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智见陈宗远以死相逼,目光扫了一下旁边的弟子,言道:
“陈施主,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也是在江湖上行走几十年的人,你儿子做出这样忤逆之事,你身为父亲不但不配合师门执法,还做出此等泼妇般的行为,就不怕天下人笑话吗?”
陈宗远本来身形魁梧,长着一圈子虬髯,现在却拿了个小刀子架在脖子上,看在外人眼里确实不成样子,听得明智此言不由老脸通红,但是为了儿子,什么脸面不脸面气节不气节的,那都不是什么事儿,只紧了紧匕首道:
“大师,不是陈某不讲道理撒泼,而是陈某相信犬子绝对不会干出那样恶毒的事情来!若真是他干了,莫说是要废他武功,就算是取他性命我也没脸说半个不字。现在大师若要废他武功,也得当面拿个证据出来,不然只凭你的片面之词陈某确实不服!”
陈夫人此时哭着跑了出来,大叫着“我的儿啊……”就扑到陈康身边想要去拉开拘着他的武僧。可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妇人哪里有那本事,被其中一个武僧一伸手点了穴道摔在地上,一旁的丫头仆妇便在旁边哭喊起来,一时间陈家乱成一团几个武僧看着发愁,都拿眼看师父明智。
明智道:“好!看在陈施主爱子心切的份上,我就给你讲讲事情的原委,陈施主听过后若还无理取闹,就休怪贫僧不客气!”又转头冷冷看着陈康道:
“现在我可以放你起来,但你若是想逃走,那可不要怪我出手无情!”
陈康恨恨地瞪着明智道:“师叔放心,我现在若是逃走,这个杀师的罪名不是就扣稳当了吗?”
站起身来拉着自己右臂一拧,“咔嚓”一声便把脱臼的肩膀复了位,就像拧的别人肩膀似的不见皱下眉头:“我也很想知道我是如何杀害师父,如何盗取了火龙珠的?”
明智轻蔑地睹了他一眼,看着陈宗远道:
“一个月前,就是陈康下山的第二天晚上,我一人在后山运气练功。到了子时左右,听得有两人朝我这边飞快奔来,片刻就到了我的附近。接着听见我师兄的声音道:
‘孽徒,还不站住!’又听陈康的声音道:‘师父,您饶了徒儿,徒儿再也不敢了!’”
陈康听到这里,早已怒目圆睁,却是并不发作,看他如何讲下去。陈宗远听着一脸紧张,心里“咯噔咯噔”直地跳。
明智看看他二人,接着道:“我当时十分惊讶,要知道此时陈康早该在回老家的路上了,而我师兄向来疼爱他,这是出了什么事会这样呵斥啦?但我当时练气正在紧要关头,却没有办法收功过去察看。
只听我师兄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把火龙珠交还师父,今夜之事也就作罢了。’”
陈康听到此不由得冷哼一声,心道:
“看来你和我师父几十年相处却并不了解他,若我真做出这样的事情,师父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们只知道他疼爱我,却不知道师父对我的过错从不会姑息纵容,而他也不会为了让我交出火龙珠而说谎诓我。”
那明智继续道:“我当时才知道,原来陈康去而复返是为了偷火龙珠,当时我心中还在暗暗兴庆,兴庆师兄及时发现才能保住我寺圣物。哪知却是……”
明智说到此,悲叹一声,转而怒目指着陈康道:“哪知道这个孽障!他竟然趁着交火龙珠的时候突下杀手,暗算掌门师兄!
我当时只听“砰”的一声响,随之听得我师兄一声惨叫,叫道:‘孽徒!你……你竟敢对为师下毒手……’我才知道大事不妙,想要强行收了功力,不料却一下经脉逆转,当时就受了内伤。
我强撑着朝他们立身的地方走去,可还没等我赶到,只见这畜生又挥出一掌拍向重伤的师兄……可怜我师兄……等我赶过去,他已经气绝生亡,陈康则逃之夭夭。但所幸我还是在师兄旁边捡到了这个……”
明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抛给陈宗远。
陈宗远接到手中一看,吓得双手微微颤抖。原来那是一块染血的玉佩,白色的方玉,中间是镂空的一个陈字,正是儿子陈康从小的随身之物。
“你胡说!”陈康大叫,一掌向明智胸口拍去。他再也无法忍受,这让他如同亲眼看到师父被人杀害的情景,想到他编出这样一个故事,杀害师父的人多半就是他!暴怒之下一出手竟然就是少林绝技“般若金刚掌”。
明智早有防备,右手架开来掌,一抓迅速抓向陈康右肋。这一抓有开碑裂石之力,正是少林绝技之一的“龙抓手”,陈康当然认得,自己也学过,但是自认火候达不到明智的程度。
陈康赶紧错开身子,就着他的手势低身一旋,趁机左掌拍向明智右边膝关节,明智冷笑一声道:“好个孽障!不但是偷了火龙珠,竟然还偷学了般若金刚掌!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狡赖!”
