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青石棺椁前,骨银银没有像之前那般急不可耐的去打开棺盖,而是素手抚.摸着只开了半点的棺盖,似呢喃,似轻语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我这就帮你出来,好不好?”
骨银银身后不敢再靠近的书生听言,一脸的受伤刹那间被惊慌取而代之,根本顾不得骨银银刚才的威胁,一径急切的对骨银银出言相阻道:“娘子!切不可放此等恶物出来啊!它定会在世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你就听相公这一回吧!!”
正要再度掀开棺盖的骨银银闻言,竟低低的笑了起来,那若冰凌撞击的笑声,明明是动听悦耳的,却在此情此景的烘托下,是异常的诡异,“天下苍生,血雨腥风?呵呵呵……。”
“娘子你,你别笑了,别笑了好不好?”书生微微蹙起了淡色的长眉,明知道她实则是个怎样冷血无情的女子,却还要将之前正义凛然的话题继续下去,“相公私以为,娘子既也是这天下苍生的一份子,便如古人所言,当为这个天下尽一份力才是,不管这力是绵薄的也好,是强劲的也罢,所以,现下遇到尸皇此等逆天邪物,娘子不但不能放,更应该替天行道才是,即便它与娘子有……。”
骨银银顿了一下手中的动作,笑声蓦地停止了。
就在书生以为她听进去了此话而要感到欣喜若狂时,骨银银却攸的将头转向了书生,伤痕累累的嘴唇牵起的笑靥,瞬的冷却了下去,一向流曳在绿瞳中的妖异流光似被全全冻结在了寒彻的瞳底深处,“与、我、无、关。”
说完,骨银银便将头扭了回去,同时,手上一个用力,便轻而易举的将看似无比沉重的青石棺椁给掀了开来。
当青石棺椁被掀翻在地,发出沉闷的翻滚响声时,她墨羽般的双睫便低低的垂了下去,由于睫毛太过浓密纤长,以至于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投下了两片幽暗的仄影,让人再也看不见她双睫下的眼睛里,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神色,只能以角度看来,她的视线是不遗余力的,全全投放在了此时已经没有了棺盖遮掩的棺椁里。
没有了棺盖的遮挡,棺椁里面的所有便毫无保留的曝露在了人前。
棺椁里面没有别的物件,的的确确只有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里面,不,确切的说,是一具僵尸,还是一具男僵,非常美艳的男僵。
这个男僵,有一头长及小腿的银发,此时披散而下,铺满将近半个宽大的棺椁,每一根银丝在这满堂蜡烛的摇曳烛火下,端的是熠熠生辉,恍若高温融化掉的鎏银被拉出来的一根根极细的丝儿,华丽精致的令人目眩……
这男僵,还有一张比这头银丝更抢眼夺目的容貌五官,略细的雾眉微扬上挑,两扇紧阖上的长长眼睫,是与发同样的颜色,浓密微翘的样子像极了一双银色的羽翼,微挑的左右眼角下各有一枚小指般大小的精美黑梅花印记,高蜓的鼻子下是一双若寒冬腊月里才会开出的红梅一般的削薄嘴唇,即使他此刻红唇紧闭,却在隐隐约约间,已然能闻到那唇上散发出的幽幽梅香……
他是艳,却艳的并不女气,是一种专属男人少有的艳,让女子会怦然心动,会不自禁去陶醉的艳,即使他现在躺在一具石棺里,仍旧艳的令人挪不开视线,夺尽所有视线的焦点。
如果不是现在他的肌肤没有半点的血色,没有半点活人该有气息,所有看到他的人怕只会以为,是谁恶作剧的将熟睡的他放进了这具棺椁里吧?
又有谁会联想到,他现在已经只是一个死物,一个只会吸血杀人的猛兽,一个被人操控在手的木偶玩具,一个再没有了人性没有了情感的怪物!
