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不可选择
在沙尘弥漫的官道上,一个人正在策马狂奔,衣衫上尽是尘土,却依然可以看得出来他出身显贵。
他满嘴的胡渣,眼睛血红血红,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已经骑了很久很久的马——干裂的嘴唇,证明他多日来滴水未进的境况。
在这条官道上做生意的人,却对这样的情况并不陌生,因为在大半年前,也有一个姑娘,也是这样风尘仆仆、马不停蹄的向西而去……
“夭寿啊,现在的小儿女……”想招呼马上的人下来喝口水,见马上的人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开这最后一个客栈,客栈老板摇摇头:“也不怕人没到地方就会到下……”
“可不是吗?”一旁的老板娘一边忙着将一大串辣椒挂在屋门口,一边叹气道:“你没注意吧,那个年轻人的脚还在流血,好像是伤着了,真不知道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值得他这么拼命的赶路!”
……
初秋的官道上,在这大西北的风已经很凉,一个年轻人纵马飞奔——绮云,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西北大营.主帅大帐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是被软禁的,为了逃出去,我差点付出了生病的代价……
第二次来这里,是在我昏迷醒来之后——我还是被软禁的,封闭的大帐空无一人,只剩下我。每天只有低级军官给我送吃的,然而他们像聋子一样,对我所说的一切不管不问。
“请问,你们的大将军……”我的声音想嘴里突然被塞了一个鸡蛋一样乍然停止,原因是我的询问对象居然像我是看不见的空气一样,直接放下吃的就转身就走。
“喂,你答话啊!”我有很多事情要问——我为什么会毫发无伤?我是怎么回来的?十四阿哥跟岳钟琪呢?“我绝食哦,信不信我杀了你啊?”
情急之中,我不顾形象的拉住那个士兵的衣服,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士兵回过头,我被吓了一跳——从他张开的口中,我清楚的看见他已经没了舌头,黑洞洞的喉咙,显得异常的恐怖。
“你是降兵吗?”我打量着他比我们中原人略黑且粗糙的肤色,不敢相信古代人居然会这样对待一个降兵:“你可以写吗?”
我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差点没有晕过去——手上的伤口刚刚结痂,他居然每只手只剩下两只手指——大拇指跟小拇指……
“我晕啊,防范的可真彻底啊!”我放开那个可怜的异族降兵——虽然土司城外他们的族人差点逼死我,可是我升为现代人绝对没有名族偏见。这样不公平的对待,如果我再从他身上再套问什么消息的话,说不定他会遭到更残酷的对待,我于心何忍?
太阳的余光从门帘的缝里透出来,渐渐的消失无影,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用发簪在桌子上重重的刻了一横——七天了,已经七天过去了,我对那一夜的记忆依然停留在我重重落地昏迷的那一刻。
那时候我已经算是一个死人了,但是我居然没死。却被像个活死人一样被困在这里——好在,我坐牢的条件并不算差,吃得好不说,每到日落西山还有人给我送火盆,生怕把我给冻着了。
这样好的待遇,应该是十四阿哥吩咐的吧?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又要软禁我?
我坐在火盆旁边,无聊的烤着火,犹记得我落地时的两声呼喊,一声是实的,一声却是虚幻的——十七阿哥,你在晨曦的身边,还会对我心有灵犀吗?
“绮云!”火光中,帐门被掀开,十七阿哥就这样突然站在我的面前——满脸的胡渣,血红血红的眼睛,脏破不堪的衣衫,那样的憔悴,确实又那样的真实……
“十七阿哥……”在这个西北大营里,两次生死离别,我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今天他真实的站在我的面前,却仿佛是水红的幻影:“真的是你吗?十七……”
我脑中的画面永远定格在那一天,夕阳西下,漫天的晚霞,他牵着马,与晨曦漫步在夕阳下的河边……
“绮云,你没事吧?绮云!”一个紧紧的拥抱,把我从那个折磨我不知道有多久的画面中拉回——现在他是抱着我的,我感觉得到他的呼吸,感觉到他的心跳,甚至可以闻得到他身上混合着泥土味道的血腥味。
“十七,你哪儿受伤了?”怎么会赶来?怎么会受伤?
