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路奔波而来,信誓旦旦要挖地三尺找到莫元昭的田基林和田大壮,被连哄带赶地赶出了莫氏企业的大楼。
田大壮问田基林,“副厂长,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田基林一脸的沮丧,他坐在马路牙子上,垂着头叹气道,“还能怎么办,先回去呗。莫元昭咱们找不到,莫氏企业也根本不认咱们,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底应该怎么找了。”
田大壮突然想到什么,边赶紧和田基林提议,“副厂长,我看这栋大楼就这一个开放的出口,我们何不就蹲在这里,莫元昭和那个女人不能一辈子躲在这栋大楼里不出来吧。”
田基林眼睛一亮,对他赞许道,“大壮,这个提议不错,回去就给你记上一功。”
于是,两人便在莫氏企业的大楼门前,开始了蹲守的工作。
连续等待了三天三夜,两个人终于忍受不了,他们也逐渐认清了一个事实,果然这样笨拙的方法,根本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两个人商量了决定先回去,和田震业商量商量,再做接下来的新部署。
工厂内,田震业已经快被逼疯了,他依然成天把自己困在厂长办公室的电话旁,祈祷着莫元昭的电话能响起。
田基林和田大壮的无功而返,更是对田震业是一场不小的打击。四个人围坐在厂长办公室里,开始想对策。
最终,大家确定了接下来的部署安排——既然没有总部,那我们就自己单干,既然没有资金的进账,我们就抓紧把成品卖出去,这样后面的资金就可以作为采购原材料的成本。
就这样,田震业带着田家落村里的村民开始了没有投资方的自主创业,他们利用之前学习到的技术,继续维系着工厂的生产,而当初的那一批成品,他们也没有再找专家来进行测试,而且直接低价卖给了C市的一家汽车4S店里。
他们按照之前莫元昭所设想的,将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塑料件、汽车配件、车内装饰等东西交给了C市的一家加工厂,其他没有办法实现的组配件,他们仍然选择通过原来的供货商进行补货。这样一来,他们的成本就又降低了。
这样的日子一下子就过去了十三年,大家在这个工厂村落里生活得很安稳。
可是,事情往往不会总是一帆风顺,就在三年前,厂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件巨大的变故,就这样,变故之后,原来的安稳与平静都被打破了,再想过以前那样安稳的生活也瞬间变成了村民们的奢望。
按照平常的规律,一般来说晚饭时间就是交接班的时候,上早班的人会在吃晚饭前下班,吃完晚饭后,上夜班的人就会开始工作。所以在晚饭时间,工厂的厂房里的人会很少,大家基本都会回到居住区的家中吃饭。
事情就发生在这个时候。那天傍晚的晚饭时间,大家伙儿都去吃晚饭了。就在大家伙儿吃饭的时候,从工厂厂房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裂声,并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震动。
“是什么爆炸了!”许多人急急忙忙从家里冲出来,往工厂的方向跑去,就看见工厂里已经传出了滚滚浓烟,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火苗窜动。
那天正巧,田震业、田一多、田基林和田大壮兄弟四个人都不在厂里,他们四个人由田大壮开面包车,一同去了C市谈生意,厂子里只有一个新提拔上来的副厂长坐镇。这个副厂长原来是车间的主任,是田燕燕的丈夫,田木南。田木南今年三十四,正值壮年,他早年也随着大家伙儿外出打工,但是因为聪明好学,他在B市打工期间,还报了夜校,坚持学习,所以他算是整个村里学问最高的人了。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田木南家和田燕燕家是邻居,两个人从小一同长大,青梅竹马,所以虽然当时田燕燕因为身体原因没有跟着他去大城市打拼,但是他们在田木南离开前也订了婚,互订了终生。
田木南因为聪明用心,在田震业第一次改变工厂格局,提拔人才的时候,他成为了第一批被提拔的人,先成为了生产线的线长,随后成为车间主任,最后被提拔成副厂长,主要负责技术方面的监督和支持。对于田木南的升迁,原先田震业是看在田燕燕的面子上,但是渐渐地田震业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地简单,田木南的能力和水平有目共睹,是个真正的技术型高手。
