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云越来越沉,虎视眈眈的迫近大地。风自远方而来,气势汹汹的压弯了树干,纤细的树枝直接被拦腰折断。没过多久,雷声藏在云里若隐若现,时近时远。一道一道刺目的闪电仿佛要撕开天空沉重的帷幕,空气也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乌云压城,波尼城内,行人匆匆,路旁的摊位被风卷到混乱,没有前四天热闹的样子。甘曼手忙脚乱的将摊位的东西收进兽皮袋内,一时不注意,疾风吹来,将一块兽皮刮到了街道的另一侧。甘曼想去捡,奈何手里有一堆东西,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急得团团转。
“鲁夫!”甘曼高声叫着鲁夫,却没有回应。
这孩子,关键时候跑哪里去了,甘曼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左手提着兽皮袋,腋下还夹着卷起来的兽皮,右手拿着一袋肉干,缓慢的挤过人群,却一不小心将兽皮袋里的肉干撒了出来。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塞牙,甘曼弯下身子,正要捡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拿过他腋下的兽皮,又立即拿走他手里的其余东西。甘曼有些惊讶,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尼克。
“东西我来拿,趁着雨还没下,快回红塔吧。”尼克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宛若击穿乌云的光线,璀璨而令甘曼神往。
“等等,那边还有一张兽皮!”甘曼点点头,没有了束缚,他灵活的窜进人群,到达街对面,去捡刚才企图“离家出走”的那张兽皮。
红塔之中,克莱站在窗前眺望,远处闪过一道闪电,可雨声迟迟未至,倒是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狂躁。没过多久,克莱便听见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响动,他嘴角浮现一丝微笑,看来有人开始不安了。
奥克利注视着克莱的背影,架着的左腿换成了右腿,虽然他知道克莱找他来所为何事,但还是压抑不住的紧张。奥克利假咳了两声,成功的吸引了克莱的注意,克莱不再看着窗外,而是缓步走到桌边坐下。
“之所以春祭会延长到今天,是因为火木在路上出了点问题。还好,我们及时挽救,又运了一批火木过来。”克莱抿了一口茶,目光留在了窗外,“刚才得到的消息,火木已经运往三号街准备开始交易了。”
克莱只是平淡的叙述这件事情,奥克利却听的心惊胆颤,脑海里有个声音再告诉他,克莱既然抓住了这个机会,就不会轻易放过他,一定会采取一些行动。
“火木交易能顺利举行,还要感谢波尼人的宽容,”克莱露出一个不带一丝温度的笑容,“实话实说吧,火木其实是被贝尔人抢了。”
“怎么会?比格一行这几天从未离开过波尼城,怎么会去抢你们的火木?”奥克利脱口而出。
“比格确实没参与此事,袭击我们的是另外的人。”克莱放下空了的茶杯,直直的看向奥克利。
“……”被他的目光这么一看,奥克利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还有,回来的兽人带了一句话给我,”克莱看着奥克利颤抖的肩膀,“‘你不让贝尔的火木过,就别想瑞德的火木到波尼!’”
“你的意思是,贝尔人为了火木交易抢了你的火木?”
“不,不一定是贝尔人,”克莱摇摇头,一脸遗憾的继续说道,“袭击他们的人个个蒙面,根本看不清长相,所以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贝尔人。”
“闻味道的话……”奥克利试探的说道,但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克莱截住了。
“味道的确是贝尔人,但你我都是擅长药理的人,应该知道有一种植物可以使人造成幻觉。只要给他们一些有关贝尔人的信息,他们就会产生错觉,以为闻到了贝尔人的味道。”
听到这里,奥克利的手冰凉冰凉的,克莱说的没错,他们预先在绳子上涂上了用那种植物制成的药粉,只要一点点就可以使瑞德人产生错觉,将他们成功拿下后,再让其中的贝尔人刻意在他们面前露出兽型,这样就把抢火木这个名头扣在了贝尔人的头上。
“不是贝尔人,也不可能是瑞德自己人,那你的意思是?”奥克利强装镇定的问道。
“无意冒犯,我认为抢我火木的就是你。”克莱站起身,微微一鞠躬说道。
“你!”椅子猛地向后倒,奥克利站起身,瞪圆了眼睛看着克莱。
“要说是贝尔人也可以,除非夏亲口承认,要不然就是你背叛了火木交易,抢了我们的火木,该怎么办你自己清楚!”克莱双臂环于胸前,自信的说道。
这时,窗外的光线被遮住,一只巨鸟在空中停下,变回人形由窗户钻入房中。克莱微微一偏头,那人毕恭毕敬的说道。
“克莱先生,城外出现了十来个贝尔人和波尼人。”
与此同时,一个波尼雌性敲门进来,凑到奥克利的耳边说道。
“祭司,贝尔人和咱们的人回来了。”
从不同的人口中得知相同的消息,奥克利和克莱相视一眼,氛围有些微妙。
“你逃不了了。”克莱笑的像个孩子,挡开波尼雌性,凑到奥克利耳边说道。奥克利脸色越来越苍白,几乎要晕阙过去。克莱见到效果达到,便一扫披风,打开门,绅士般的朝僵在原地的奥克利鞠了一躬。
“奥克利,您是否有兴趣和我一起去三号街?”
