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戈缓缓转醒之时,仍觉得体内支离破碎,身上像是被压了重物,想动个手指头都觉得一阵钻心的痛。
但让人奇妙的是,周围好像不断有浓郁的气流拱着自己的身体,凉丝丝地灵气沁入自己的肌血皮肤,全身上下就像躺在羽毛上一样,轻飘飘的,让人觉得舒坦。
叶戈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他欣喜地闭上眼,心中默念了一遍引气入体的口诀,与以往干涸空荡的回应不同,周遭的空气中明显一荡,一股充沛的灵气忽然喷啸而出,如泉涌一般急切地冲入他的体内。
叶戈按下心中喜悦,细细引导着那磅礴的灵气在体内的经脉游走了一个周天,这次不同以往,他引导得既小心又细致,体内大大小小的经脉,一纤一毫都不放过,也因此这次的引气入体极其漫长,足足花了比往常十倍多的时间方才将灵气转化为灵力。
直至完成,叶戈已是全身汗透,筋疲力尽,再动不得分毫,不过就算累极,他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笑意,因为此时丹田中锤炼出的灵力比之在太微门时还要多了数倍,且更为精纯!
“难怪修真界如此看重灵根好坏……”叶戈心中百转千回,想起太微门中的众生相,再神色复杂地感受着丹田内被灵气充盈的勃勃生机,他总算是体味到劣质灵根和天灵根之间的差别——天上地下。
不由得这么感慨一句。
正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
“你醒了。”聂红飞踏步走来,叶戈扭头一看,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聂红飞一直以雾形示人,掩盖真容,今日她竟然褪去遮雾,着一袭红色劲装走来,面若芙蓉,柳眉轻扬,一身艳容英姿,比起高高在上的仙子,似乎更像些凡间的女侠,遮不住的利落豪气。
叶戈本想起来见礼,但他现在体乏力竭,实在没有力气,挣扎了一下,倒是聂红飞淡淡扫了一眼,略带不耐地一挥手:“免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叶戈也从善如流,但嘴上还是要说一句:“有劳前辈为晚辈种根。”
聂红飞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美目如炬,在叶戈身上扫了一个来回,才道:“感觉如何?”
叶戈笑笑:“伪单灵根果然名不虚传,有此助力,晚辈心愿只怕能提前完成了。”
聂红飞见他态度如常,不骄不躁,没有恃着有了好天赋便有所倨傲,心中不由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那是自然。”她笑道,“一株先天灵物在你体内,效果自不必多说。”
“先天灵物!?”叶戈先是一愣,接着心中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慢慢露出了然的表情。
早在进入太微门之初,叶戈便想尽办法打听到有关这修真界的一些基础知识。
慢慢的也知道修真界中不论兵、灵、药、物,皆分为先天与后天,后天之下又分为天玄地黄四阶,天玄地黄又各分三品,品级划分非常严格。
一般来说,修真界中常见的灵草灵物都为黄阶下品,这些药物只比平常的凡草凡物多了几丝灵气,是修真界中最为常见的东西。
而随着品级越往上灵物蕴含的灵气也就越高,也随之更为稀罕少见,其中天、玄品阶的自不必多说,那先天灵物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修真界数千万年,登册在案有迹可循的先天灵物是屈指可数,更多的都藏在修真界内几座门派历史悠久的‘庞然大物’之中。
但这么一想,这般珍贵无比的先天灵物,又如何会出现在他们这个贫瘠穷困的玉完天仙界之中呢?
