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石青便把重伤昏迷的轩辕宸送到了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小医馆。大夫看到被鲜血浸透大片衣衫,脸色惨白得骇人的轩辕宸时,着实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凭着医德,叫石青将轩辕宸放到医馆的床上,紧接着,他便快速认真地为轩辕宸看诊医治起来。
当婉凉和羽儿赶到医馆时,看到的就是帮大夫打下手的石青端着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出来倒掉,那都是大夫为轩辕宸清理伤口时被鲜血染红的清水。终于半个时辰后,大夫终是为轩辕宸做完了诊脉,清洗,消毒,上药,包扎等一系列抢救措施,此时,大夫已是忙得满头大汗。他开了二十几年的医馆,还是头一遭遇到血都快留尽了,居然没有断气的人。
“病人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能不能苏醒过来,完全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大夫如实对石青道。大夫想着轩辕宸身上那三处刀伤,两边肩胛各有一刀,皆是入骨三分,最为惊险的是胸口处那一刀,刺得最深,流血最多,而且偏差一分毫就刺中心脏。他能撑到现在还有口气在,着实是奇迹。
“多谢大夫!大夫有劳了!”石青拱手感激道。说着便硬塞给大夫两锭五十两重的银子,已表感谢。
“宸……宸……你醒醒,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宸……”屋内,婉凉坐在轩辕宸床边,看着他苍白似纸的脸,紧闭的双眼,她颤抖着捧起他的一只手吻了吻,惶乱不安的内心依旧不能有半分平复,她极尽全力压抑着痛苦和焦灼,依旧泪流满面……
因小医馆各方面条件有限,石青便命人找来床板将轩辕宸抬回了流云阁,因为流云阁距离这里较信王府近些。其实,轩辕宸这个时候是不宜挪动的,因医馆的大夫害怕随时都可能落气的轩辕宸,万一死在了他的医馆,那他的医馆和他都将名义大损,所以,当石青要将他抬走时,大夫没有加以阻拦,只是稍加叮嘱了几句,什么按时换药;万不可让伤口碰生水;特别病人若是因伤口感染发烧,一定要及时为其退烧等等。
轩辕宸被抬回流云阁后,石青立即吩咐暗卫去请来了镇上最有名的秦大夫。秦大夫经一番把脉看诊后,说辞基本和小医馆那位大夫一致,他已失掉了身体三分之二的血液,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能不能清醒过来,完全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另外,特别交待万不能随意挪动他,谨防碰触到伤口,引起感染化脓,甚至高烧;外敷伤药必须一天一换;伤口不能沾生水,预防伤口感染;增加伤口愈合的内服汤药一日三次,按时喂下;暂时不宜服用老参,鹿茸等大补药,可给他喂食黑鱼汤,乌鸡汤增加营养等等。
小翠见他们苦苦寻了大半年的姑娘终于回来了,还来不及开心,就见暗卫们抬着昏迷不醒的世子进了他的卧房,她顿时感觉心都钻嗓子眼上来了,赶紧帮着婉凉一同照顾世子。
因羽儿手臂也被砍伤,婉凉便叫她好好休息养伤,自己一手揽下了照顾轩辕宸的差事。事实上,无论丫鬟有没有受伤,她都下定决心要亲力亲为照顾宸。这次宸受伤,完全是因她而起,如果宸有什么,她难辞其咎!她不会原凉自己!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三天,这三天,婉凉可说是身心倍受煎熬,带着无比的自责与心痛,衣不解带地细心照料着轩辕宸。特别,给他喂食汤药最辛苦,一碗汤药,一勺勺喂食半个时辰,最后还洒掉一半,好在每次小翠都多熬制了些,每次成功喂完一整碗汤药都得耗上个把时辰,好歹最终是给他喂下了。虽说汤药是喂下了,外伤药也按秦大夫说的天天有换,可是轩辕宸却仍旧紧闭着双眼,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婉凉那颗悬着心也越纠越紧,似被人火烧火燎般难受至极,心里的焦灼也越来越深,一刻也不得安宁……
“宸,你醒醒,不要丢下我,求你醒醒……”婉凉在小翠的协助下,刚为轩辕宸换好了伤药,然后又坐在床边,小心翼翼捧着他的一只手,反反复复重复着那些话。这些天,她好比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只能按照大夫们说的等,等他自己醒过来,如是,他自己不能醒过来,那就只能节哀……
半夜,轩辕宸不仅没有苏醒,反而发起了高烧,浑身烫得吓人,嘴里还不知在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这让守在她床边才打了一会儿盹的婉凉,顾不上困倦,立马叫起小翠,拿来白酒,沾在棉布上,为他轻轻擦拭全身,着重擦拭手心脚心和后背。她记得上次阿牛哥高烧,大娘就是用这土法子,成功帮阿牛哥退了烧。这一番忙活下来,不觉天已大亮。
