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一听这话,登时觉得这回坠儿跑回来只怕另有目的,于是跟芸娘两人仓促商议了一番之后,便让芸娘亲自出面,去劝坠儿离开。
而此时,被坠儿煽动着让她回京找路夫人报信的金俏,则正坐在一辆运送花蜜去京城的马车后头。
金俏心里担心主子,又担心情同姐妹的坠儿,一张小脸既憔悴又写满了担忧,时不时的还用衣袖擦拭着眼角,心里只盼着能够早日抵达京城,给娘子搬来救兵!
路修云对这一切却全然不知情,他在叶玉娴的引荐下,再一次登堂入室进了叶府的大门。而且这一回,还是叶夫人亲自下厨设宴款待他,叶知府全程与他谈笑风生,俨然已将他视为自己人!
倒是一直暗中留意这一切动向的路昭明对此颇感嘲讽,因为他深知,自己这个弟弟并不是想做赵家的女婿,而是只想利用叶家来完成秦王交给自己的任务!
在确定赵夫人暗中将从路修云这里敲诈得来的五千两银票又送给了宋芳菲之后,他甚至胳膊肘往外拐的说了一句:“该!”
这话可把一旁的茗烟给吓到了,他最是清楚路昭明心里对路修云的维护之情,可是这回,自家主子似乎更偏袒这位宋小娘子?难道说——主子这是对那位宋小娘子有意思?
可是不等他脑子里那点浮想联翩落到实处,简器这厮就推门而入,径直给路昭明送上一封书信,并道:“叶大人约您今晚申时一刻,在天月楼相见。”
“嗯,我知道了,你去给他回个话,就说我路某一定准时恭候。”
路昭明说完,待简器退下之后方转头对茗烟说道:“那日宋娘子约我有空去找她喝茶,这事你可还记得?”
茗烟点点头,的确那日在云泽寺中宋芳菲是有说过这么一句话,不过他一直觉得那就是人家一时客套,没想到自家主子这是要当真了?
还有,等等——要是主子真要去跟宋娘子喝茶,那是准备用什么身份去?
京城特地过来求子的林夫人和她的贴身丫鬟?天啊!简器你这厮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了主子现在的复杂需求!
再扮回丫鬟,真是要让人发疯……
州府大牢内,已升做州尉的何彪这会儿正是得意非凡的时候。他新官上任第一把火便揪住了向夫人这个毒瘤,而且又适时为叶知府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因而有关向氏的案子后续一应事情,叶知府都全权交给了他处置。
可是,向夫人能在洛城横行这么久,她也不是个傻的。在几次三番给何彪送上了厚礼之后却发觉自己还是被严加看管,而且州府这边一点给她开释的打算都没有的时候,她便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何彪这个人真是心黑到了骨子里。他不但一边收着自己的银票和好处,一边清理着过去自己过去犯下的那些案子,等到她发觉事情不对的时候已是晚了!
在收到州府要将自己判做斩行时,向夫人一把掀翻了摆在自己跟前的那一盘丰盛的酒菜,怒道:“何彪!你以为就凭你便能要了老娘的命?我呸!你给老娘等着,老娘这回要是死不了,便定要取了你的狗头!”
果然,向夫人能在丈夫死后还能把持着洛城下九流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人家是有点本事的。也就是她说完这话的第二天,之前许多指证她为主犯的案子又被忽然翻了供,甚至就连知府叶盛添这边也收到了好几拨人送来的求情信。
最后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叶知府在一番权衡之后,对何彪说道:“向夫人的案子只能从轻发落,要不然牵连的人太多,就连你也摘不干净。”
何彪这下子顿时急了眼,梗着脖子追问道:“下官自问并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她这是血口喷人!”
“那你自己看看吧,看这上面所说的可是事实?”
叶知府说着,将一封密信扔到何彪的案上,随后拂袖而去。何彪拆开信封一看,半响之后颓然无力的在高背椅上坐下,摇头喃喃道:“难道真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向夫人,原来真是我何彪小瞧你了!”
向夫人将被轻判的消息,坠儿很快就从买通的那几个狱卒口中得知了。
“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娘子让我尽快送你离开洛城,这些银子和你的身契你都收着。反正你现在也有自己谋生的本事和胆量,而且那个向氏,娘子一开始就跟何彪商议好了,她是死罪难逃,你又何必非要亲眼看着她掉脑袋呢!”
芸娘对着站在自己面前却是沉默不语的“坠儿”,十分无奈的劝了又劝。奈何说来说去,对方仍是一句:“我等向氏判了斩立决之后就会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会回来,更不会给娘子和您惹祸的。”
芸娘想着她那飘零凄惨的身世,也是暗暗叹了口气。见她执意如此,倒不好强劝,便道:“那个金俏听了你的话回去京城搬救兵,这会儿应该也快到了。你要知道,等她带着路夫人的人回来,到时候救出苏玲珑之后你的谎话就会被拆穿。到时候她们要是报官,你就会被通缉。到那时再想走,可就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了。”
“奴婢知道,多谢夫人提醒。奴婢不过就是一条贱命罢了,能亲眼看着自己的仇家上断头台就是奴婢此生最大的心愿。奴婢便是死了,也会多谢娘子和夫人对奴婢的这一番恩情,绝不会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的。”
坠儿说完,便跪下朝芸娘磕了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