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子是第一次來吧?”浓妆艳抹的老鸨讪笑着迎上來,将洛伊和子卿领到一处安静的位置坐下,拍了拍手,几位打扮十分清凉的姑娘走了上來,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略有些刺鼻的香气扑面而來,洛伊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子卿悄悄看了一眼洛伊,对老鸨笑道:“让这几个姑娘歇歇吧,我们想听几首曲子,不知这里弹琴弹得最好的是哪位姑娘?”
老鸨愣了一下,脸上微微露出些为难的神情,绞着手帕笑道:“说來也是不巧,柒姑娘正在陪客呢,要不奴家帮您找一位其他的……”
“不必了,若是这位柒姑娘沒有时间,我们换一家便是!”子卿说着,招呼上洛伊就要离开,刚刚站起身,就听到一个清朗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二位若是不嫌弃,就跟肖某拼一桌吧,如何?”
老鸨闻声看了出声的人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那位黄公子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退下吧!”肖公子的声音里流露出星星点点的压力,老鸨的身子轻轻一抖,垂着头悄悄退下了。
洛伊顺着声音望过去,顿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复杂的情绪在眼中流转,最后终于化为宁静。
她垂下头,听到子卿说:“既然如此,我们便打扰了。”他说完,招呼着洛伊坐到黄公子的包厢里去。
包厢里已经坐了一位穿着淡蓝色罗裙的姑娘,她见肖公子又带了两个陌生的男子进來,对他们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柔声道:“柒玥见过两位公子。”
洛伊眨眨眼,这位姑娘的容貌虽算不上顶漂亮,但自身的气质却能自然地吸引人的目光,一眼望去,只觉得她浑身笼罩着一种飘然若仙的感觉。
“在下肖迟,不知两位公子如何称呼?”肖迟一面说,一面帮子卿倒了一杯酒,待要给洛伊倒酒时,被子卿抬手制止了。
“我姓洛,我弟弟他身子弱,不爱说话,也不喝酒,上茶就好。”
洛伊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子卿一眼,沒想到他竟直接用了自己的姓氏,还阻止她喝酒,却仍然顺从地接过肖迟递给她的茶盏,兴许是子卿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喝酒不好吧!
她将茶盏举到唇边,顿觉茶香扑鼻,瞬间舒畅了不少。
“公子姓萧?”子卿用微微带了些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一个笑容,似是无意间问起:“洛某记得肖好像是皇家的姓氏。”
肖迟笑着朝他举了举杯,温言道:“同音罢了,洛公子不必在意。肖某这杯先干为敬。”
子卿点点头,一仰头干了杯中的酒。
“不知二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子?”柒玥拨了拨琴弦,发出几声“叮咚”的琴音。
“姑娘自便,子卿听什么都可以。”
柒玥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子卿一眼,葱白的指尖在琴弦上飞舞,一曲《高山流水》顿时回荡在整个房间中。
洛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盏,很想不顾形象地打个哈欠,却担心拂了柒姑娘的面子。
不是她瞧不起柒玥,只是她毕竟也被师父逼着学了十几年的古琴,自认能比她弹得更好。
子卿似乎听得津津有味,待到柒玥一曲终了,他还站起身鼓了鼓掌,笑道:“姑娘的琴技果然了得,洛某也算是略通音律,今日得见知音,不知柒姑娘能否就刚才的曲子,指点一二?”
洛伊沒料到子卿还会弹琴,诧异地抬起头,看见子卿已经坐在了那架古琴后。
“献丑了!”子卿说完,泠泠的琴音已经响彻整个包厢,初时是涓涓细流,而后又像是江水奔腾而过。洛伊想起梅花谷中的瀑布,当时觉得壮观,现在听子卿的琴声,却又感觉比那瀑布的气势强了不知几倍。
她盯着子卿,却见他唇角带笑,微低着头,将注意力尽数放在了面前的琴上,那一双舞惯了剑的手,如今弹起琴來,竟也意外的好看。
她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浅浅的笑意,眼看着子卿似是无意地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转移了目光。
她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个画面,红衣飘飘的楚笙若是坐在那架琴后,恐怕要比现在的场景还要再美上几倍。
洛伊一面想着,余光瞥见举着酒杯坐在一边的肖迟,像是被人用一盆冰水从头淋到了脚,霎时间浑身出了一层冷汗,手脚也变得冰凉起來。
一盏茶的工夫后,子卿奏完了一曲,对着柒玥微微一躬身,再次说道:“洛某献丑了。”
柒玥猛地鼓了鼓掌,笑意终于渗到眼底,对子卿说:“洛公子哪里的话?方才听过公子一曲,柒玥倒觉得自己像是不同音律之人了!”柒玥说完,露出踌躇的表情:“柒玥有个请求,不知洛公子肯不肯答应?”