“哥……哥哥……。”骨银银颤抖的苍白而冰凉的小手抚上了棺中美艳僵尸的脸,脱口而出的是自身皮囊对这美艳僵尸的称呼,她不抵触,不讨厌,反而像怎么也喊不够似的,上瘾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唤着这两个对她从来都陌生的字眼,“哥哥……哥哥……。”
他的脸是僵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她抚上的小手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明明都是那么的冷,却在彼此相触上的那一刹那间,竟擦出了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炽热,几乎,快要将彼此融化。
就连站在不远处一直不肯转开眼睛的书生见了,都似被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炽热温度所感染,随之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了一句本不是他该说出的话,“这样冰中生火的罕至情感,真的……只是兄妹么?”
话一出口,书生便懊恼的一锤自己的脑袋,喊疼的同时不忘咒骂起自己来,“这该死的脑袋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再敢乱想,回头就拧下来给娘子大人当球儿踢去!!”
骨银银完全一味的只沉浸在了与花祭夜的世界里,对周遭事物根本就没有半点所觉,所以,此时当花祭夜嚯的睁开了眼睛,她只是心中苦中泛甜的喊着哥哥两字,对书生突起的惊呼就像根本听不见一样!
书生见骨银银对自己的呐喊半点反应也无,顿时急的双目喷火,随即一边火急火燎的跑向了骨银银,一边怒喝道:“娘子你疯了吗?!他现在是僵尸啊!!”
然而,书生这已经足够整个甬道每一处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怒喝声那么的靠近了骨银银了,骨银银却依旧置若罔闻,还像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似的,对苏醒过来的花祭夜笑的甜美,“哥哥,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么?”
明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初成僵尸的花祭夜,是不可能会说话,不可能会听得懂,还会回答自己的问题的……可她,偏还要这么天真的去问。
苏醒的花祭夜,没有去想骨银银的话,一眨变了颜色的,一银一墨的眼睛后,便遵从了身体最本能的感觉,对骨银银做出了第一反应,吸血!
他的速度非常快,就像一头饿极了的猎豹一样,一个闪电般的起身坐起的动作,尖利的僵尸牙齿便又快又准又狠的咬在了骨银银的脖子上!
下一刻,除了骨银银呼吸不稳的声音之外,只有那血液被吸食的汩汩声,诡异惊悚的响彻在了整个密室里,以及墙外的甬道中。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他们不敢相信,就在刚才,那个还将他们拯救与数只僵尸爪中的奇女子,那个秒杀僵尸连呼吸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的冰窖美人,现在却甘愿成了这只更凶残的僵尸之皇嘴中的美食!
没错,就在前一刻,酸书生原本已经及时拽住了骨银银的手臂,眼看只要手上一个用力就可将她带离这尸皇的身边,可骨银银却突然一把挥开了书生的手,再自甘投进了尸皇花祭夜的怀抱,将自己的美颈奉上!
是,他们适才也听的分明,知道了这尸皇与骨银银关系匪浅,可是他们更明白,人尸终究殊途,从花祭夜成为僵尸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再是她的哥哥了,他不过只是个永远都离不开鲜血的怪物而已!
不过,这一切并非是最让他们不敢相信的事情。
最令他们悚然的是,明明僵尸吸食鲜血的画面应该是残暴令人作呕的,偏偏,眼前这幅花祭夜正在吸食骨银银鲜血的画面,竟然却那么的,该死的唯美惊艳!
