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的母家董氏,世代侍奉中山王,是中山国最有名望的贵族之一。自睿华的曾祖父惠王当政开始,董氏逐渐势大。王太后的父亲董宽,是桓王的太傅,深得桓王的父亲敬王信赖。
敬王曾有意让他任丞相,可是后来朝廷对藩国的政策渐渐收紧,丞相由朝廷委派,故而并未成事。不过,作为补偿,敬王让董宽的女儿当了儿媳,也就是如今的王太后。敬王晏驾的时候,董氏已经成为了中山国最有权势的家族,族人把持军政,深为桓王忌惮。
王太后知道,这也是桓王不喜欢自己的原因之一。但是,她并非没有维护过桓王。当他的父亲看她生不出孩子,想往族中的女子塞入桓王后宫的时候,是她看出了桓王的怒气,替他全力阻拦了父亲。
可是她得到了什么?想到那个贱人,王太后的心便如坠冰窟。她的出身中山国最高贵的世家,是一国的王后,竟要替那贱人养儿子。
当得知冯暨将中山王拿去跟齐王换军械,董宽曾经大怒,骂他轻举妄动。但王太后却站出来,支持了冯暨。
诸侯势大,朝廷疲弱,皇帝又与掌握了重兵的朔北王闹翻,是天下人共知的事。诸国谋反,这正是董氏的好时机。睿华本是摆设,能换来大批的军械,他们掌握的力量便更加壮大。
但最重要的原因,只有王太后自己知道。
看到睿华消失得干干净净的时候,她十几年来的怨愤一扫而空,只有畅快。
缠绵过后,身旁的人沉沉睡去。
王太后眯着眼睛,心满意足地望着床边摇曳的烛火。听说齐王荤素不忌,最爱折磨人,睿华临死之前,不知过得如何?
一夜无梦。
但到了黎明时分,二人又被匆匆的敲门声吵醒。
“王太后,丞相!”这一次,钟司马没有让内侍禀报,在殿外着急地说,“朔北军从北面突袭我国,已攻陷灵丘、广昌,正往灵寿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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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北王进攻中山国的消息,犹如一记惊雷,在人心惶惶的国都中炸开。
国丈董宽匆匆赶到王宫,大发雷霆。
“都是尔等生的事!”他训斥道,“什么军械!什么称帝!无一成事,反而招来了朔北王!”
“求援使者已经发出去了。”冯暨道,“常山国、赵国都是结了盟的,他们即刻就会来援;梁、吴等国虽远些,也不会坐视不理。”
董宽唾了一口,骂道,“靠他们?朔北王昨日发兵,夜里已经攻占了灵丘!尔等收到消息时,又攻占了惠城!”
“这几个城邑,兵力本是不足。”王太后道,“我等手中可还有十二万兵马,若死守,必可撑到援军来救。”
董宽看着她,片刻,冲冲地“哼”一声,“只得如此。”
冯暨在殿上与众人商讨对策,一直待到日暮时分。他见王太后露出疲惫之色,关切道,“臣送太后回宫吧。”
王太后看他一眼,点点头。
夕阳将宫室染上一层桔红的颜色,晚鸦在树上听着,叫声教人烦躁。冯暨见王太后皱眉,正要命人驱走,忽然听到前方拐角处,有人议论之声传来。
“……听说,大王就在朔北王军中,朔北王是要为大王复位而来……”
“可是大王不是在洛阳遇难了么,怎又出来了?”
“谁知道?听说那时丞相带回的尸体,烧得面目全非,天知道那是不是大王。”
“啊,不会吧……”
冯暨心中暗惊,与王太后对视一眼,往前紧走几步,却见是两个点灯的宫人在廊下说着话。
看到他们突然出现,宫人们惊得面如土色,忙伏跪在地。
冯暨看向王太后。
王太后面无表情,问内侍,“方才在殿上,颁定了安内之法,传谣者当如何?”
内侍答道,“传谣者,杀无赦。”
宫人们害怕得缩成一团,连声求饶。
“去办吧。”王太后淡淡道,径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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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华这辈子,见过打架,但是没见过这么多人打架。
哦,确切地说,是打仗。
他们刚从清河国出发,传报便到了,说五万大军已经到了中山国的边境。
“五万?”初华皱眉,“王太后那边可有十几万。”
“五万足矣。”元煜的脸上自信满满,不多解释,只命众人加快赶路。
待得终于见到那传说中的大军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了乐邑,距中山国的都城灵寿,只有二百里。
乐邑占据山险而为城,有高墙深池。朔北军一路势如破竹,到了此地,陈兵城前,黑鸦鸦的一片。
元煜来到的时候,朔北军群情激昂。元煜一身行装,纵马飞驰入营,身姿如同一道闪电,而军士们呼喝行礼的声音,则宛如雷声。
初华在后面望着,心情竟也跟着那些雄壮的声音生出了些起伏。脑海中又出现了多年前的记忆,少年纵马驰过原野,一样的面容,一样的矫健……
安顿下来之后,初华原以为元煜会攻城。
不料,元煜却看看睿华,道,“孤若攻城,势必血流成河,不知大王作何想?”
睿华望着那城上,沉默片刻,道,“那些守城之人,虽为当下之敌,却是孤的子民。”
元煜似乎听到了有趣的事:“大王不想血刃?”
“争战岂可不血刃,”睿华道,“只是这些军士之中,未必人人都是王太后的爪牙。”
元煜莞尔:“如此,孤倒有一良策,只是要辛苦大王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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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煜的策略很简单。
他得到细作的情报,中山国已经将八万大军遣来了乐邑,并且这个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中山国就十三万兵力,这是要把所有人都扔过来么?”徐衡失笑,“哪有这样打仗的,谁出的馊主意!”
“他们是想拖着,等待援军。”元煜淡淡道,说罢,看向曹湛,“公台曾说过,乐邑西边,有兽道可过山险?”
“正是。”曹湛忙道,“在下年轻时,中山国曾生j□j,在下随父亲出乐邑奇袭叛军,走的就是这兽道。”
元煜颔首,看向睿华,“如今乐邑屯守重兵,灵寿必然空虚。孤分一支兵马,随大王从兽道绕过乐邑,直取灵寿。大王夺回王宫,昭告天下,无异于釜底抽薪。”
中山国等人听了,都知道这是良策。只是,要睿华孤身深入,却是太险了些。想到此,面面相觑。
睿华凝眉,正待说话,初华却道,“我兄长不能去。”她看着元煜,道,“那兽道太险,我可代兄长前去。”
“不,我去。”睿华却道。
他看看初华,目光坚韧,“众人为孤而战,孤若畏首畏尾,如何当王?”
初华还想反对,看着他的眼神,却说不出话来。
“……我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王……”他昨夜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她咬咬唇,道:“我与你一起去。”
见睿华变色,她理直气壮,“我能自保,不会拖累你,且你我二人或可相互照应,事半功倍。”说着,她又看向元煜,“殿下也莫反对,我当初答应留下,可是在取回中山国之后。”
元煜看着她,笑意清冷。
“自当如此。”他淡淡道。
作者有话要说:很晚了,大家困了,鹅也困了,就这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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