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荀摔出车外,滚到路边一处洼地,洼地里积满了泥水,一会儿就把她的衣衫浸得透湿,芊荀在一阵刺骨的寒凉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月光朦胧,依稀能见到周围的事物,但想要起身,却浑身软得没有一点力气。
不多一会儿,听得有脚步声朝这里走来,芊荀暗忖:“难道是那姓同的寻来了?”可听声音方向,却并不是自己来时的方向。
片刻后,果见一个人影向这边走近,看身形确不是那同耀祖。
那人此时也发现了芊荀,哈哈笑道:“幸好幸好,还在这里!这他妈活该我曾老二走运,这人要是走起运来,还真是门板都挡不住!”
芊荀一看,原来是那四个蓝跑人中的一个。
曾老二过去蹲下身来,用手端起芊荀的小脸,一番打量,眼睛便是发直了,口中直道:“姓同的那废物真是好造化呀,能弄到这样的美人!”
又“呸”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忿忿道:“他大爷的!不就他娘的投了个好胎找了个好爹吗?他凭什么呀?……这样的美人儿可不是拿银子就能买到的,干脆老子今天就不要那笔赏银了,反正大哥也不知道,我悄悄把她藏起来……”
芊荀被他看得心里泛出阵阵恶心,但苦于浑身无力,只能怒道:“拿开你的脏手!”
曾老二“嘿嘿”笑道:“小娘子还挺有脾气的,那我就更是喜欢了……只是这身子还廋了点,要是在养点肉,那可真是他妈的销魂蚀骨了……走!大爷我先带你快活快活去!”
说着便把芊荀一把抱了起来往不远处的树林里钻去。
芊荀顿时惊怒交加,心想难道自己堂堂一个仙子,竟然会落得这样的悲惨下场,头脑一阵昏眩差一点就要昏死过去,但是此刻咬牙拼命保持着清醒,她要想法积聚最后的力量,来个玉石俱焚……
曾老二兴冲冲抱着芊荀还没走多远,却突地感到阵阵寒气从她身上透出来,直往自己手臂里钻,不由诧异嚷道:“哎哟哟!好冰!”
说着忙将芊荀放在了一颗树下,搓着自己双手,用嘴呵上几口热气,骂道:“哎哟他娘的!这是冰块做的吗?”
原来,芊荀重伤之后身体便会发寒,越是伤重就越是寒冷,没想到这个症状倒是在此时帮她躲过了一个大劫,这曾老二此时一身浴火也被冰熄了下去。
他站在芊荀身边背着手嘀咕道:“那姓同的说这美人有病,没想到是病得这么厉害,这怕是难以医好的怪病,倒不如趁她还没死送到同府去换些赏银。只可惜现在没马没车的,这大冰块似的怎么弄回去啦!”
曾老二正抠着大蒜鼻犯难,却忽听林外似乎有马蹄声传来,忙跑到林边向那路上望去,果然,有一骑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行来。
曾老二不禁喜得拍手自语道:“这他妈人要是走运,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待老子出去抢了他的银钱,夺了他的马去!”
待那人走近,曾老二把刀往肩上一扛,踱着步子拦在了大路中央,开口喝道:“喂小子!给大爷站住!”
“咦!”来人不慌不忙勒了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悠然轻笑道:“阁下是谁?拦住我的去路,难不成是要请我喝茶?”
此人一身青色锦袍,剑眉星目,一脸英气,却正是尹天成。
他今天一大早就在城里寻找陈康和楚佩瑶的下落,可却一直没有找到,到了傍晚出得城外,想在周围转转查访一下,信马由缰走到了此处。
曾老二“嘿嘿”冷笑道:“茶是没有!送你去喝孟婆汤倒是可以的?”转脸大刀一挥,指着他怒吼:
“他妈的识相的就快点把身上的银钱交出来,把马给大爷留下自己滚蛋!大爷今天还可以饶了你一条小命!”
“哦……原来你是要打劫啊,说来我倒是很久没被人打劫过了,看来,你是自负本领高强了?”尹天成勾起一抹冷笑。
曾老二慢慢觉察到有些不妙,虽然眼前这人年纪青青,白皙干净的面庞看起来像是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但却不知怎滴,他的那副身体却能给人像是含蓄着巨大力量的感觉。
曾老二心里有些打鼓,暗忖:“这人看起来好不像是个简单的货色啦,难不成真是遇上硬点子了?”但事到如今也只好一把抽出刀来,壮着胆子吼道:“老子今天就是打劫你了!怎……怎么样!”