被骨银银用力的挥开动作而连带起的惯性甩到了地上的书生,却与所有人的反应截然不同,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惊愕之色,就好像事先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一样,只是仍旧摆脱不了难过的垂下了眼,嗤笑自己,“明明知道的……却还要阻止,到底是你傻,还是我比你更傻……。”
“哥……哥哥……来……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不疼了……。”为了让花祭夜更好的吸血,只能半仰起了脖子的骨银银,因为看不见,只得用小手凭着感觉,缓慢的抚上了花祭夜脖子上那道已经结痂的狰狞刀疤,她还将唯独只对他温柔的视线焦灼在了他一银一墨,俨然没有了丝毫情感色彩的空洞眼睛里。
边心疼的抚.摸,边深深的凝望间,她的眼里边闪烁起了锋利的寒光……
花祭夜自然是回答不了她的话的,也不能回答,唯一能回应的,就是敏锐如兽的他,似乎觉得嘴中的‘食物’还有力气吱声,所以,他当然是要更卖力更凶狠的吸起了血……
护城河畔的深林之中。
“花姒鸾,如果这个时辰你还没死于那些僵尸兵手上的话,你现在,应该已经看到了,我送给你的那份大礼了吧?”坐于树下草地上的安妙柔,得色的挑高了飞扬娇娆的黛眉,翘指扶了扶髻上有些摇摇欲坠的玲珑玉步摇,动作娴静优雅的从地上缓缓起了身,逶迤了一地的紫色宫裙裙摆犹如盛开在草地上的紫罗兰,如她整个人一般,娇娆妩媚极了。
起身后,安妙柔轻摇着手中的轻纱团扇,半仰起了头,如丝的媚眼笑望向了布满了星辰的夜空,擦着红中透着几分淡淡紫意胭脂的唇,微微勾勒了起来,“谁让你,偏要一直占据着太子的心不肯放手呢,你都做了她的继母了,你明明不爱他只爱权势只爱你的好哥哥,却还要不知羞耻不知检点,三番两次引.诱太子,企图让太子受尽宫鸣臣民的唾弃而下马……今天你得到这个结果,都是你逼我的!是你的报应!我就是要你好好尝尝,失去你挚爱男人的痛苦,让你的挚爱吸尽你的血液,刺穿你心脏的滋味究竟是怎样的!!”
充满阴冷恶毒意味的话语说到最后,应声的喀嚓一声,安妙柔手中的轻纱团扇的玉骨扇柄被折断在了她手,同时间,她的整张脸,已经扭曲狰狞了起来……此时此刻的她,就好像一只正在褪却娇媚无害的表面皮囊,恢复本来是蛇蝎真面目的毒美人!
地牢之中。
不过才被吸血不到半刻的光景,原本只是趴在了青石棺椁,等待花祭夜采撷血液的骨银银已经开始站立不稳,单薄婀娜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了起来,渐渐没有了神采的一双眼睛似疲惫至极的闭上,却又被她倔强而吃力的睁了开,怪异的是,本就惨白无色的小脸,此刻竟显现出了一丝红晕……
看的分明的酸书生一脸担忧心疼的凝望着骨银银逐渐面如金纸的削尖侧脸,却是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劝阻的架势,到最后只得酸楚委屈的乞求道:“娘子……你别再让他吸了好不好?再这样下去你会精血耗尽而死的,真的会死的!就当我求求你了,行不行……?”
骨银银闭了闭恍惚虚弱的眼睛,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似乎是对书生的话,再次当成了置若罔闻的耳边风,只是此时的她,整个人已经像风中的残烛,随时都会被一阵微小的风,给吹灭了似的。
而反观造成她现在这副模样的始作俑者花祭夜,却一径只知遵从自己因*而非血不可的本能,不停的吸食着骨银银身体里的鲜血,完全就没有要放弃松口骨银银这个美食的半点想法,似是不将骨银银吸干,就绝不罢休一样!
僵尸就是僵尸,一具没有思想没有情感没有血肉的,行尸走肉。
可饶是如此,心中比谁都清楚的骨银银却一点也没有责怪要将自己吸食殆尽的花祭夜,甚至直到晕倒的最后一刻,还虚弱的笑着扬起了颤抖不止的小手,抚上了花祭夜的头顶,就像,当初的花祭夜温柔抚.摸她头顶的动作一样……
不过由于两人身高形象的差距问题,在加以她又是第一次做,所以,以至于她这番动作做起来,更像是一个纤细的小主人,在对一只蠢笨的大狗狗在进行寵爱的抚头动作……
可惜的是,她这样的动作仅仅才维持了几下,体力透支,精血几乎丧尽的她终究还是虚脱的直往后倒了下去。
现在的花祭夜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紧紧的将她拥住,他的肢体虽不似同类那般僵死,却也的确冷硬的很,对于初为僵尸的他而言,拥抱这个小小的动作,如果没有主人*教授的话,绝对会是非常困难晦涩的事情。
所以,此时感觉到猎物已经脱离了自己尖牙下的花祭夜,只能木讷的,眼睁睁的看着骨银银往地上倒下,根本就做不出任何的反应,不过,本能的饥饿感告诉他不能失去这个还没吸干的猎物,他还需要更多鲜血的滋养,故,他即便不知去接住和拥住倒下的骨银银,整个人却如猛兽扑食一般,一跃出了青石棺椁,直朝骨银银这个美食扑了上去。
可就在花祭夜就要扑倒骨银银的刹那间,一道白影咻地从扑下的花祭夜面前闪过,速度快的几乎堪比闪电!