工厂发生爆炸时,田木南正巧在工厂楼旁边的办公楼里办公,自从成为了这个工厂的副厂长,他似乎是被打了鸡血,事无巨细,亲历亲为。所以加班成了他的常态。在出现爆炸的时候,他只披了件外套,便走出来查看,站在办公楼的走廊上,就能看见工厂大楼里传来浓烟滚滚,其中夹杂的火苗若隐若现。田木南顿时心急如焚,他一路跑下楼,往工厂的方向跑去,奔跑中,披在身上的外套也在奔波中掉了,他也顾不上去捡。来到大楼前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也到达了门口,大家端着盆提着桶,赶来灭火,可到了门口,见到浓烟和忽明忽暗的火苗,大家伙儿却怯步了。田木南见状,立即招呼着大伙儿上前去灭火,自己也接过盆,第一个冲了进去。
就在他带着一批人冲进去后不久,里面又发生了第二次大爆炸,这一次的爆炸比第一次的更剧烈,滚滚黑烟和炽烈的高温就像冲击波一样,将门口聚集的人们给冲了出来,众人连连退了好几步,才能勉强接受炽烈的温度,继续朝里面探看。
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和火灾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火焰逐渐熄灭,浓烟也逐渐消散,能见度变高了,众人这才敢三三两两结对走进工厂,近前去查看。
这场火灾发生在工厂的车间大楼的一楼,因为没有较大的火势,所以二楼和三楼都没有被殃及到,只是一楼车间的深处墙壁上,被浓烟熏的墙壁乌黑。
这场火灾发生在一楼最里面的仓库里,起火原因大概是谁的烟头点燃了地上的废纸盒,纸盒子一路燃烧,燃到了地上随意散落在地上的棉质车载配置,烧到了地上堆放的酒精桶,酒精桶里的酒精遇到高温后产生酒精蒸汽,酒精蒸汽再次遇到明火,就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但随着仓库空间的狭小,助燃的空气是有限的,所以火焰消耗完屋内的氧气后,便因缺少燃烧必须的氧气,所以火焰在缺氧的环境中自然熄灭了,火势并没有进一步地扩大。
两次的爆炸应该都是由酒精蒸汽的爆炸引起的。而第二次爆炸前冲进去的七个人,无一生还。
场面控制住后,现场就开始乱了。如果继续往上烧,烧到二楼存放汽油的仓库,那么这个恐惧巨大的威力将会造成不可估量的灾难,那么,这个厂子的所有人,包括在宿舍楼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将被爆炸殃及,全都跑不掉。
有一些人感叹幸亏火势没有波及到二楼,没有造成更大的危机,但是更多的人,都沉浸在失去亲人和好友的痛苦中,痛哭无法自拔。
田震业一行四兄弟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厂里一团乱,大家伙儿都围在工厂的广场中间,痛哭声惊天动地。他们傻了眼,田震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面包车副驾驶里冲了出来,他跌跌爬爬地跑向广场,扒开围观的众人钻了进去,就看见人群中间的地上,躺着七具并排的尸体,这些尸体全都皮肤焦黑,面目全非。趴在尸体旁边的死难者家属痛哭流涕,哭天抢地,可再任凭他们如何痛哭,亲人也都再也回不来。人群中,有一个女人,抱着一件外套,蹲在地上哭得无声,田震业看到了她,便急忙赶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她颤抖着的身体。
在田震业怀里的田燕燕哭得无声,却哭得撕心裂肺,她死死抓住田木南死前掉落在路上的外套不放手,就像抓住了田木南最后的身影。
身后的田基林突然大喊一声冲了过来,抱住地上的一具焦黑的尸体大哭,这具尸体已然面目全非,但是这具尸体的右手手腕上有一个细细的金镯子,虽然被高温熏黑,但是形态仍旧没有改变。这个手镯很眼熟,田震业记得这个手镯,在田基林的老婆手上也有一个一样的。难不成这个焦黑的尸体是田基林的老婆?
看田基林的状态,一定是这样没错了。
一夜之间,本来繁闹有序的工厂,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变得面目全非,在这场火灾中失去家人的家庭,几乎都选择了离开这里,这里面也包括田燕燕。田燕燕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她在巨大的悲痛中,带着他们八岁的儿子,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田基林和自己的老婆这十几年来也并没有孩子,但两个人的感情很好,这么多年里,两人过得也算是相敬如宾,和和美美,可如今她先离他而去,只剩下一具焦黑的尸首,田基林再也受不住这个打击,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