聂红飞见他不说话,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严格来说只是先天灵物的一部分。”
叶戈一愣,直觉聂红飞还有下文,便眨了眨眼睛,安静等她继续。
“先天灵物应天地而生,内蕴先天灵气,以灵气为体,夺天地造化,最适合拿来做灵根之基,你灵根驳杂,本尊之前便将你的灵根抽去,再替之以先天灵物,日后你修炼吐纳便只能借助灵物之力。”聂红飞的声音清清冷冷,便是再怎么爆性如火的人,清心寡欲入道千年,再开口也是不由添了几分凉薄。
“你体内种入的是一株‘九寒玉树’的断枝,乃我派先祖早年云游之时仙缘所得。树本生机之物,寒本冰雪之息,虽为断枝,但只要你勤加以灵气浇灌,终有一天也能再长为玉树,我派心法本是寒冰功法,这九寒玉树,也是最为合适你灵根之物了。”
叶戈微微点了点头,他心中早就有了几分猜测,聂红飞这话,却是要他放心的意思,这样一想,心中也是一暖,只是他也是不动声色,悄悄将这一动埋入情绪之中,只扬起头弯眉笑道:“晚辈晓得了,自是不会辜负前辈一番苦心。”
聂红飞哼了一声,也不知嘀咕了什么,忽然扬手一道法诀打入了叶戈天灵之中,略带着点自豪道:“这便是我派功法《霜华诀》,小子,可便宜你了,这可是天级功法,当年多少人想学都学不来,依你现在的资质,可要练好了,否则可别怪本尊再拿回来。”
随着那法诀打入,叶戈只觉耳边一炸,然后铺天盖地的口诀挤入脑中,胀得他脑壳隐隐生疼,忍着不适,他心中快速一过,仗着记忆力佳,竟是粗粗记下了一遍,等到感觉稍微好些了,又是一过,已是分毫不差。
聂红飞见他眉头微蹙,知他是在记霜华诀的口诀,眉头一皱便道:“你也莫要勉强,这法诀口诀颇多,先从初始的开始好了。”
叶戈似是没听到,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朝聂红飞笑笑应了声是。
传完口诀,聂红飞又提了一些修炼时要注意的地方,这才离开,临走时告知叶戈他可随意出入小影境,有什么不懂的也可找她,至于怎么找,聂红飞一挥手,地上落下个青衣童子,那童子就地一滚,慢慢地爬了起来,乖巧地朝聂红飞行了个礼,然后略带好奇地偷偷喵了叶戈一眼。
叶戈也好奇地打量着他,这童子不过凡间孩童的五六岁,眉心一点红痣,唇红齿白,头上扎着两个小髻,见叶戈向他望来,竟老成持重地弯身一躬,肃面敛容,正正经经地道:“见过公子。”
他这正经板着的模样让叶戈觉得好笑,不由想起自己的小弟,当年五六岁的弟弟也是这个样子,板着脸也不爱笑,想着想着,他声音也不由柔了下来,温和道:“你好。”
童子脸一红,有些害羞地往聂红飞的方向躲了躲。
“若是有什么困难,你便让青芷来找本尊。”聂红飞虽总是高高在上,瞧着身边的童子却难得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难得地流露出一分亲近。
说完这些,聂红飞的神色忽然又变得严肃,她直视叶戈:“我们时间不多,你要尽快掌握霜华诀的法诀。”
叶戈拿不准那个‘时间不多’的真实含义,只觉得应是聂红飞不愿他呆在这里太久,怕时间久了兴许会暴露出这处诡异的寒潭,譬如说被临近的太微门……但无论如何,聂红飞不打算久留他都是显然的事实。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叶戈刚拿到新功法,自己也是想要好好参悟的,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聂红飞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只转身离开的时候留了一个瓷瓶,说是叶戈这段日子要用来调养的丹药。
叶戈眸光一动,等聂红飞一走,便让青芷扶他起来吞了一粒丹药,丹药一下肚就沉入他的丹田,一股凉凉酥麻的气劲立即从丹田震开,慢慢流淌到他的四肢百骸,不多时,叶戈就感到被敲碎的骨头正在慢慢愈合,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涨感过去后,叶戈精神一振,浑身舒畅。
感到力气又再度恢复,叶戈当下低头让青芷出去玩,自己则闭目打坐,开始研究刚刚到手的新功法。
一直到第二日清晨,叶戈才从入定中醒来,在蒲团上推敲了一日,才露出几分若有所思来。
这样又过了几日,叶戈已是摸到了霜华诀引起入体的诀窍,开始修炼,这一练便是又一个月。
那一日,叶戈再次从入定中醒来,天灵忽而蒸腾出一股明显的白气,他双目一睁,却是眸光流转,瞳仁黑沉如夜,瞳白若如荧璧,黑白分明,精灵透亮,再一闭眼,那长长的眼梢弯弯如月,带起几分笑意。
“竟是已经厚土三期的修为了?”叶戈又惊又喜地感受着体内充盈一倍的灵力,这天级功法果然不同寻常,引气入体的口诀虽比太微门的口诀繁复难记,但确实有效,再加上如今自己身具得天独厚的‘异灵根’,吐纳灵气事半功倍,两两相加之下,短短几日,竟让他久久未曾寸进的修为一下跃了一阶!
腹中丹田涌起一分凉凉清气,叶戈虽不能内视,却也知是修为突破后体内的灵物正在精炼他吐纳完的灵力,先天灵物本就对灵气的要求极高,修士吸纳灵气后得来的灵力比之灵气更为精纯,本就是灵物喜爱之物。
感受到丹田内好不容易攒下的一小捧灵力一下去了一半,叶戈有些无奈,看来日后自己修炼的很大一部分灵力都是先润养那‘先天灵物’,正不知是庆幸好还是不好,丹田却忽然传来一阵阵的剧痛,叶戈猝不及防,只咬紧了牙关,闷哼了一声,面色惨白地倒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