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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言域交换眼神后步下辇舆,雷决是骑着匹高头轻铠的黑马来的,他也已经下马。
对面而立,雷决问我这仪仗怎么松松散散,我想着宫外生乱的事情反正也瞒不住,便跟雷决说:“往回走吧,边走边说。”
然后又对言域道:“言大哥你要查的事情快去查吧。”
言域领命,又道:“晚宴前必归。”
我道:“好。”
虽然距离正乾宫还有段距离,可我坐辇舆也是坐够了,就跟雷决一道步行往回走。将宫外绣球之乱大约讲述一遍,雷决沉吟片刻道:“无事便好。”
“嗯,没事就好。”我也赞同,又问他:“你骑马出来,这是要去哪?”
“听闻宫外百姓跪拜同贺,想去看看。”
我忙道:“啊,你有兴趣看啊?早知道我该提前去邀请你的。”
雷决道:“一时兴起罢了。”
我道:“那你现在是回琉光阁去?还是想去哪逛逛?不好意思啊我刚出宫受了惊吓,你要逛的话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出宫去了。而且我很郑重的建议你也别出宫,现在宫外乱糟糟的,估计言域去还要压几个时辰才能压下去的。”
雷决笑道:“不想出宫,有几处疑惑想请你帮我解惑的,你看是去琉光阁还是去你书房?”
我现在是提琉光阁色变,果断选了我的主场道:“那就去我书房吧。”
沿途跟雷决大概介绍了一下途经的宫宇院落,冰雪消融近半,到处都是湿哒哒的,看着并不美观。但我指向何处,雷决就很捧场的望向何处,我说什么,他也都及时点头微笑。只要不是私下相处,我还是觉得跟雷决这样聊天还挺自然的。
回到书房婢女奉茶离去,偌大书香之处就没别人了,我不免又紧张起来,生怕雷决再说什么奇怪的话让我措手不及。
但雷决只是到我那整面墙高的书柜上取了本书出来翻一翻,并不回身对我道:“早前听闻你改了玄苍的官制名称,登基后任用官员,各部要职九成以上都是副职。”
这个话题的话我可以聊的啊!我便道:“是的没错,几乎都是副职。”
“为何如此?”
因为这个副职的事情整个玄苍官员都是早就接受了的,我也好久没去思考这个问题了。现在理一理思路,回想起最初如此布置的原因,也没有打个腹稿便道:“这首先是因为玄苍现状使然,当然即便在这种现状里,官员也可以直接做正职的,只是……嗯……怎么说?我不知道你是否认可我的观点啊。”
雷决回身合起书望我道:“你直说便是,若我不认同,我会提出。”
我点点头,“好,我觉得这个治国用臣,一定要能够意识到三个根本问题。一是大臣的品德与地位不相称,二是大臣的功劳与俸禄不相称,三是大臣的能力与官职不相称。这三个根本问题是国家治乱的根源。”
雷决走近,到我这四方茶桌的对面坐下,将书轻置与桌面道:“你继续说。”
我又道:“品德、能力是他们成为副职的原因,至于功劳,是要他们在副职的位置上自己去做事自己去挣的,不是我给的。所以我要给,就给到副职,做正职的,就必须自己挣出功劳。”
雷决为我斟茶,笑道:“你的想法很有趣。这么说,刑部仲羽之所以能以正职上任,是他上任之前就挣出功劳了?”
我道:“你知道玄苍新律是仲羽做的吧?他上任前就已经在着手这件事了。所以他一上任,我就收到了他堆成山高的奏折,八百多条,每条下面还有很多细则,那阵子我批奏折批的真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雷决浅笑道:“我深有体会,顾垚聂钧两位首辅也很喜欢带着群臣写奏折。”
我一拍桌子,恨道:“对,就是那种感觉,一面很高兴有这种大臣,一面又希望他赶紧快点去给我死一死!”
“所以你奏折看不下去了会找什么乐子缓解疲累?”
“乐子?”我惨惨一笑,“哎呀雷决,你们夜幽我不清楚啊,但是我觉得你们应该各方面都很稳定吧,奏折也没那么多火烧屁股的事情吧?玄苍可不一样啊,我敢去找乐子?天呐我要是去找乐子了,暮长烟和仲羽会满皇宫追杀我你信不信?”
雷决道:“本没太多紧急奏请的,但去年我决定要去打帝衡时,两位首辅也是恨不能将我生吞入腹,觉得我敢去打帝衡简直是自己找死。那阵子日子过的真的是一言难尽。”
我端起茶杯,敬一敬雷决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失敬了这位主君。”
雷决轻笑出声举杯对我道:“受累了这位女君。”
喝了半杯茶,我心中一惊,暗忖道:我这是在干什么?我在跟夜幽的皇帝一起吐槽各自的臣子?还吐槽的这么爽?我的天,难道这才是打开和雷决正常对话之门的金钥匙?
雷决咽了茶水又问:“你上朝时,若是想走个神什么的……”
我的心语立刻被兴奋代替,我盯着雷决道:“有的啊!肯定想走神的对不对?你也想的对不对?”
雷决点了点头,笑道:“有……经常有……”
我哈哈一笑,高兴道:“很简单,我就看暮长烟,看见暮长烟开始走神了,我就知道今天不会再谈什么正经大事了,后面就随便嗯一嗯,回头看奏折上怎么写就行了。这一招屡试不爽!”
雷决一拍手道:“一样的!顾垚也是如此,哈哈!”
“哈哈哈哈哈。”
我大笑一番,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感慨道:“哎哟这种事也就只能跟你聊一聊,其他人哪有这个体会呢?”
雷决仍旧笑着应道:“是,我虽登基不久,但上朝却上了许多年了,类似的话从来没与人聊过。跟你如此畅谈,实在痛快。”
“痛快痛快,确实痛快!”
可笑着笑着,我就笑不动了,雷决那边也是慢慢收了笑意,又斟满了茶,低头自嘲一般勾着唇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道:“身不由己,是吗?”
雷决突然正色,双眼看我时有一瞬的讶异。
我对他摆摆手,轻松道:“你不是来找我解惑的吗?怎么就一个问题,结束了?”
雷决又微微笑起,道:“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