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最后,安妙柔只是露出了一个娇媚至极的微笑,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倒是看到她那笑容的小丫鬟,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在内阁将两人的话悉数受尽耳中的骨银银,心中讥诮不已。
早在马车底下时,她就已经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原来,竟是一对老*呢……
真是好笑,想不到宫狱也有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戴绿帽一天,一个是寵爱的未过门的妃子,一个是最信任倚重的心腹,啧,实在是乱的有趣极了。
啧,得了这么个乐子,她忽然觉得,这倒是不失为一剂良药。
就在骨银银此刻心里乐不可支的之时,已经从殿外进来的勿念,定定看着躺在榻上已经跟一具尸体无甚区别的她,幽冷幽冷的开了口,“本将知道你醒着,别装了。”
闻言,骨银银心下登时咯噔一声,这个冷面小子,莫不是看穿什么了?
“未来太子妃如此担忧本将接近你,时刻都要跟在你的身边,如果本将所料不错,你,是能说话的,对否。”脚踏着鹿皮军靴,逐步走近骨银银香榻的勿念,再加上打仗之人都修外门功夫,不像江湖中人都修炼内门功夫的关系,所以想做到走路无声都难。
如果她要是说不了了话,那就真的是与活死人没有任何的区别了,那么安妙柔,就不需要对她如此耿耿于怀了。
听到勿念渐渐迫近的铿锵脚步声,骨银银这会子,反倒是没有在城门前,对他的紧张,而是说不出的舒服与安心。
她确实有些佩服这个男人了,外刚内柔,既有手段,又有城府,但是他的人,却黑白分明。
若非如此,她现在,就不会舒服的躺在这里了……
只是,这样的人才,却做了宫狱那种魔鬼的狗,真的是……太可惜了。
见骨银银沉默,勿念倒也不恼,一撩袍摆坐到了太医刚才所坐的椅子上,拿起银灰色镶嵌蓝宝石的宝剑,锵的一声抽出了剑身,“以本将如今对安妙柔的重新审视来看,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骨银银心下冷笑,不用他提醒,她当然知道,以安妙柔如此歹毒的心肠,不把她玩.弄到死了,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何况,现在还被这恶毒的女人怀疑这孩子的生父是宫狱那个混蛋,只怕,是更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想起肚子里的孩子,骨银银的愧疚感和罪恶感更加的深重了。
之前她一直都是自私的为自己,从来没给这孩子打算过,这,毕竟还是个活生生的生命,还是那么要强要想活下去的小家伙,她怎么也不能,再把它置之度外,让它陪着她一起去死吧?
她还没有那个权力,剥夺这个小家伙的生命。
所以,她就算不想活在这个身体里了,但至少现在,不得不活。
“这个……孩子……父亲……是……是太子……。”全身的重伤让她提不起力气说话,脖颈的骨头也伤到不少,声带多少有些受损,所以她并不担心说话的声音,会让勿念起疑。
诚如她所想,她说出来的话粗嘎难听,而且非常的细小,不静下来仔细听,怕是不一定听得清,就像垂暮将死的老妪。
“有何凭证。”拿了一块棉制的方巾,勿念漫不经心的擦起了宝剑银晃晃的剑身。
“除……除了记得……太子屁.股上有一枚羽毛形的胎记外……并无凭证……。”说出这样的话,骨银银差点既想笑出来,又想呕吐出来。
可是她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只有眼前这个让安妙柔那个女人多少顾忌,又能让宫狱听话的勿念,或许能让她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她只能选择,让这个孩子认贼作父。
“太子的胎记,可以收买奶娘,收买伺.候过太子的宫女……。”勿念一顿擦拭剑身却险些割到手指的动作,嘴角微微一抽,这个女人还不是一般的敢说,“所以光凭这点,怕是难以服众。”
“如……如果滴血认亲……是最好的凭证……那我不介意……等生下孩子……再来服众……。”骨银银淡淡的说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宫狱会前来与她对峙。