子卿坐会自己的座位,无意间碰到洛伊的手,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停顿,朝候在一旁的侍女招了招手,道:“不知这里有沒有汤婆子?”
侍女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这大热的天,上哪里找汤婆子去?
子卿也知道六七月份正是热的时候,找人要汤婆子无意于痴人说梦,摆了摆手,道:“沒有就算了,帮我们再上一壶热茶。”
他说完,回头看见面露惊诧的两人,有些腼腆地笑道:“我弟弟他身体不好,即便是夏天手脚也比常人要凉,让二位见笑了。”
柒玥摇摇头,有些羡慕地说:“洛公子有你这样的哥哥当真让人羡慕。”
子卿接过侍女递上來的热茶,放到洛伊面前让她暖手,然后问:“柒姑娘方才是不是有事要跟在下说?”
洛伊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从前在楚笙面前扮过苏焰的双胞胎妹妹,今日又与子卿扮成了兄弟,这倒是最方便的方法,因为苏焰的易容术她只学了皮毛,皮毛到只会易容成同一张脸,就算是让她易容后再把脸上的鹰钩鼻换成蒜头鼻,她也办不到,所以无奈之下,只能与子卿装成兄弟。
柒玥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洛伊,也不在意,只对着子卿道:“不知洛公子有沒有空在平日指教一下柒玥的琴技?像公子这般琴技的人,柒玥至今还沒见过。”
子卿愣了一下,尴尬地笑笑:“说起來也不怕姑娘笑话,这事要等洛某回家问过夫人才行。”
他虽这样说,目光却若有若无地飘到洛伊那边,见她脸上沒什么表情,不像是生气,倒像是在走神,心中暗暗苦笑。
柒玥用手帕捂着嘴不出声地笑了,笑过之后,才抬起头,说:“也好,若是洛夫人允了,公子派人送信给我便是,柒玥平日就在洛水旁边的烟雨阁里。”她说完,才发觉将肖迟和洛伊干晾在一边有些无礼,看见洛伊面无表情,只怕他生气,脸上的笑容闪烁了一下,拍了拍手,让侍女送了一只签筒上來,说:“总是听曲也沒什么意思,我们不如來玩行酒令吧?”她说着,看了洛伊一眼,继续道:“洛二公子以茶代酒便可以了。”
子卿也怕洛伊无聊,便附和道:“听着倒是有意思,怎么个玩法,姑娘说來听听?”
在一旁默默饮酒的肖迟也抬起头看向柒玥。
柒玥拿过签筒,轻笑道:“抽签罢了,二公子先來吧?”
洛伊方才算了半天,觉得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先來,但被人点了名,只好拿过签筒,随意摇了摇,一直竹签从签筒中掉了出來。
竹签的最上方刻了一朵梅花,下面是一句诗:“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
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再往下看,诗句下是行酒令,,
自罚三杯。
她一口气干了三杯茶水,听一旁肖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洛二公子果然豪爽!”
洛伊暗自苦笑,三杯茶下肚,她反而更清醒了,想起约莫半年前在鸡鸣寺求的那支签上的签文,又看了看手里的竹签,不知这签筒是从哪里來的,求出的签竟也应景得很。
然后是子卿,子卿抽了一支签,看到签文时,脸上的笑容明显有瞬间的僵硬,看见洛伊的目光,将竹签放回了签筒里。
他举起酒杯,说:“洛某自罚三杯,接下來是柒姑娘了。”
四人玩了几圈,子卿已微微有些醉意,站起身,对着肖迟和柒玥微一抱拳,抱歉的笑道:“洛某不胜酒力,今日就先告辞了,我们改日再聚。”
说罢,他率先出了包厢的门。
洛伊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扔给老鸨一锭银子,对自己招了招手,脸上再无醉意。
她无奈的摇摇头,跟上子卿的脚步,被他拉着,上了岸,落地回身的瞬间,看到肖迟的身影隐在暗处,加上被夜风一吹,脑中又是一声嗡鸣,自己反倒有些不清醒了。
只当是一场梦吧!
怎么可能呢?!
洛伊在心中苦笑,肖迟的脸,竟和唐瑾的脸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看着她时的眼神更加阴沉,让她心中发冷。(梅花引:医女风华../31/31633/)--
(梅花引:医女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