“绮云,你没事就好,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对于我的问话十七阿哥毫无反应,只是这样抱着我,就好像他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一样。
这样的感觉,让我眷恋,却又让我担心——十七阿哥,不要这样在乎我,我的生命风雨飘摇,六年后的那道坎,我真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把握。跟一个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君王去决斗,我有可能给你未来吗?
“十七、十七,你怎么会突然过来?还有,你怎么这么狼狈?”好想好想永远抱有这种幸福,为什么要那么聪明,为什么要猜到结局?:“怎么了,还带着伤?你什么时候从京城出来的?”
“七天前,绮云,七天前你到底怎么了?不要骗我,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直到现在,十七阿哥的声音都带着颤抖,我可以感觉到他那种几乎像是被全世界都抛弃的绝望。
七天前,我以为永远都再也见不着你;七天前,我背水一战,终于明白什么叫壮烈:“我没事,我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
“跟我走,绮云。”十七阿哥,拉住我:“求你,跟我走,我再也无法忍受看不到你,无法忍受那种时时刻刻担心,那一夜,突如其来的心痛,我感觉我就快要死掉!”
临死的那一刻,我好后悔,我后悔没有死在十七的身边。可是现在,我们都活着,我退缩了,我害怕将来那一段必然的分离,我想自私的,但是:“我……”
“跟我走,绮云,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而我不在你身边,我就算下地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憔悴的面容,火热的眼神,狼狈的打扮,坚决的声音——我的身子在颤抖,手在抖,心在抖……
心里面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自己,自私一次吧,就自私这一回吧!“我们走!”我至少可以有权利幸福六年——错,只剩五年零七个月,但是起码我还可以有这段时间可以好好珍惜,可以……
冲向门口,一掀帘子,我居然看见岳钟琪就站在门外——七天不见,他的脸色依然苍白,紧握拳头,嘴唇抖了抖,像是有什么想说的却又犹豫的。
“不要说,求你不要说!”直觉上,我就觉得他想说的一定会是要阻止我的决定的话,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我不想反悔,我只剩5年多的幸福,我不想连这个都失去!
“福晋,从那天起我一直很佩服你的勇气和决心,我知道你巾帼不让须眉,但是……”
“没有但是!”我拉住十七阿哥,示意他抱我上马:“我要走,你见过我动手,你知道拦住我会怎样!”
“福晋,这句话该为夫的说,我是男人。”十七阿哥从身后搂住我,映着营外的火光,我低头看着我们两相拥的投影——那么美丽,就像一场永远不会行的美梦。
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绮云,我们走。”抱着我,虽然这是夜晚,但是我依然觉得所有的光亮都聚集在我的身上——我很自私,我知道晨曦很可怜,可是十七,你抛下我来了,我好高兴啊!
“站住!”就在我们即将策马离去的时候,岳钟琪赶了过来:“都给我围起来,一个也不许离开!”
“小岳!”我不敢置信,拦住我的居然会是他?
十四阿哥呢?
难道将我软禁这么久的人也是他?
“大胆,你反了是吗?连我你也敢拦!”十七阿哥一声怒喝,我笑了——终于有点皇家阿哥的感觉了,哇哇,好气魄啊!可惜这个场合我不适合高兴。
“福晋,你要稍有点良心,你就不要走!”岳钟琪几乎算是哭求。
“如果我一定要走呢!”我的声音冷得不能再冷。
“福晋,你就看在大将军为了救你,到现在都昏迷不醒的份上!”岳钟琪倒头跪下,声音凄凉:“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大将军现在需要你,真的需要你!”
为了救我?
昏迷不醒?
我的记忆回到那一夜……
我的长剑脱手而出,我重重的倒在了地上,绝望的等待着自己被黑暗吞没,而那边暴怒的饿狼就要扑向我……
我应该死定了的啊!我努力回想,记忆中,好像有什么扑在我身上,将我紧紧揽在怀中……
“十四阿哥!”我一声惊叫,连身后的十七都感觉到我的异常——那一夜的浴血奋战,生死与共,感觉把我们的生命都紧紧联系在一起——他救了我,再一次救了我,我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可以绝情到这样程度吗?
“福晋,我佩服你,所以我尊重你的决定,您真的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