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微颤的徐达抬头看去。
对面站着的,是个年龄不过十几岁的少女。
只是,过分自信、傲慢的眼神,看任何人和事都透着一股令人不快的轻蔑。尤其是落在徐达身上时,一脸“我已经把你看穿”的表情。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人群当中徐达一眼就注意到到凶名在外的油壶嘴,不远不近跟着少女,一副随时可以蹲下去给她擦鞋的模样,徐达在不齿的同时,终于想起来少女是哪号人物了。
作为桃邬市最大的购物广场,燕兴广场的老板姓万,膝下有一娇生惯养的独女,叫万依凌。
由于算是同行,过去老徐可没少在儿子耳边絮叨相关的事情,这才导致徐达对万依凌保有较为深刻的记忆。
原来是万公主微服私访啊。
这就可以理解,摊贩面前恶言恶语的油壶嘴为何会如此谄媚了。
徐达全当没听到万依凌的话,将上一个顾客套上的奖品递出去,继续招揽生意。
被当空气对待,完全没想到的万依凌变了脸色。
她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立刻又移动到徐达视线范围内,冷冰冰地说:“聋啦?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
“我说了,排队去那边。”
“谁要玩了!”
“不玩你凑什么热闹?”
为求表现,油壶嘴大手朝前一戳,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知道你眼前站着的是什么人吗?跟你说话都算屈尊降贵,你还不好好招待,竟然敢摆谱!”
一串说下来,摊贩跟路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与徐达想像不同的是,万依凌并没有借势张狂下去。反而红了脸,懊恼地瞪了一眼油壶嘴,打了个手势叫他把嘴巴封起来。
徐达没忍住,笑出声。
这下,万依凌的脸更红了,急着摆手为自己解释,“你别听他瞎说,我什么人都不是,就是普通人一个……”
话没来得及说完,温顺的牛牛骤然发怒,对着一身戾气的油壶嘴就是一阵狂吼,“汪汪汪!”
估摸着是看到徐达被人吼,激发了犬类的护主本能。
可我真不是你的主人啊,徐达万分无奈。
要是被买冰淇淋回来的乐乐看到,小姑娘的心理创伤面又要扩大。
“狗东西,滚,快给我滚!”
万万想不到的是,腿长感人的牛牛竟表现出凶悍气势,呲着牙冲到油壶嘴面前,将他人吓得够呛,不停踢腿,试图驱赶。
油壶嘴竟然怕狗?
徐达很意外,看他平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还真以为没什么东西能震住他。
“徐达,快把你的狗弄走,要不然我踢死它,到时候你可不能赖我!”
哪怕并非牛牛的主人,可眼前状况也不适宜解释,徐达打算先把狗抱起来再说。
见油壶嘴又有踢腿动作,兴许是怕伤到徐达,牛牛后腿一蹬,整个狗如离弦之箭,扑了出去!
混乱中,敏捷的油壶嘴骂着娘一脚跳开。
留下独自凌乱的万依凌,不幸成为牛牛的目标,照着她的小腿吭哧就是一口。
狗底盘低最大的劣势,就是看不清人。
连累万依凌替油壶嘴受这一咬,幸好下嘴不重,也亏得她穿了长裤。要不然,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说不定会伤到骨头。
眼看裤腿卡住了牛牛的牙,狗为了挣脱,疯狂甩头,听到裤子的撕裂声,万依凌这才后知后觉,惊呼出声。
“万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身为罪魁祸首的油壶嘴满目关心,却因为害怕牛牛,不敢靠近。
徐达赶紧过去将狗抱住,阻止它继续伤人。
油壶嘴率先发难,指着徐达怒喝:“你的狗把我们万小姐咬了,你要给我们个说法。今天的摊子你也别想摆了,打哪来的滚哪去!”
且不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徐达承认,自己确实有一部分责任,可你油壶嘴不由分说,上来就把一家人赖以为生的摊子掀了,分明就是在耍蛮。
眼看他的大脚踩在徐达的劳动成果上,将小商品一脚踢翻,重重踏在上面泄愤,徐达的太阳穴便突突跳个不停。
摊子上的东西,是他最后的身家。
怒气填胸的徐达正要呵斥,儒雅大叔竟先于他开口斥责油壶嘴,“李经理,砸人饭碗等于杀人父母。而且,责任分明在你,你对徐达大吼大叫在先,牛牛才会护主。咬了人我们可以商量解决,你却上来便把摊子掀了,未免有些太不讲理了吧!”
哪怕一手拿着笊篱,可儒雅大叔此刻的气势,仍是依稀能够窥见当年曾经辉煌的履历——气质这东西骗不了人。
徐达心下感动。
就算大叔曾经数次劝他忍一忍,可当爆发冲突时,又是第一个跳出来维护徐达的。
有了儒雅大叔身先士卒,受够物业出尔反尔的摊贩们纷纷响应。
“每个月六百的摊位费交也交了,你不让摆摊,是不是先把钱退了,再赔偿一下损失,毕竟是你李经理违约在先!”
“出事的时候不见物业履行职责,要钱的时候一个个倒是积极的很,还桃邬市最大的购物广场,狗屁!”
被人当面指桑骂槐,万依凌的脸都黑了。
只不过是听说燕兴广场的夜市办的有模有样,自己一时兴起,过来凑个热闹。
没想到激起民愤,有种旧社会地主老财被公开批斗的感觉。
瞬间腿也不觉得疼了,感到丢脸的她只想要尽快逃离是非之地。
然而,油壶嘴不知道吃错了哪门子药,竟然与愤怒的摊贩们推搡起来。
“反了你们了,不想干了是不是,不想干都趁早给我滚蛋!”
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徐达有了自己的推测:估摸着是担心摊贩将物业收卫生费的事情抖落出来。
心虚的如此明显,也就直接证明,卫生费是物业私下里的动作,广场方面估计毫不知情。
眼看人已经几近疯狂,还要拿自己的摊子泄愤,心疼最后身家,徐达赶紧上前阻止。
不想,对方将怒气全部转嫁到徐达身上,竟一把揪住他手上所拿百发百中套圈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