,日后让他伺候你,要听太傅的教诲。等父王把商国的事情处理好了,会再来姒国看你。”
商密从不曾想过他还要离开,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骤然急搂住了他的脖子:“我也要回去!你不在,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商玄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笑了笑,将他的小手拉下来,抱他趴在自己身上,认真道:“你在这里代替父王等你母后,你不在这里,你母后就回不来。”
商密不疑有他,还真相信了他说的话,顿时沮丧为难皱了小脸:“可我想父王了怎么办?”他要母后快点儿回来,可父王他也不想让走啊。
商玄沉稳道:“给父王写信便可,让赵庸传回来,父王处理完商国的事情便回来看你。”
商密脸上还是闷闷不乐,商玄随后又哄了许久他才渐渐释怀,认真盯着他道:“你不能骗我啊,说好的,半年后你就来看我,你要不来,我就让他们送我去。反正我是大王,大王的话他们都得听。”
商玄闻言,略皱了皱眉,轻“嗯”一声。走前他得告诉荀林父,好好教导,什么叫他是大王,别人就都得听他的话,何人告诉他的?
第二日,天色刚刚放亮,商玄留下一部分商军在姒国,率领剩余的大军启程离开。
十五日后黄昏时,回到了商国。
城门外,丞相凤尹、暂时代替荀林父的代御史大夫、率军回去的蔺冢提早收到了消息,早已率领文武百官在城门口迎接。
见他一身银色铠甲,率领几十万大军,气宇威严出现在汹涌蓬勃的晚霞之下,当即齐声恭敬道:“臣等恭迎王上凯旋!”
商玄一手拉着缰绳,一手轻抬起:“平身!随孤入城!”
第二日,东方徐如初升之时,早朝的王殿内,“臣等参见陛下。”的朝臣参拜声响起,声音回荡在殿内外久久不散。
商玄走上王座坐下,双手一抬,众人才站起各自跪坐入位。
商玄扫过左右跪坐的文武臣子,道:“半壁江山如今在我大商之手,只剩下凤国还分庭抗礼,雄踞东面。灭凤统一天下的大业,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这问题大臣们都已经考虑过,蔺国尉闻言第一个拱手行礼,嗓音雄浑道:“凤国如今攻下陈国,国力与我大商国不相上下,军队作战各有所长,若想灭掉,非倾全国之力不可,且一旦战起便绝不能中断,正是要一鼓作气,如今姒国初经战火,还须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幸好风调雨顺,一年百姓足矣安居,军队给养不成问题。臣嘱意一年后起战,合两国兵力强攻凤国,一举灭凤。”姒国如今空有其名,军权和财权都在陛下控制下,与已经属于商国没有两样。
商玄不置可否,转眸看向其他人。
暂时代替荀林父的御史大夫道:“凤王必也有意灭我商国,两国兵火相见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总会有一国率先挑起战事,另一国应战。主动进攻,还是被动应战,皆有其好处。以我大商实力,臣以为主动进攻为上上之选,被动等待终究失了先机,一开始要受制于凤国。”
随后朝臣们各抒己见,殿内争议之声久久不绝。
商玄平静听着,任何人说完,都无法从他面上看出他究竟嘱意何种谏言。
几乎所有朝臣都陈述完后,丞相凤尹才抚着白须,看向商玄道:“主攻和等待皆有其理,依老臣拙见,进攻为上。凤国和商国接壤处可分为三段,最北面崇山峻岭,无人行走,不能行军,中间和南部有地接壤,但多位水泽之地,上次蔺国尉率军五十万从此处进攻,作战极为艰难,折损三万人,凤军却是如鱼得水,可见水泽作战是我军弱项。
而凤国自恃有此水泽之利,必然不会主动进攻挑起战事,若能利用水泽折损我商国兵马,之后再倾力进攻,在两国实力相当情况下,便占了上风。但是凤国不利之处在于,水泽之后的腹地便是一马平川,届时便是我商军最擅长作战的地势,只要能过了水泽难关,之后便容易许多。
凤国刚刚吞没陈国,融合两国百姓,令其安定平稳下来,至少也需要一年。这一年时间,需要练兵加强我军水泽之地作战能力,到时先发制人进攻凤国,初收复的陈国民心尚还不稳,无法为凤国助力太大。”陛下当初不灭姒国只控制便避免了这问题,姒国朝臣为姒国能存,势必要听命于商国,正为商国一统减少了阻碍。
凤尹话音落后,蔺国尉便肃然接着道:“丞相所言极是,凤国水泽之地,行军不易,臣日后练兵要在此上加强,再拟作战策略。凤军水上作战行动敏捷,幸得有此次交手,臣已知该如何训练。”
随后众人再无其他谏言,商玄沉吟良久后,做了决定:“左都尉听命。”
武将右侧一名中年虬髯男子挺直脊背,双手抱拳领命:“臣在!”