而下一刻,白影过后,不但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连骨银银整个人也连带着消失在了原地。
猎物美餐突然的消失不见,让稳稳落了地却依旧维持着扑势动作而趴在了地上的花祭夜有些怔然,可是很快,他这可堪是懵懂木讷的发怔就被一种陌生的愤怒取而代之。
花祭夜发出一声来自僵尸本能的吼叫声,开始燃烧起了怒火的空洞双眼,是恶狠狠的盯住了对面不远处的墙角里,竟敢夺走他猎物的男人。
“如果不是因为你,她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书生同样不弱气势怒火的瞪向花祭夜,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画着怪异朱砂字的黄符捏在了两指之间,直指花祭夜,“不管是为民除害,还是为了她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今天我摇光,都必须除了你!!”
杀气汹涌的话音一落,将昏死过去的骨银银温柔的安放在了墙角的地上,已经完全褪却文弱怯弱样子的书生,突然瞬间就像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如出鞘的锋利利剑一般,直朝同样蓄势待发的花祭夜刺了过去!
眼看一场男人与男僵尸为了一个争夺一个女人的战争即将一触即发,可就在书生摇光动身之时,一只柔若无骨软弱无力的小手,不知在什么时候,扯住了他的袖角,同时,也如同是拉扯住了他的心脏。
争如出鞘利剑般犀利的摇光,在看到牵扯在自己袖角上的那只苍白柔弱的小手时,整个人,都像被融化成了绕指柔一般,下一刻,他便温柔而小心的看向了小手的主人,轻声的询问,“娘子,怎么了?”
之前因为全副心神都在愤怒中的骨银银是懒得在意摇光这轻佻的称呼,而现在的骨银银,却是来不及去在意这亲昵的真如夫妻似的称呼,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的她,只是在虚弱无力的微微阖动起了伤痕累累的唇,发出细若蚊蝇的声音,“不……不要……伤害他……。”
附耳在骨银银唇上方的摇光听到了骨银银这样近乎乞求的话,脸上与眼中顿时都涌起了愠怒之色,他本想毫不犹豫的立刻回绝了骨银银,可是看到骨银银现在半死不活的模样,却又很是不忍……
于是,摇光只得一咬牙,心下一横,便反握住了骨银银的冰凉小手,隐忍着怒火,好声好气的对根本就看不见了的骨银银微笑道:“好,相公不伤害他便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相公的大舅子不是?哪有自家人打自家人的道理的?”
“……。”骨银银没有再说话,不过嘴角似乎有抽搐的痕迹。
“……。”这时,一直在墙外观战的十几个囚犯也是相继无言了,不过他们无奈鄙夷的表情很明显就是在无声的鄙视摇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个酸书生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酸词滥调的调.情!’