“好啊!只是打劫这买卖风险可大得很,一个不小心就得赔上自己的性命。不然,阁下尽管放手一试。”尹天成笑得好整以暇。
曾老二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更觉得他像是高深莫测,越是没有了底气,把刀在身边呼呼抡了几个招式便停了下来,拿眼警惕地看着他,却是不进也不退。
尹天成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拉了拉马缰,朝他一步步逼了过去。
一股强大的摄人气势一下释放出来,曾老二不由得心中打颤连连后退,最后竟一扭身往林子里飞奔,奔走之时却不忘丢下一句:“算你今天走运!大爷我就放你一马!”
尹天成想早点回客栈看看陈康他们是否已经回转了,便也没再理会,任由他逃了去。
曾老二回到树林,却越想越觉得窝囊,不由跺脚悔恨起来,嘴上骂道:“我曾二虎行走大江南北,杀人放火无数,我怕过谁了?怎么今天就他娘的无端觉得害怕他啦?……说不定那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
尹天成前行没多远,便看见迎面有两骑匆匆奔来,其中年轻的那个身形较胖,模样似曾相似,微作思量,便想起一个人来,“原来是那个在客栈调戏芊荀的无赖。”
尹天成内力深厚,黑夜也能视物,自然把对方看得清楚,但那同公子却没认出尹天成来,直打马与他迎面而过。
曾老二本心中懊悔不该放走尹天成,此时不甘心地跑出林子来想看下情况,却正好瞧见同耀祖和那位大夫骑马往这里过来,心中不由大喜,高声喊道:“同公子,这里!这里!我正要去找您啦!”
尹天成渐渐远去,耳边飘进来那同耀祖的声音:“曾老二!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我的美人儿啦?”
……
又行得一阵,尹天成目光无意被地上明亮的一道反光吸引。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支白色的玉钗,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夺目的光泽来,拾将起来细细一看,不由得心中猛然一惊:
“这是芊荀的!……难道她出事了?”
尹天成赶紧策马返回。他虽很少细看女子的饰物,但是芊荀的他却是细瞧过的。她发钗很是特别,上面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就是素白的细长白玉般的钗子。
尹天成打马急奔,钻进树林,只可惜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四处寻找之下,好不容易才找着了马蹄印,一路跟了下去,却是又回到了官道。那官道上车马频多,蹄痕纷乱,已经分不清那几人究竟是去往了进城的方向还是出城的方向。
尹天成看看夜空,此时已经月走星移,当是戌时过后了,暗想:“此时城门已闭,那胖子武功低微,不可能翻墙进城,如果还绑了芊荀,就更是不能进得了城!”
于是,他策马向出城的方向急驰而去……
他却不知道那姓同的是知州之子,领了出入的令牌在身,几人此时已入得城去直抵同府。
同耀祖这一路下来十分疲累,见芊荀半死不活,便吩咐了大夫丫鬟照料,自己恹恹离去。
等芊荀再次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已躺在软软的罗床之上。
房中烛火明亮,屋子布置精致,一股胭脂香粉之气直往鼻里钻。她缓缓坐起身来,脑子却仍然昏昏蒙蒙。
此时一小丫鬟正好端水进来,看她醒了,忙欢喜地赶去搀扶,一边道:“姑娘切不要乱动,大夫说姑娘身子太差,可要仔细着啦。”
芊荀问道:“姑娘是何人啊?这里是哪里?”
那丫鬟道:“姑娘,您叫奴婢小春就好,这里是同府,是少爷领着姑娘回来的,还吩咐我和两个妹妹照顾姑娘。到今日夜间,姑娘可就昏睡了整整两日了,好再你如今终于醒转过来,我得赶紧去告诉公子去!”
芊荀忙拉住她道:“不要着急,我想先静一会……这两天你家公子来过没啦?”
那丫鬟捂嘴笑笑道:“姑娘放心,我家公子可紧张你了,这两日都有亲自过来瞧您啦!只是见姑娘病成这样,公子闷闷不乐,呆一会也就走了。”
芊荀见她语气,倒像是自己很担心那同公子不来看自己似的,不过听她这回答,那姓同的倒是没有对她行轻薄之举,心里倒是安定了。
正此时,听得走廊佩环叮当,传来两人的脚步声响。又听得一个女子“哈哈”一阵娇笑,说道:“还是耀祖乖,懂得心疼干娘。”
又有那同耀祖声音道:“那是当然了!您不知道,这几日干娘不在府中,孩儿可像是没了主心骨了,您要再不回来,孩儿都得急出病来!”
芊荀顿觉妖气逼近,心中暗叫不好,这女子不是常人。
跟着,门口走进两个人来,一个是她认识的同耀祖,而另一人是个打扮精致的女人。
她身材丰满,皮肤白嫩,杏眼微凸,额间透出常人不能看到的蓝色妖气,此人正是尧三娘,只是芊荀并不知道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