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苍派以剑法著称,一派之主的出手剑势果不寻常。
肖翊一向自认临战经验及剑法的见识浅短,遇上如此高明的剑术高手不由精神陡振,凝神防御拆解之中细细揣摩对方的剑势劲气及方位变换,转眼间剑声霍霍气势纵横,几十招下来斗了个旗鼓相当。
赵瑜起暗暗心焦,为了在众弟子面前显足威风,也为了给肖翊一个下马威占据气势,剑招中已注足了九成功力,并且几招过后便将压箱底的本领源源不断的尽皆施展出来,但肖翊虽然有时稍显狼狈或险险的避过剑势,但丝毫不显慌张与杂乱,稳守门户见招拆招,宛然一副剑之长者的风范,而且几乎没有几招像样的还击,更奇的是面带一丝莫名喜色。
其实肖翊原本怒意横生,但交起手来便觉赵瑜起的剑法奇招妙着层出不穷,实为肖翊从未见过的剑术,不由如获至宝喜上心头,将赵瑜起所施展过的剑招学了个八jiu不离十。
赵瑜起出招越来越快,将本派的绝招杀招尽数施展出来。而肖翊又惊又喜,此一战受益匪浅颇获心得,不知不觉间脸上尽是欢容。
赵瑜起怒声道:“小子,你笑什么?”言语间更是连连使出了镇派绝学。
肖翊凝神拆招间更是喜上眉梢,竟然“嘻嘻”、“呵呵”的笑出声来。
赵瑜起怒喝声“可恶”,将最后的几招绝学一气呵成的施展出来,端的是电闪雷鸣罡气激荡,肖翊“嘿”的一声,紧接着“啊吔”的怪叫,竟然将赵瑜起的几招迅捷连贯的绝学化解殆尽。
赵瑜起猛然横扫一剑向后疾跃,落地后呼呼喘气恶狠狠的瞪着肖翊。
肖翊稍微气喘但闲逸至极,愕然望着赵瑜起摊摊手说道:“这就完了?”
其实两人在盏茶的光景间已拆了一百余招,而且肖翊还击的招数只有寥寥几下似是而非的招数而已,一番交手仿佛变成了赵瑜起一个人的单独演练一般,肖翊倒十足像是一个陪练。
肖翊对这一连串的许多招式只学了个大概,心有不甘之下抬头道:“姓赵的,歇够了没有?再来!再来!”
赵瑜起喘着粗气抓紧调匀内息,听到肖翊兴致勃勃的挑衅不由怒火更盛,但浸淫多年的点苍剑法已然尽数使出,仍丝毫伤不得肖翊,心下了然自身的武功远不及对方,可现如今已势成骑虎,欲胜无望、欲罢不能,委实尴尬万分难堪至极。但他终归是成名多年的一派宗师,心念急转盘算道:如今之势只有硬着头皮继续交手,但既然点苍派墨守成规的剑招胜不过对方,而对方显然已将自己所施展的点苍剑法看了个八jiu不离十,只有将招式增减嫁接篡改交错才有望出其不意胜过对方。
心念已定,内力已基本调息完毕,于是提剑再次攻向肖翊,一出手就是镇派绝学之一的“一十八路浮云剑法”,而此番再次使出却是与方才大为迥异,原来,赵瑜起对这一路剑法通透烂熟,因此将每一招式拆解开来,与另外拆解开的招式拼凑,于是在第一招剑法的前半式之后,紧接着是第二或第三招的后半式,总之,将有可能嫁接的招式尽量嫁接,不可能衔接的招式则任意更改生生嫁接,无论多么不伦不类,只要连贯成招即可。
这一来肖翊不禁大感奇怪,点苍派的众弟子更是莫名其妙惶惑不已,师父明明已使出第三招,中途却突然变为第六招;再明明使出第一十一招,中途却又变为第九招,哪里像是往日师父教授的剑法,何止是不伦不类,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
肖翊记忆力甚好,方才从头至尾看了遍赵瑜起使出的点苍剑法,先入为主之下每一招式再次施展出时即刻想到招式的方位要点,就如同是温习一遍并未熟知的功课一般,一旦起头便流畅的延续下去。哪知赵瑜起却将点苍剑法胡改一气,竟然打了肖翊一个措手不及,有一招为先斜砍后再横削,赵瑜起却改为了先斜砍后反挑;再有一招为将剑刺至肩部后旋转画半弧,却改为了刺到中途忽然转向刺向胸部,出其不意之下令肖翊不得不急忙使出“七绝环步”步法险险避过。
其实,这是赵瑜起在被逼无奈之下脑子忽然开窍的另类的高明举措,而这一举措无意间竟点拨了肖翊的剑法珍髓与剑道精要,另肖翊如至瓶颈的剑意突然贯通豁然开朗。而赵瑜起的某些篡改而成的招式比原本的招式更加精妙更加绝伦,凝神接招拆招的肖翊又惊又喜,口中不停的道“有趣儿!有趣儿!”手中的鹰啸剑偶尔乘隙反击,使出的竟也是点苍派剑招,有些是原版正宗剑招,有些是赵瑜起篡改而成的招式,更有一些竟是肖翊私自篡改的变异点苍剑法。
赵瑜起越战越惊,忽然喝道:“停手!”