不是怕宫狱会否认,会认出她来,而是对于宫狱这种种.马而言,自己四处播下了多少种,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而作为宫狱的心腹,只要她这孩子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宫狱的,勿念就不会袖手旁观,让他主子的血脉流落或者殒落。
在皇宫这样你争我夺的龙潭虎穴里,几乎没有人会否认,子嗣对皇室是有多么的重要,不然历代后宫也不会有那么多女人费尽心机想用生孩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也不会有那么多低贱的宫女母凭子贵鸡犬升天了。
勿念挑眉看她,向来紧抿不笑的薄唇,竟扯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女人,你可真聪明,不怪安妙柔要这么急着处置了你。”
现在孩子才三个多月,离临盆还有半年之久。
这么长的时间里,若她的孩子确实是太子的,那得了他的庇护,她自当安心养胎,做个活死人也能做的快活似神仙,可若这孩子不是太子的,那她就能更好的拖延时间,保不齐哪天她就能闹出幺蛾子,然后逃出升天了。
当真条条大道通罗马,走哪一条,她都不吃亏。
偏偏,她又拿捏到了正中的点子上,滴血认亲。
提出这样的聪明要求,无怪乎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她竟还能如此的镇定自若,果敢能说,连他这个见惯残忍生死的大将军,都不得不为之钦佩。
“将军是……不敢赌这一局……还是……不想和未来太子妃彻底的为敌……。”骨银银沙哑难听的声音里,透着若有似无的嘲讽。
咻地一声,完全被勿念抽出精致剑鞘的银剑,抵在了骨银银的脖子上。
“就算你怀的是太子的骨血,本将也能杀了你。”勿念的表情,几乎和泛着粼粼寒光的剑刃,一样的冰冷和危险,“聪明过了头的女人,只会惹人厌烦。”
“尤其,是男人……。”骨银银毫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我当然……相信……如太子这般的种.马……定不会独独缺我这肚子里的一个。“
“你很大胆,也很不怕死亡。”勿念危险的眯起了眼睛,犀利的视线盯在骨银银那张已经辨不清样貌的腐烂脸孔上,极力想从那堆烂肉里,看到她原来的模样。
“你认为……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是怕的?”骨银银讥笑出声。
又看了她那张令人足以汗毛倒竖的烂脸几秒,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勿念只得收回了视线,也收回了手中的剑,“你最好好自为之,若让本将发下你有其它的企图,不等安妙柔动手,本将定会第一个不饶你。”
冷冰冰的警告完,他手中的剑也在同时锵的一声回了鞘,随之他便站起了身,踩着那铿锵有力的步调,离开了房间。
直到他的脚步声已经远的快要听不见了,骨银银,方才轻笑出声,“我当然相信……你会第一个不放过我……。”
有了快要半月有余他还对她紧追不舍,非要杀了她才甘心的前车之鉴,她怎么会不相信呢。
不过,他既然撂下这话,应该就是答应,会在她临盆之前,不会再让安妙柔来烦她了吧?
看来,她又该好好计划计划,怎么在这段时间里,用这副等同于瘫痪的废人身体,继续她的逃亡生涯了……
没办法,若是没毁容之前,她或许还能用这张皮囊换点男人的视线,学会点媚惑男人的本事,不定就能让他们狗咬狗,来达到她想报复的目的。
不过,或许终究,只是或许,若是她会做,早在没毁容之前,就已经做了。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无能的只知逃亡。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个世界对她而言,真的太陌生,太陌生了。
没有法力,不会阴谋诡计,在这个世间讨要活路,她真的,和无能的废人没什么区别。
一种叫无助的感觉,让她深深的,体会到了……
想着想着,骨银银在不知不觉里,很快就睡着了。
兴许是今天受创的太严重,身体真的疲惫到了极点,她的这一觉,睡的极其绵长和昏沉,那个常年伴随她的噩梦,竟然没有出现在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