乏意席卷,她终于有些抵挡不住了,几缕发丝孱弱的挂在那只簪上,挣扎着不愿滑落下去。夕颜知道自己已经身处绝境,也知道自己已一败涂地,可是他不出来,自己就绝不低头。
他就在不远处,她不敢揣摩他正在用哪般眼神审视着自己,她在想他还会不会对自己有残存那么一点点的信任?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他们的结局又会变成那种模样?
忆萧远远伫立,皱着眉,看她无力的抵挡天将们的一戟一剑,不知是心疼还是心哀,嘴角撇出一丝苦笑出来。
她还在等,她骗了自己,他的感情,他的心,连同他的信任,在相较她的目的时,恐怕这些都是微薄乃至不可击的吧。
“退!”忆萧凌空而降,立于打斗场的正中心,缓缓抬手发号施令,那般从容坚定,视线刚好对上她快杀红的眼。天将们有素的收起兵器,退出一条通道,刚刚还腥风血雨此刻便鸦雀无声。
忆萧还是那一身不沾尘土的白色战袍,头发一丝不苟的被束于墨玉冠内,旁侧一根墨色流苏顺着发丝留于肩,只是往日里那张写尽世间温柔的脸早已不见了波澜,添的是几分倦意。
忆萧沉默着一步一步的向她走去,每走一步就能感受到一阵心撕裂的苦楚袭来,源自于心底最深的背叛感。
他爱她,她却利用这种爱骗他。
夕颜随着忆萧的步子踉跄地后退,忆萧的眼神她再也读不懂,那种冰冷刻薄每多看一眼,心就更凉一点,渗到骨子里都是一种决意。直到脚边的碎石落下决天崖,传来渐渐微弱绝望的撞击声,夕颜才意识到自己再无退路,无论是对神,对魔,更或者对他。
“你是,魔族。”忆萧停下脚步,平静的对她说着,没有疑问,也不见怒气,那种给夕颜宣判身份的高傲感使夕颜想起窃祭月剑时义父对她说的一句话:神是容不下魔族的,没有例外,从古至今,更到永久以后。
夕颜原来以为义父错了,他是魔族怎么会了解神呢?她的忆萧就是那个例外。可是她忘了,她也是魔,她怎么了解忆萧这个神呢?
夕颜眼里的泪水洪涌而出,没去回应忆萧,只是冷哼一声选择自嘲。
忆萧伸出一只手,道:“祭月剑”。
“你介意我的身份?”夕颜的声线在颤抖,绝望中透露出一丝丝自卑还有无奈。
“祭月剑不属于你们魔族。”忆萧不去理会夕颜的绝望,他现在脑子里只想着拿回祭月。
“是啊,你是威震三界的战神,我只是区区一魔族小辈,在你心里我恐怕连草芥都抵之不如吧。”夕颜屹在崖边,风扬起她缃色的裙角,乱发飘扬间遮住她的眼,泪水顺着脸颊滑到夕颜还微微上扬的嘴角,像在狂风中不得归处的枯叶,从此在忆萧心里再无夕颜的容身之处。
夕颜拨弄了下及腰的乱发,不再发抖,眼神平静。“你要的祭月。”夕颜缓缓的拿出祭月,将剑柄指向忆萧。
见夕颜拿出祭月,天将们纷纷拿出武器警戒着。忆萧迟疑的接过剑柄,心里却开始莫名的不安。
看着往日温柔如水的那双眸,夕颜尽最大努力挤出笑容拔出剑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忆萧的手刺向了自己的脖子。
血是顺着祭月的剑身飞扑出来的,还未等忆萧反应,那身雪白的战袍就被点点血迹浸染开来。忆萧张大了嘴想去咆哮,可是喉咙里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祭月落地,浓稠的血液顺着祭月幽绿的剑身一点点渗入土地。夕颜脖子上那道醒目的伤口和依旧微笑上扬的嘴角深深的刺痛了忆萧的眼。
依稀间,忆萧耳边听到了夕颜恍惚的声音:“死的时候还能躺在你的怀里,真好。你不信我,可我还是不后悔,如果我还有来生,我到底还要不要遇见你?”
“不是的!不是的!你回来!”忆萧紧拥着那具渐渐丧失温度的身体,在夕颜的耳边呐喊,一滴从眼睛里掉落的液体狠狠的砸向了祭月剑,摔得粉身碎骨,只是再也得不到回音。
……
“神魔有别,自是不得善终。”
“如若我不能跟她一起死,留我独活,拖着半身残体,有何意义?”
“即便这样,用你的血骨也无所谓?”
“无所谓。”
“那世上可就再也没有威震三界的战神忆萧了。”
“不后悔。”
“你可能再也不是你自己,而她也不会是她了。”
“没关系。”
“如果命运轮回,历史重置,你们终将面临生死抉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