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对李姬的离去深感无奈,对大兄苏玠亦有几分内疚。
苏玉知道苏玠喜欢李姬;只是,自李姬去后,苏玠一如往昔处置庶务,间或与苏玉苏澈闲话时亦是平常之态,竞是丝毫伤心之色不显……然而,苏玠愈是如此,苏玉便愈是不安。
这一日,苏玉觑了个空,拿了自已与子夜四婢学做的布袜去寻苏玠,寻至苏玠院中,女侍言苏玠去了后院塘边。
苏玉便又去后院待转过几座高大的石彻库房,苏玉见苏玠坐在塘边青石之上,一手扶膝一手拿一根顶端有一簇叶片的树枝,树枝伸向水面,叶片便漂浮其上,有鱼儿便争相围食……苏玠一动树枝,众鱼便扑腾着水花逃窜入水底……末几,一只二只便又聚拢过来……
看着鱼儿如此,苏玠仿似分外觉得有趣;
苏玉却站在一旁,瞧着眼睛发酸。拎着两双布袜,苏玉在苏玠身侧坐下,将布袜置于苏玠膝上,一双杏核眼看着苏玠,笑嘻嘻道:“大兄,看看我这布袜合不合脚"斜睨了仰着小脸,一双杏核眼巴巴看着自已的苏玉,苏玠挑了挑眉梢,伸手拿过膝上布袜,又是抬脚比比长短,又是叉了五指比比宽窄……兄妹二人一时就这袜子咭咭咕咕说了一通。
末了,苏玉一双杏核眼滴溜溜先看了苏玠,妨似怕别人看到似扭头又看看四处,压低嗓音,方贼兮兮对苏玠道:“上一次我去恒城找二兄,救了一个美人儿……"观苏玉如此神秘之模样,苏玠亦觉好笑,遂故作一本正经似睁大眼睛,道:“……哦?"又往苏玠身边挤了挤,苏玉两只杏核眼几乎是闪闪发亮,道:“那真是一个美人儿……真的漂亮"看着两眼放光之苏玉,苏玠忍了笑意,又认真无从的跟着点头:“…嗯!"谁料,苏玉眨眨杏核眼,又道:“大兄知晓,若我出门,均是男装……"苏玉的声音竟似带了几分委屈“…我男装也不比大兄差,那个小美人儿……她便要想嫁我……原本故做认真听苏玉说话的苏大郎君,闻言顿时被炸了个外焦里嫩,不由得张口结舌道:“……啊?"苏玉低下脑袋,一边用手扯了苏玠袍角又揉又搓,一边委委屈屈道:“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美人儿……可是,我又无法可娶……"苏玠……妨似割肉剜心一般,苏玉正了小脸,殷殷看着苏玠道:“大兄想个法子……将她弄来这里,我亦可以日日与她一起作耍"这个任务很艰巨,苏大郎君有气无力站起身来,一手拿着袜子,一手扔了树枝去扯苏玉手中皱巴巴之袍角,低斥道:“自去想……"看着情绪外露之苏玠,苏玉暗暗发笑,遂眯眯杏核眼道:“我想……"苏玠扯出袍角,拎着两双布袜,脚步匆匆而行,至半途,方远远扔来一句“已将是大女……竞日胡扯……"
苏玉扬扬眉梢,微微笑将起来。
苏玉在郧郡浮地拿季采儿逗苏玠,谁料,在几百里外,季采儿正向此地而来。
季采儿由迥城回返龙丘之时,在恒城遇苏玉,时人男子见了美人儿做狂妄惊诧之语亦属常事,况苏玉又样貌风仪无双,言词又分外……特别;及至后来又遇兀咎儿所派匪兵。
季女对苏玉之景仰似已如滔滔江水。
由迥城回了龙丘府内,季采儿亦如实将所遇告知阿父阿母,其父季长倬看季采儿如珠如宝;当下便要派人去郧郡苏家厚礼相谢。
谁知,管事来报,言威国上大夫关景玄前来拜访……季长倬便更衣迎将出去。
二人踞坐厅中。季采儿及笄之前己许婚关景玄,且贵族之婚姻六礼,已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四礼,只待请期;此次上大夫关景玄便是带几大车厚礼,前来约定婚期。
关季二人相互问候一通,所置酒水又己过三巡,关景玄方要开口奔正题,一贴身侍仆匆匆入厅,上前附耳道:“暗卫有要事回秉"关景玄遂向季长倬告罪出厅。
出得厅门,关景玄见通往后堂一处花木扶疏之小园,寂寂无人,遂踱将过去唤暗卫来见。暗卫单膝跪地,沉声禀道:“主一离会云城,常侍刘濞,左庶长韩厥便向王谏言……"暗卫惴惴不敢言,本急待听禀,却见暗卫如此形态,关景玄怒从心起,一足踹到暗卫胸上,沉声喝斥道:“快快禀来……"由地上爬将起来,暗卫仍跪伏于地,低声道:“常侍刘濞,左庶长韩厥向王谏言"言:玄貌状温恭,与人语虽嘻怡微笑,实则褊忌阴贼,既处权要,只欲人附己,微忤其意者,辄加倾陷……愈听此言,关景玄牙咬愈紧,于簌簌抖颤中,暗卫哑声道:“……玄实不可权柄过重……不然,国祸事将至……"