不过,这厢被众人所恐惧的花祭夜似乎完全被人撂在了一边给遗忘掉了,故此,花祭夜便不满了起来,用着他那张木讷僵硬的脸和空洞无神的眼睛,一瞬不瞬的面对着盯着被摇光放到了墙角地上的骨银银,执着的似恨不能把骨银银看穿一个洞来,同时,脚下一动,僵尸自身本能的迅捷速度让他几乎眨眼之间,就到了骨银银与摇光的面前。
在花祭夜一脸懵懂的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从几丈开外瞬间就到了骨银银的面前时,迅速反应过来他危险靠近的摇光顿时打横抱起了骨银银,向后纵跃了数步,与花祭夜再度拉开了距离。
“不愧是取缔九具尸煞之气而炼成的尸皇,即便才成了一半,力量和速度仍旧令人不容小觑!”抱着骨银银稳稳站定了的书生摇光,一脸正色凝重的打量起了花祭夜,原先剑拔弩张的气势语气却瞬息全成了讨好,“僵尸大舅子,请恕妹婿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陪您老玩了,您看您也吃饱喝足了,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虽然他们现在身处极深的地底幽牢之中,并不能依照阳光的照射来判断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时辰,但是他们却能依照常年在这生息的时间推断,再浪费了深入这黄字层地牢之后的时间大概是两个时辰左右,也就是四个小时,再从骨银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间段演算,不难算出,现在的时间点已是寅时,也就是凌晨的日月交替之时。
天牢被骨银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摇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宫没有出现前来探察捉拿骨银银,但是,一旦太阳出来了,只怕他们这群人在阳光下更是无处藏身,无所遁形。
逃出了地牢也只是第一步,逃出整个宫鸣皇宫,才是真正的结果。
所以,摇光心中分明,现在不抓紧时间逃走,再想走,便要变成天方夜谭了。
花祭夜木讷的歪了歪头,并不了解摇光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双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骨银银不肯挪开,脚下微动,一个眨眼,便又闪身到了摇光的跟前,立马是伸出了长出了尖长黑指甲的手,直朝摇光怀中的骨银银抓去。
摇光见状,又是反应很快的闪身避开了花祭夜看似是力拔千斤的攻击,实则是笨拙生涩的抢夺。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进行了一场孜孜不倦的你追我赶的无聊游戏……
墙室外观瞻的十几个囚犯们,逐渐摒去了先前的恐惧,开始轻松的露出了现在他们心底最真实的写照,齐刷刷一脸无语的咕噜着眼珠子,随着室内你追我赶的书生和僵尸转来转去……
“不行不行!妹婿我一个血肉之躯,哪能和大舅子你这个精力无限不朽不灭的尸皇相提并论哇!!”没多久后,抱着骨银银躲闪花祭夜的摇光便已经变得越来越吃力狼狈了,他只得一边躲闪着,一边一脸歉然的低头对怀里的骨银银无奈道:“娘子,非相公我不想依从你的心思不伤害大舅哥一根毫毛,实在是大舅哥也太执着了,就是不肯走还非得黏着我们!再这么耗下去,只怕没等太子宫呆会就带人找到这里把我们都剿了,这就要先成大舅哥嘴里的一顿美餐了!”
“……。”闭目休憩养精蓄锐的骨银银默了一阵,抽了抽眉角几下之后,便动了动伤唇,发出微弱的声音,“把伤害……减到最小的……让他停下来……。”
得令了骨银银终于松口的话,摇光长长松了一口气后,随之脚下一顿,双脚一转,连带着整个身体转身面向了身后已经如影随形跟了上来的花祭夜,而后将托住骨银银双腿的手臂又快又温柔的放下了骨银银的双腿,遂即刻抬起了手臂伸向了自己的头顶,两指一捏,一把抽掉了绾发的简易银簪。
最后,摇光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手捏银簪,以银簪尖锐的簪尖作利剑般,直刺向了猛扑上来的花祭夜!
初为僵尸的花祭夜本就如刚出生的婴儿一般,除了只懂吃喝之外,对所有的事物是既新奇又新颖的,包括驾驭他自己的肢体……虽然极速是僵尸素有的天赋技能,而他现在是依照天生的本能对自己的猎物进行追捕,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很好的把握住自己的肢体,控制好自己的速度,所以。
当摇光突然转身,还使出银簪直刺上来之时,花祭夜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脚下的速度也没有来得及停下来,故而,他本能引以为傲的速度竟然成了铸就摇光将银簪又准又快又稳的插进了他自己心脏的最大弱点!