商玄道:“率四十万精锐立即启程去凤商边境练军,日后作进攻凤国的先锋。”
左都尉领命:“是。”
商玄又道:“治粟内史,太仓令、太仓丞听命!”
治粟内史和他的两名属官拱手领命:“臣在!”
“将王都和各郡国库储备的粮草数目统计上报,开始储备一年之后攻打凤国所需的粮草,按照三年所需储备调运,拟写好折子让寡人过目。”
三人肃然领命:“是。”
三日后,凤国,早朝时王殿上。
信使单膝跪在殿中央的空地上,对着王座后的凤弃灵道:“商王离开姒国,已经回到商国。”
凤国相国陈晏闻言拱手道:“姒国的事情告一段落,商王回到商国必然是为来日争夺天下谋划布局。天下现今算是只剩凤国和商国,这天下只能有一个大王,来日两国兵戎相见已可预料。凤国也该拟定谋夺天下的大计了。”
话音落下,殿内众人皆赞同他此言。
凤弃灵闻言对旁边的内侍一个手势,内侍恭敬将一摞竹简搬到了陈晏身前,凤弃灵淡然沉稳道:“相国为诸位爱卿一读,寡人已经拟好的大计,朝议修改后再拟写成王令。”
陈晏恭敬领命:“是!”
一日后,丹凤宫中,掌殿在姒离身边低语道:“陛下已经回到商国,定下一年后发兵一百二十万攻打凤国。让王后勿轻举妄动,绝不可按留给陛下的信中所写的做,就在商国等着陛下来接,王后保护好自己便可。”
姒离闻言眸光微凝,沉默着不言语,良久后才不动声色“嗯”了一声:“孤等着他。”
掌殿从她面上看不出任何心绪,她又默然不语这么长时间才说话,当真以为她答应了,暗暗松口气:“奴婢告退。”传信让王上晓得。
三日后,商国,未辰宫中,内侍拿着收到的信恭敬给了商玄。
“王后答允。”
商玄看完,眉心却是皱了皱,放下信,手掌压在漆案上,沉凝着闪烁的灯烛。离儿,但愿你真得答应了,莫要一意孤行,寡人不需要你再动作。商国现今实力强攻凤国,攻下它也不是难事。这一世,绝不可能再重演上一世的悲剧,你要在凤国平安无事。
一年后。
如此沉默许久后,凤弃灵才松开茶杯,放在了面前漆案上:“姒欢是其亲人,她不愿其性命有危险情理之中,并不能验证什么,毕竟是寡人要杀姒欢在先,她不信任也正常。现在她和寡人是真正的互无牵制,再验证一次,便能毫无疑问地确认她心之所向。姒离谋略未来若能用为凤国所用,对争夺天下有莫大好处,仅因此事断定她有二心,考虑欠妥。”
这,陈晏和狐衰闻言,相视皱了皱眉:“陛下打算如何验证?”
凤弃灵微眯眼说了办法,沉声道:“这一次她若还背叛凤国,寡人届时自然不会姑息。”
陈晏和狐衰听罢,觉可行,恭敬道:“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议事结束后,二人告退出宫,凤弃灵回了丹凤宫,见姒离又在自己与自己对弈,走到旁边坐下:“与孤对弈一局如何?”
姒离听到声音,才发现了房里有人进来,看他兴致勃勃,点点头,便将刚下了一半的棋要收起。
“不必!”凤弃灵出手按住她的手阻止,笑凝她道:“就在此基础上下,只为一尽棋兴,非为输赢。”
姒离闻言收回了手,淡笑指指他所执的黑子:“到你落子了。”
凤弃灵颔首,坐下拈起一子,看看此事黑子和白子情势,黑子略逊一筹,视线缓慢移动到一处,勾了勾嘴角落下,本还处于劣势的黑子顿时棋势大变。
“妙!”姒离轻赞一声,拈起白子便轻而易举落下又将黑子气势压了下去。
凤弃灵笑笑便落了子,随后落子间,视线不时扫过她幽容淡雅的沉静面容上,心头沉窒暗凝。离儿,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愿你不要让孤失望,否则再天下一统前,孤只能让你受些苦了。
姒国,凤苏交代完事情后便告退出宫,商玄留商密在辰启殿做功课,便去了鸾栖殿。
恰好陆云刚刚诊断完,商玄看景仲面色沉着,又见床上姒欢神色紧张,问道:“情况如何?”
