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下的十余人以司空涧难以听懂的异族言语交流一番,随后分成三批人各自散开,一批人朝卢青季逃走的方向奔去,另一批人朝相反方向疾赶,而余下的一批人扛起那名被斩为两截之人的尸身自后门奔入内进,后门处霎时间恢复宁静,只余下血肉模糊的丁少锋的尸体及陈天懿娘亲的尸身凄惨的趴伏在地,尸身下方地面的一大滩血在火光映照之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不久后,忽然感觉周遭出现一片火红的光亮,司空涧诧异之下伸出右足悄悄的拨开眼前遮挡视线的树枝,却见昆仑派所在的院墙之内腾起更加巨大的火焰,火光烟雾冲天,昆仑派的整个房宇刹那间没入一片火海之中。
“好狠毒!”司空涧切齿自语道,
待得片刻,除了毕毕剥剥及呼呼的燃烧之音外毫无其他声息,司空涧凝听片刻忽觉奇怪,为何怀中的陈天懿毫无动静反应?当即低头察看之下不由吃了一惊急忙移开捂着其口鼻的手掌,却见陈天懿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伸指查探竟是没了呼吸,司空涧惶急至极的探其脉搏,虽然较为紊乱微弱但仍自跳动,心道:究竟是遭受惊吓、伤心过度还是因我以手掌紧紧捂住口鼻而窒息晕厥?这可如何是好?须得赶忙救醒她才是。
想起曾经在天宁寺有一刚刚出家不久的小和尚在打水时不慎栽入井里,待救上来之后没了呼吸,当时由一生字辈老僧将小和尚放在地上使其平躺之后以双手不断挤压胸部,最终那小和尚咳嗽着吐出水恢复了呼吸,如今陈天懿呼吸停止,只有依葫芦画瓢试上一试。
再观察了一番周遭最终确定再无一人之后,司空涧抱着陈天懿轻轻跃落地面,随后将陈天懿放在地上使其平躺,随后伸出两只手掌便欲施救,岂知忽然间感觉极为不妥,当即不由怔怔的蹲在陈天懿的身侧不知所措。
“男女授受不亲,如此所为岂非罪过?”司空涧喃喃道,眼见陈天懿的面容愈加显得灰暗苍白毫无血色,不由甩甩头道:“奶奶个熊!管他呢?救得性命要紧!”随后双手重叠附于陈天懿的胸口微微运力按了一按,接着再加上一些力道,见陈天懿毫无反应便逐渐加强下压之力,双臂忽弯忽直有节奏的一次一次进行按压,双眼直是盯注着陈天懿的面容,心中热切盼望及想象着陈天懿忽然剧烈咳嗽着睁开眼吐出一口气随即急骤喘息的情形。
按了许久,司空涧心下焦急异常,如今最为惧怕的便是陈天懿的毫无反应,若照此长久下去后果将是永远停止呼吸。
忽听一声轻轻的哼声,陈天懿皱着眉头缓缓睁开了双眼,口鼻则因司空涧的按压而有节奏的的吸进气再呼出气。
“你醒了?”司空涧见状欣喜若狂,满面尽是欢容。
陈天懿皱着眉呆呆看了看司空涧,随即朝自己的胸部望去,忽然双目圆瞪挥起右手“啪!”的一声打了司空涧一记巴掌,随后迅捷的坐起身右手紧紧捏住颈部衣襟慌张朝后退却,口中急声道:“你…你是谁?你…你这个淫贼!”
当左颊挨上一记响亮的耳光之时司空涧已猛然醒悟慌忙缩回手,左手捂着痛的火辣辣的面颊心中叫苦道:糟糕!如此非礼之举现今如何解释?说道是为了救她的性命她又如何会相信?
陈天懿慌张退后丈余之遥“你”了半天后忽然“咦?”了一声道:“你是何人?我在哪里见过你?”