“犼!!”花祭夜仰头发了狂一般的嘶吼一声,满头散开的长及小腿的银丝无风飞舞了起来,壁上青铜火把燃烧的光辉倾泻在发上,更让这飞舞的发随着飘动而流光摇曳,几乎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若不是花祭夜此时应该说是愤怒的眼神在那样的一墨一银的一双空洞眼睛里显现,是何其的诡谲,若不是他僵硬的冷艳面孔现在是何其的扭曲,若不是他嘴里露出的那对獠牙是何其的可怖的话……只怕,在场所有人,都要对这样的一个男僵尸,而感到无比惊艳了。
“哥……哥哥……。”因为摇光松了托住一双腿的手臂的关系,而只能整个人倚靠在了摇光胸膛里的骨银银,此刻此景下,只是心疼而无奈的朝痛的发了狂的花祭夜讷讷喊了一声后,便再次闭上了疲惫涩痛的双眼,扭头将自己的整张脸埋进了摇光的胸膛里,不再多看花祭夜一眼了。
仅此而已的她,没有再做其余的事情,也没有去厉声责怪摇光竟然下手那么狠去刺花祭夜的心脏……因为,没有人比操控过僵尸的她更清楚,如果一个僵尸不听了使唤,除了最后的彻底毁灭之外,唯有封印一计才方可行。
没错,僵尸的确不死不灭,铜墙铁壁,生猛至极,试问天底下,能与之匹敌的东西已在极少数,可是,再坚固的石头也有弱点,厉害至极的僵尸也无例外,而且,这个弱点对于僵尸来说,也可以说得上是致命的,心脏。
谁都知道,僵尸实乃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是一介从头到脚都死透了的怪物,然而,他们其实都想错了,僵尸的确里里外外都死透了,但唯有一样东西,并没有死,甚至与常人的一样鲜活有力。
是,就是那颗同样跳动在它们胸腔里的心脏。
这,也就是它们为什么非食鲜活的血液不可的真正理由,鲜血除了供养它们整幅躯体的消耗之外,大部分的血液精髓,都是用以滋养它们胸腔里的那颗支配着它们生存的心脏。
鲜活跳动的心脏,就等于它们已经最先死亡的大脑。
而宫狱的行蛊僵尸兵之所以听从他的指挥,就是因为他或者真正研制行蛊僵尸兵的制造者,将可以控制意念的蛊虫,种进了僵尸的心脏里。
所以,知道这些个中原委的骨银银,根本就没有立场没有理由去责怪摇光,因为,封印心脏,这的确是能让花祭夜‘安静’下来的唯一办法。
虽然,除却专门控尸养尸灭尸的道人之类的修行者,才知道僵尸有这个致命弱点外,根本鲜少有人知道的这件事,更让摇光的真实身份越发的扑朔迷离了起来,但此时此刻的骨银银,真的没有半分的心思心力,再去分析这种事了……
只是,紧搂着她的摇光,见一向紧张金贵花祭夜的她,此刻见自己如此对待花祭夜居然除了极力隐忍的难过之外,竟然没有一点意见和激动……不禁,摇光在她埋进自己胸膛里的刹那间,除却有‘公报私仇’的暗爽之色在脸上眼底闪过之外,还随之浮上了一抹深思之色。
很快,花祭夜便停止了吼叫,随即就像一头疲累至极了的狮子一样,双眼一闭,就那么*的倒到了地上,砰的一声,像极了一块坚硬大石头落地的声音。
外面一直畏首畏尾观望的囚犯们,见到花祭夜倒下了,便纷纷发出了一声来自内心的松气喜悦欢呼,不过,这欢呼之声紧紧只维持了一瞬,下一刻便被某人朝他们射来的冰寒视线给生生的冻结了住。
骨银银闻声后,很快就从还在享受美人在怀而一脸美滋滋表情的摇光胸膛里缓缓抬起了头,先是充满警告的,冷冷的扫了室外那些个没用的囚犯们一眼之后,就毫不犹豫的一把推开了摇光,踉踉跄跄的跪坐到了花祭夜的身旁,不理会全身的疼痛和无力感,伸出颤抖的手,抚上了插在花祭夜胸口上的那只银簪,“哥哥……是不是很疼……我不会让你受这份痛太久的……绝不会。”
虽然知道花祭夜不可能回答自己的问题,她仍旧这么问了,问完之后,便微微侧头,用以因伤而不再妖娆却充满了凄美色彩的完美侧脸,对上身后正要走来扶起她的摇光,毫无表情的勾起了唇,“连束发的银簪都开了光布上了禁术,你可真不是一般的深藏不露呢,摇光。”
原本惊艳与骨银银竟有如此凄美侧脸画面的摇光,在听到骨银银这样暗藏讥嘲的话语之后,争如兜头淋了一盆冷水,打了个激灵后,连忙作出抱歉的怯弱样子,“娘子,我……。”
“我对你的身份一点也不感兴趣,”骨银银冷冰冰的打断了摇光弱势下来的辩解,略藏讥诮的冰凉话语里开始缓缓透出了一丝阴鸷的警告,“最好你这布在银簪上的禁术不会生出其它的花样,抑或是会要了他的性命,否则。”
后面的结果还没说出来,就已经让摇光打足了寒颤,摇光哪里敢怠慢,当即摆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怎会怎会呢!大舅哥虽然现在是僵尸了,可娘子大人既然下了命令不让大舅哥人道毁灭,相公我哪敢违抗呐!!”