景仲如实道:“能治,但如何治还没有头绪,需要与陆云商量商量。”
商玄转向陆云,陆云亦是同样说法。
商玄平静道:“能治便好,需要什么药材,姒国没有的便去商国取。”
床榻上姒欢本看二人面色心头恐慌,听完后一颗心才收回了肚子里,笑看向旁边比她还紧张的子衿道:“他们说能治,定会没事的。”
子衿勉强笑了笑:“嗯。”
黄昏时,商玄将陆云和景仲召到了辰启殿:“欢公主的病情究竟如何?”二人上午有所隐瞒。
景仲叹息了一声,凝视他道:“只怕日后是再也不能生养了,凤王给她下药的时间太长。”
陆云打断他的话,皱眉道:“此事只是你的推测,此药损伤是大,但并非没有可能,调理得当,公主要做母亲总还有机会。”
景仲见他又跟他抬杠,瞪他一眼:“我说的是只怕,没说一定。”
二人的只怕是谨慎说法,能让他们如此慎重判断,姒欢日后纵使再出嫁能生养的机会怕是没有多少,商玄心中有了底,凝视二人道:“尽人事,听天命,既不是彻底没有希望,你们便不惜一切代价去治。”
景仲和陆云明白,领命:“是。”
随后商玄召了荀林父、周问入宫。
二人收到命令后当即觐见:“臣见过陛下。”
商玄看向二人道:“陈国覆灭,如今天下局势已定,商凤两国间迟早会有大战,寡人明日一早便要回商国主持大局,商密便交托由你们辅佐,日后诸事,寡人直接与你们二人联通讯,大司马去世已快近百日,其位不能久空,孤走后,到了时间让辛槐接任。”
周问和荀林父晓得会有这一日,闻言面色肃然领命:“是。”
晚上入睡前,商玄将他要明日离开的事情告诉了商密:“父王已经调了赵庸来此,日后让他伺候你,要听太傅的教诲。等父王把商国的事情处理好了,会再来姒国看你。”
商密从不曾想过他还要离开,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骤然急搂住了他的脖子:“我也要回去!你不在,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商玄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笑了笑,将他的小手拉下来,抱他趴在自己身上,认真道:“你在这里代替父王等你母后,你不在这里,你母后就回不来。”
商密不疑有他,还真相信了他说的话,顿时沮丧为难皱了小脸:“可我想父王了怎么办?”他要母后快点儿回来,可父王他也不想让走啊。
商玄沉稳道:“给父王写信便可,让赵庸传回来,父王处理完商国的事情便回来看你。”
商密脸上还是闷闷不乐,商玄随后又哄了许久他才渐渐释怀,认真盯着他道:“你不能骗我啊,说好的,半年后你就来看我,你要不来,我就让他们送我去。反正我是大王,大王的话他们都得听。”
商玄闻言,略皱了皱眉,轻“嗯”一声。走前他得告诉荀林父,好好教导,什么叫他是大王,别人就都得听他的话,何人告诉他的?
第二日,天色刚刚放亮,商玄留下一部分商军在姒国,率领剩余的大军启程离开。
十五日后黄昏时,回到了商国。
城门外,丞相凤尹、暂时代替荀林父的代御史大夫、率军回去的蔺冢提早收到了消息,早已率领文武百官在城门口迎接。
见他一身银色铠甲,率领几十万大军,气宇威严出现在汹涌蓬勃的晚霞之下,当即齐声恭敬道:“臣等恭迎王上凯旋!”
商玄一手拉着缰绳,一手轻抬起:“平身!随孤入城!”
第二日,东方徐如初升之时,早朝的王殿内,“臣等参见陛下。”的朝臣参拜声响起,声音回荡在殿内外久久不散。
商玄走上王座坐下,双手一抬,众人才站起各自跪坐入位。
商玄扫过左右跪坐的文武臣子,道:“半壁江山如今在我大商之手,只剩下凤国还分庭抗礼,雄踞东面。灭凤统一天下的大业,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这问题大臣们都已经考虑过,蔺国尉闻言第一个拱手行礼,嗓音雄浑道:“凤国如今攻下陈国,国力与我大商国不相上下,军队作战各有所长,若想灭掉,非倾全国之力不可,且一旦战起便绝不能中断,正是要一鼓作气,如今姒国初经战火,还须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幸好风调雨顺,一年百姓足矣安居,军队给养不成问题。臣嘱意一年后起战,合两国兵力强攻凤国,一举灭凤。”姒国如今空有其名,军权和财权都在陛下控制下,与已经属于商国没有两样。
商玄不置可否,转眸看向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