几个武僧听师父叫破,才认出是本门绝技,个个怒火中烧,大骂陈康是个贪心不足的禽兽。
陈康此时想,反正他们咬定自己是杀害师父的凶手,现在多一项偷学绝技的罪名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也不再顾虑别人怎么看自己,一心只想擒住明智,问出事情的真相。
然而明智到底功力比他高深,应敌经验又比他多出太多,几十招下来陈康越来越不敌。
“这个老贼!原来他故作大方放开我,就是等我和他拼命他好趁机杀了我!”
陈康心中暗暗咒骂,可惜现在自己不但不能为师父报仇,而且还可能要冤死在他手中为他顶罪,不由得又急又怒。如此一来功夫更加发挥不好,脚下稍稍一慢,只觉小腿传来剧痛,皮肉便被撕掉一块。
陈宗远大叫:“不准伤我孩儿!”便冲上去相助,被四个武僧一起拦下,只三两下便被点中穴道昏了过去。
陈康见着大急,稍一分神,明智又一抓抓向他肩胛骨,这一下下去这辈子可就废了,此时却再也避不过去……
“住手!”
突闻一个女子喝道。这声音不大,但是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就像是有在耳边严厉的责令自己,明智不由自主的缓下了手势,被陈康趁机溜了过去。
明智寻声一看,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个十八九岁的女子。
芊荀走过来微微一笑道:“这位大师,这白日青天的,您这样带人明目张胆恃强行凶,还有没有王法?”
明智看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语气平静,但却有着一种让人不能忽视的威严。
明智道:“姑娘此言差矣,贫僧只是捉拿本门叛逆,并不是无故滋事。”
陈康没想到此时芊荀竟然会出来干涉,但想凭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拦得住这场别人蓄谋好的祸事,但心里对她的感激之情却是更甚。
芊荀道:“捉贼拿脏,大师既然说他偷走了贵寺火龙珠,那如今火龙珠可在他身上找出来了?如果没有赃物,只凭着他的这块玉佩和你的片面之词,就想取人性命了,那也未免太视人命如草芥!”
“胡说八道!我师父一向慈悲为怀,刚才只是要废他武功,何时要取他性命了?”一个武僧愤愤说道。
芊荀道:“我看大师刚才一抓不但能废了他右肩,而以大师出手的劲道,连同震断心脉也是轻松得很。”
明智目光一凛,又即刻垂下眼帘。那武僧哼地冷声道:“他欺师灭祖没有人性,真要是死了……死了也不可惜……”说到最后,却自觉有违佛门修心宗旨,声音便小了下去。
明智道:“姑娘真是巧舌如簧!但就算没有找到火龙珠,他杀师之事也是不容抵赖!我废了他武功带回少林让他静思己过,总有一天他想明白了,就会说出火龙珠的下落。”
说完转首怒视陈康道:“你是自废武功还是要逼我出手!”
“哈哈哈哈……”陈康仰头大笑,“让我自废武功任你宰割,真是做你的春秋大梦!”说着又拉开架势,等着明智进招。
芊荀看得微微皱眉,心想,这陈康也真是个倔性子,不趁着现在他们还没形成合围之时赶快逃走,还这在这里和他较什么劲啦?但是此刻却不能说破,让对方也有了提防,就再难逃走了。
“孽障!你还不知悔悟!”明智话声未落,已腾空跃起,一抓凌空而下迅猛至极。
陈康咬牙迎上前去,他明知不敌,但却想就算拼得一死也定要为师父报仇!此刻全然不顾性命,一套掌法招招走险。只可惜纵然如此,明智对这套掌法已太熟悉不过,都被他一一化解。
陈康见如此也全然伤不到他,不由得心急如焚,心中暗暗后悔:“我还是该逃走才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这样白白死了,自己沉冤不白不说,师父之仇如何报得?”
可现在却再难有脱身机会,心思一乱,左腿被明智扫中,一下摔出一丈多远。四个武僧立即奔过去把他按在地上。
“你们放开我!”陈康大叫着用力挣扎,怒骂:“明智,你这个卑鄙恶龊的王八蛋!”
“砰!”一个武僧迎着腮帮子就给了他一拳:“叫你骂!”陈康顿时嘴角渗血,半个脸都肿了起来。
楚佩瑶此时恰好也出得院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啊!”的惊叫出声,双手蒙上了眼睛。
陈康知道自己现在一定面目狰狞丑陋不堪,下意识的把头撇开不让她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