说罢,摇光还立即蹲身凑到了骨银银的面前,对骨银银露出了一副被妻管严,为妻是从的怂样来。
骨银银见之前还一副大义凛然要为天下苍生斩尽妖魔的他,现在却是作出如此对自己唯命是从的没用模样,不禁顿时捂住了额头,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想再与他这该死的称呼上多做完全没用的计较,只淡淡道:“外面估计已经要天亮了,还是赶紧逃命要紧,我想,你应该也发现了出口了吧。”
“诶!娘子如此说,莫非娘子也早就发现了?”摇光一脸惊喜两眼放光的看向骨银银,“果然,我们夫妻同心,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骨银银再懒得理会他这个莫名就以身相许给了自己的无聊臭书生了,径直扭头对室外那些听到自己说到了出口,已经跃跃欲试要走进来的囚犯们吩咐一声,“你们合力去把青石棺椁里的那层薄木棺取出来,出口,就在棺椁与棺木的夹层下面。”
本来一听到要去取棺材板的众人都有些发怵,站在原地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谦让对方,自己都是不准备动身的样子,可一听到骨银银后话说出口就在棺椁与棺木的夹层下面,顿时各个来了精神喜笑颜开,嘴上各个一边应着说好,一边心急火燎的鱼贯进入了墙内密室。
十几人办这点小事的效率还是有的,几乎三两下就把青石棺椁里夹放的楠木木棺一齐抬了出来,然后像扔垃圾似的给扔到了外面的青石地板上。
木棺拿掉后,众人急不可耐的都趴到了青石棺椁的边缘,探头探脑的往青石棺椁里的底下瞧,看了一眼后,众人便是惊喜交加的欢呼起来,“出口!真的是出口!!”
只见楠木棺材拿去后,偌大的青石棺椁便变得更加宽敞了起来,宽度并排站三个壮汉都有余,长度更是站六七个都没问题,所以,棺椁底下掘开的一条幽深的密道,相对来说也是十分的宽敞的。
这一次,众人虽然兴奋有余,却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再贸贸然跳进棺椁,走进棺椁底下的密道了,毕竟有鲨鱼和僵尸这两次血淋淋的前车之鉴摆在面前,即使这残余下来的十几人是对出去有多么的如饥似渴,却也是没有一人再敢先去以身犯险自寻死路了。
“摇光,密道口可有陷阱暗器?”骨银银一边吃力的攀附上摇光并不强壮的细瘦胳膊准备站起身来,一边虚弱的问道。
她之所以现在连想都不去多想一下,直奔主题就问摇光这个问题,而并不是辗转废话的问摇光是否懂得陷阱机关,那是因为,她打心眼里就已经对摇光有了一个,他就是个有万事通本事的神秘书生的潜意识了。
正为骨银银脖子上被花祭夜咬上的牙印包扎好了的摇光闻言,对于骨银银这么直截了当而且明摆着充满了信任的问话,他表现的十分兴奋,一边越发小心的搀扶起了骨银银,一边当即满口回道:“娘子放心便是,据相公我观察,密道口是没有机关暗器的!估摸着太子宫那自大的家伙已经满心以为他的行蛊僵尸是天下无敌了,根本没再必要多此一举去做这种小儿科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