石青大清早便请来了秦大夫,秦大夫为他诊完脉后,开了一些退烧的药材,还是那些话,大概意思就是他已尽力,轩辕宸能不能活下来,一切都得看他本人的造化了,交待完毕,便离开了。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五天,轩辕宸已经整整昏迷八天了,整个流云阁的家丁丫鬟无不为轩辕宸狠狠捏了一把汗!婉凉更是心急火燎,心里的焦灼,难过,自责,心痛已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只能乞求老天不要残忍地带走她的宸,她已经失去了所有亲人,再不能失去宸……
“宸,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阿婉,我是你的阿婉,求你别再这么折磨我了!宸,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宸,求你醒过来,我要为你穿上嫁衣!我要做你的娘子!宸……呜呜呜……宸……”傍晚,婉凉给轩辕宸喂下汤药后,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捧着他的一只手,兀自说着说着……她苦苦压抑了八天的情绪终是崩溃!彷徨无措的她竟伏在轩辕宸床边埋头痛哭起来,悲恸的哭声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肝胆欲碎,身子还一抽一抽地颤抖不停……以至于,她都没注意到轩辕宸动了动的手指。
刚才,她说的话,轩辕宸都听到了,她的哭泣声,他也听到了,他拼命想开口说话,想叫她,可就是喉咙似有什么堵着,他发不出声;他想伸手拉住她,可手臂又似有千斤石头压着,他抬不起来……怎么办?他的阿婉在哭,好着急……
深夜,轩辕宸好像又看见阿婉被人绑在树上,嘴里塞着棉布,脖颈处还架明晃晃的大刀,她正在拼命地向他求救……
“阿婉……阿婉……”轩辕宸平躺在床上,额头浸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头不停地摇摆着,闭着眼睛焦急地呼喊着。
“宸……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宸,快睁开眼睛看看!宸……”正伏在轩辕宸床边打盹的婉凉,被他突然的呼喊声惊醒,立即拉住他的手,焦急地唤着他。
终于,轩辕宸缓缓睁开了紧闭整整八天的眼睛。“宸!……”婉凉惊喜欲狂地大叫一声,此时,千言万语都化作无声的泪水,流了出来……
轩辕宸因伤在肩胛和胸口,所以,他苏醒当天就能坐起身,半躺在床上;苏醒第三天,便能下床活动;苏醒半月,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伤口已经结疤,完全能自己端碗用膳。但他实在很享受阿婉体贴入微的照顾,像对待婴孩般,端着碗,一勺勺喂食他,那时,无论是汤药,还是大补汤,又或者是清粥,他都觉得是人间美味,吃在嘴里,甜在心里,他甚至想被阿婉就这么照顾一辈子。
这不,又到了用膳时间,下人们备好饭菜。阿婉把轩辕宸拉到膳堂饭桌边坐下,然后,把筷子递到他手里,柔声道:“宸,自己夹菜试试看。”
“啊……”轩辕宸刚拿起筷子,伸手去夹菜,就表情痛苦,“啊”的一声,缩回了手。
“宸,怎么了?”婉凉见此,立马来到他身边,看着他焦急问道。
“阿婉,没事,兴许是刚才扯动了伤口。”轩辕宸继续佯装道。
“宸,都是我不好,想看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是我心急了,还是让我喂你吃吧。”婉凉自责道。
“阿婉,你真好!”轩辕宸见奸计得逞,心里乐开了花。
用好膳后,婉凉又陪着轩辕宸在走廊上坐了一阵子,然后才陪他回了寝卧,让他躺下休息。因为秦大夫交待,他可以适当下地活动,但一定得注意休息。“阿婉,你真心愿意嫁我?你不会后悔?”轩辕宸半躺着坐在床上后,突然伸手拉住了往门口走去的婉凉,目光炯炯注视着她,又问她这个从醒来的第一天就开始问的问题。
“真的!真的!真的!绝不后悔!”婉凉大声坚定地回答他。这人,明明醒来第二天,就已经叫石青找来人测定好了婚期。紧接着,就吩咐石青去着手操办大婚事宜,可他到现在,竟然还在问她这个问题。他是打算要问她一辈子吗?
他不知道,在他与死亡擦肩而过那一刻,她认清了自己的心,他活着,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她要他好好的活着!嫁给他,她又怎会后悔!此生若不能嫁给他,她才会遗憾终身!余生,她什么也不想再去多想,她想活得简单一点,有深爱的他,有可爱的娃,有温馨的家,足矣!
“阿婉……”轩辕宸每每得到这样的答案,就是这副感动得无以复加的样子,然后,目光深情缠绵地凝视着她,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温柔缱娟地轻唤着她。
“宸,你躺会儿,我去看小翠把你的汤药熬好了没。”婉凉温婉道。
“不,阿婉,你留在这儿陪我。小翠把药熬好了,自然会端来,你不用去看。”轩辕宸像个孩童般微微嘟着嘴,抗议道。
“好。”婉凉看出轩辕宸又在存心粘着她。这人,明明比她大了十来岁,却总在她面前显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他现在可是伤患,婉凉当然得处处迁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