暗卫一言罢,关景玄已是面色铁青一片。然而不过片刻,关景玄又面如常色,只双目沉沉盯了暗卫,又转首四顾,见风过花木摇摇簌簌;乃沉声对暗卫道:“且去"暗卫疾闪无踪。贴身近侍上得前来,关景玄面色温和如常,吩咐近侍道:“不欲此人与第二人有语,出城既杀之……"言罢稍顿,又道:“若途中与人语,共杀之……"近侍遂领命而去。
遂略整衣袍,关景玄从容踱入厅去。
园中一片寂寂,末几,左侧一排半人高之花木之后,季采儿与一贴身女侍竟簌簌钻将出来,二人一出花树,便提裙捂嘴,一路往后堂飞奔。二人奔回寝处,季采儿仍是惊魂末定,挥退其余侍婢,对了刚刚之贴身女侍颤颤道:“若此人知晓我亦听了谏言……必杀我矣……"“只女郎将嫁于此人……早晚知晓,到得那时……"女待亦惶恐不安,急急接口道。“此人乃豺狼本性……"季采儿小手捂着胸口,一时于房中团团乱转。女侍亦小牙咬了下唇苦思,片刻,女侍道:“前厅正商议女郎婚期,若婚期已定……一切晚矣!"季采儿闻言大急,然急中竟生出一计,遂附耳与女侍私语。
末得几十息,女侍急急由内室奔出,对众女侍惊慌尖呼道:“快快禀报家主,女郎胸痛如绞,昏厥在地……"众女侍立时惊惶一片……略整衣袍,关景玄又踱入厅去,与季长倬仍是谈笑如常;二人就国事家事闲话几句,饮下几觞酒……一女侍急奔而来,厅门处便伏地泣道:“女郎胸痛如绞,昏厥于地……"乍闻女侍所言,季长倬一时大惊,不及向关景玄言语便疾步出厅,转向后堂而去。
见情形如此,关景玄亦只好倷了心思,于厅中坐等。因季采儿乃季长倬中年所得,且美貌聪慧,季长倬一向爱如掌珠;如今竟突然昏厥,季祈父不由心急如焚,遂晾下关景玄匆匆奔去后堂。
待进了季采儿寝院,见一众女侍均垂手肃立厅外,疑惑之间又进得厅去……竟见爱女安然立于厅侧,不由心头火起,正待张口训斥两句,季采儿已扑跪于地,扯了自家阿父衣袍,哀哀哭道:“阿父救我……"见此境况,季长倬一时惊讶莫名,因素知么女稳妥,遂倷下心思,听季采儿嘤嘤哭诉一通。听闻爱女由头至尾将暗卫传话,关景玄所言一一述来,一旁又有贴身女侍补充……手抚几缕长髯,季祈父一时沉吟不决,心下暗自忖度:如此,此人不可信,只是……四礼己过……思及四礼已过,又见爱女哀哀啼哭,惊惊惶惶……季祈父一时后悔莫及。只得装了沉肃之态斥道:“现四礼己过,汝进得门去便是大妻,又有阿父在此,他能奈你何?"口中所言,连自已亦不定十分;此时,季长倬亦起了退婚之心,遂一边思退婚之策,一边安抚爱女道:“汝且宽下心来,此子不敢如此……"遂又吩咐一众女婢小心护侍,方皱了眉头回了前厅。
见阿父仍然末吐退婚之言,季采儿一时顿感头颈胸口,一片冷浸浸、凉飕飕……
待进得厅去,关景玄亦满面焦虑之色,频频向道:“何疾?"并当即唤贴身侍仆传令下去,要寻医找药……然而,季长倬满面忧虑之色,长长叹息道:“此疾乃胎中所带,原想成人之后,已自愈………末料到此番竟是……"又长叹一声,季祈父双眉紧锁,再不多言。此种境况,关景玄亦无法再提婚约请期一礼;又兼国内一手掌军政大权之左庶长,一常伴庄王身侧之心腹,同时向君王进谏……上大夫只得匆匆返回威国。
而季采儿不知其父亦起了退亲之心,又寻阿母江姬几番哭诉……只是,季祈父亦是个政客,虽已有退亲之意,然因爱女所诉关景玄之一言一行,对关亦起了提防之心。对了妻女求恳,仅只温言相慰,于退婚一事,毫不松口。于是,季美人儿一想起自已将要与这动辄杀人之狡诈凶残男子共处一室,便坐卧不安。又哭闹几次,眼见得退婚无望,季美人失望之心渐起。
思来想去,只能去寻嫁去迥城的阿姐求得庇护;只是,以如今情形,必出不得府去……若偷偷出府,则府中女侍近卫仆妇一概不可用……一旁贴身女侍阿记见自家女郎眉头紧蹙,不由开口道:“前次恒城时,那位苏三公子曾言:都城龙丘亦有他家骠马队,护骠之人个个都为武技超群之人……"阿记殷殷望了季美人,道:“不若仆先偷偷出府打探,既运货物……银钱多些,是否亦护得人……"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