司空涧急忙道:“陈大小姐切莫误会,我是见到陈大小姐晕厥并停止了呼吸才施法子相救,绝无半分失礼冒犯之意。”
陈天懿眨了眨双眼说道:“你…原来是…你…你称我为陈大小姐?陈…”忽然神情一颤朝后张望,忽然见到趴伏在血泊中的娘亲及丁少锋的尸体,当即尖声娇呼道:“娘!”便慌里慌张的奔过去扶住了娘亲的尸体。
望着陈天懿撕心裂肺的嚎啕恸哭,司空涧缓缓站起身观察四周,此刻天色已蒙蒙亮,四周景物已依稀可见。
朝左右望了望便迈步走近院墙后门,只见火势将尽,所有房宇已全然变为灰暗残败的废墟,有些地方亦自袅袅燃烧,而大部分地方则是滚滚升起的浓烟,除横七竖八的昆仑派门人尸体之外不见半点敌人的踪影。
陈天懿伤心欲绝的哭声仍然自身后不绝传来,司空涧皱着眉头极力找寻陈希南的尸身,心下盘算若是找寻不到才有渺茫的生还可能,但陈希南的尸体终归还是被司空涧寻到。
只见陈希南斜侧着身双目圆睁,双臂朝斜侧伸展着,紧紧握在右手中的短剑剑身上尽是干枯凝固的暗红血渍,而左手却是被齐腕削断不见踪影,一把厚背胡刀自腹部贯穿而入,背部露出半尺余的刀尖头部,以目前情形看来必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短剑本已刺入敌人的胸腹部,而左手稍稍朝上,极可能是曾紧紧掐住了敌人的喉咙,后来敌人的同伴欲移走尸体,因无法掰开掐住喉咙的手只好一刀砍断,短剑则随着尸体的移动顺势而出亦自留在陈希南的右手之中。
司空涧颓然坐倒在地,心想自己与肖雨楚虽然与此人有些过节但并无深仇大恨,如今却是老巢被端门人被杀戮殆尽,家业更是被烧成灰烬,其下场委实凄惨无比。
“陈掌门,请闭目安息吧。”司空涧长叹一声蹲下身探手欲为陈希南合上双目,忽听身后一声惊呼传来,随后身躯被猛力的一推险些朝一侧摔倒,待以手撑地稳住蹲着的身躯,却见是陈天懿已然出现在身侧。
“爹爹!”陈天懿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扑在陈希南尸身上大哭不止,口中亦自直呼喊着“爹爹”两字。
司空涧不忍再看,站起身到处查看有无尚留有性命的其他门人,但一直寻了个遍发现每一人都已死去多时,甚至有些门人的头颅已然不见,状况委实残酷可怖。
见陈天懿亦自大哭不止,司空涧走至其身后轻轻拍了拍陈天懿的香肩轻声说道:“大小姐不要再难过了,免得伤了身子,节哀顺变准备后事…”
“滚!”陈天懿忽然尖声叫道,随后继续伤心哭泣,过不多时便扑倒在陈希南的尸身上再次晕了过去。
司空涧急忙凑到陈天懿身前伸手查探鼻息,发现陈天懿只是晕厥并未停止呼吸,当下安下心在其身侧坐了下来,微一思索便脱下衣衫盖在陈天懿的身上。
过了足足半晌,陈天懿才悠悠醒来,随后仍是不停哭泣,自后便是再次晕厥,当陈天懿第三次晕厥之时,司空涧心想陈天懿一夜受惊过度且至今滴水未进必定腹中饥饿,于是在废墟中找了个瓦罐出外寻找泉水,打算顺便再看看有无野果可进行采摘。
待司空涧端了一瓦罐清水及几颗未熟的野果返回之时,却见陈天懿已经醒转坐起身,轻轻抽泣中听到声响便回转身来泪眼婆娑的望向司空涧,随后又定睛望了望司空涧头部绑缚着的香囊。
司空涧甚觉尴尬不知所措之际,忽听陈天懿幽幽说道:“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不管自行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