“我十分愿意,但现在手头事情有点多。”奥克利挤出一个笑容,勉强推拒道。
“那真是可惜啊。”说完这句话,克莱潇洒的转身走了。
此时,波尼城的门缓缓打开,从木屋而来的人们鱼贯而入,其中有一人全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不仅用布将脸蒙住,头上还带着兜帽。斗篷的下摆在风中翻飞,他拉了拉兜帽,确定该遮的地方都遮住后,随着人流进入了波尼城。
突变的天气,加上今日波尼人都赶去交易火木,贝尔人难得有了一天的空闲。鲁夫闲来无事托着腮,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热闹的不像话的三号街,一旁的甘曼则在清点这次春祭的战利品。
“鲁夫,”甘曼拿起一个陶罐,在羊皮卷上写上了一个数目,“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三号街凑凑热闹?”说完这句话,甘曼“哎呀”了一声,用碳棒狠狠将羊皮卷上的数目划去,今天他的状态奇差,数目怎么算也算不对。
“好啊。”鲁夫乖乖的点点头,不顾残酷的天气,只穿着一件单衣便跑了出去。
“又算错了,一定是尼克害的。”甘曼挥了两下碳棒,想要把脑海中的尼克赶走。
鲁夫拉紧斗篷,在风中艰难的行走,心中庆幸三号街不是太远,要不然也太遭罪了一点。不一会儿,鲁夫便走近了人头攒动的人群,鲁夫个子小,站在人群中也只能看到各种各样的腿,既然要凑热闹,那就得占个天时地利的好位置,想到这里,鲁夫抬起头,一眼相中了一棵歪脖子树,三两下爬了上去,坐在树梢上,环视四周。
人群中间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上面整齐的码放着火木,少说也有一百来根。两侧站着表情严肃的瑞德人,看来是专门负责守卫这一百多根火木,而高台正中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克莱,见到他鲁夫气得牙痒痒,另一个是奥克利,想起奥克利的拒绝,鲁夫心想他也不是什么好果子。看见不喜欢的两个人站在最显眼的地方,鲁夫的好心情去了一半,他朝空荡的地方看去,正好看见了塔尔走过来。
塔尔居然回来了,难道事情大功告成了?鲁夫回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火木好端端的在那里,看来是事情没办成,鲁夫瘪瘪嘴。这时,鲁夫注意到了塔尔身边的人,那人穿着十分奇怪,浑身包的密不透风,看身形竟然和哥哥有点相似,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哥哥怎么可能来这里呢?鲁夫随即否定道。
“感谢大家的到来,火木交易正式开始。”克莱示意周围安静,微笑着宣布道。
鲁夫看过去,原先站着的几个瑞德人,纷纷开始朝周围群众喊要交换的东西,一根火木换一篮蔬果和一个陶罐,鲁夫在心里算了算,猛地抬起头。比起原先来,不但没便宜,反而贵了不少,鲁夫想道。
和鲁夫一样,人群中也开始有人对此抱有怀疑,纷纷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雌性,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是啊,之前明明说是一半就可以换的!”
波尼人群情激奋,甚至有不少人想强上高台,直接抢火木,场面十分混乱。面对千夫所指,克莱从容的笑了笑,一只手将默不作声的奥克利拉到人群面前。
“我们才是受害者啊,你们的祭司开了一个小玩笑,抢走了我们第一批火木。”
听他这么说,人群突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盯着沉默的奥克利。
“他说得对。”奥克利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大家放心,责任我一人承担,多出来的部分,我来出!”
虽然奥克利这么说,人群中还是没有人动作,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的重新看着火木。鲁夫惊讶的张大嘴巴,他当时说服奥克利时,都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失败了,奥克利会承担怎样的后果。今日一见,鲁夫终于明白,奥克利失败了,不仅要面对克莱,还要面对失去对他信任的波尼人。刚才还怨恨奥克利的,现在鲁夫同情起奥克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