肖翊正打得兴起哪肯停手,继续施展剑招紧逼赵瑜起,赵瑜起无奈之下忽然脱手将剑抛出,抛出的剑挟着劲风袭向肖翊面门,肖翊将赵瑜起的青钢剑疾卷而起甩到一边,停住手愕然道:“老赵!你什么意思?”
赵瑜起满脸通红,身为以剑著称的点苍派的掌门,丢掉剑是极其羞愧的,怎奈肖翊开始连绵反击,以三种点苍剑法直逼过来,眼看要败在自己的瑰宝点苍剑法之下哪能不急?唯有抛开手中长剑才能令肖翊停手,因此才而为之。
“你,你怎可以偷学点苍剑法反倒以此来攻击本掌门?”
“偷学?”肖翊怔了怔道:“何来偷学?这是照搬抄袭现炒现卖,又不是我逼你的,是你老赵一招一式的施展出来攻击我,我不想学会都难,怎叫偷学?又怨得谁来?”
赵瑜起愕然半晌,忽而颓然垂首道:“罢了罢了!技不如人,有何资格声言报仇?”意兴萧条的看了看众弟子,叹道:“仇人在前却不能得报深仇,实乃点苍一派的悲哀啊。”随即挥了挥手,领了众弟子黯然离去。
肖翊目送着十数人灰溜溜的下山而去,心下忽然有些不忍,于是走到一边找到赵瑜起的青钢剑,运力朝点苍一众人离去的方向上空抛去,随即功聚双耳倾听,隐隐听到有人“嘿”了一声,又传来似有若无的“是师父的剑…”等寥寥片段话语。
肖翊心下稍安,环顾了一眼四周,便举步朝山顶修罗门正门行去。
进得正门到得大殿,见里面一片狼藉,柱上桌上墙上尽是“点苍派于浪到此一游”;“昆仑派孟朝海挥剑砍柱于此”;“崆峒派孙宝良剑刻留言此地”等等诸如此类的胡乱落书,显然三大派尽起好手联袂攻上山来,却不见修罗门众之人,气恼之下刻字留言发泄一番,想来昆仑崆峒早走一步,点苍派不知为何迟迟未曾离开。
肖翊心想幸亏修罗门众人忍辱暂避,未与三大派正面冲突,否则双方交起手来伤亡必然十分惨重,肖翊的心底本就纯良,当然不愿看到血腥杀戮、惨绝人寰的事件上演。
肖翊找了一个相对干净完整的椅子坐了片刻,便里里外外细细收索一番,再到修罗门外围方圆一里之地寻了个遍,却是得不到丝毫可用于查寻踪迹的痕迹与依据,颓然离开修罗门后施展轻功奔到当日与芮南玉躲藏疗伤的山洞,洞内面貌依旧,细细查看一下也没有发现有人曾来过的迹象,看看天色不早,便坐在原来所躺的草塌上休息了一阵,随后便躺下来想睡一觉再说,怎奈睹物思人,想起芮南玉楚楚动人的容颜与忧愁伤感的话语,哪里还睡得着?索性起身施展“七绝环步”直至深夜,而后一直打坐练功,待天色蒙蒙亮时才出得洞来,一声长啸之后疾奔下山,打定主意赶往葬有师父的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