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一个乱糟糟的早餐
班纳特太太对于女儿们的嫁妆终于放下一些心事,鉴于简马上就要进入社交,这些日子在餐桌上关于女儿们的社交和婚姻的话题渐渐增多。这天班纳特太太偶尔说起伦敦的那位会写诗的霍尔先生,她非常遗憾的说:“那是个非常可爱的年轻人,他疯狂的迷恋简,给简写了好多情诗,你们舅妈和我都相信,他会很快跟简求婚的,虽然简还没有出来社交,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一个富有正直的年轻人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女婿,我每次想到这件事,梦里都能高兴的笑出声来!可是他那么快就离开伦敦了,真是让人气恼,不过简确实年纪太小了,或许明年他再次遇到简就会对她求婚了呢。”
简有些尴尬,她对妈妈祈求道:“别提这件事了妈妈。”
班纳特先生叹口气,用赞叹的声音称赞道:“亲爱的班纳特太太,有人爱慕简我并不奇怪,哪一位年轻小姐没有被人追求过呢,但会有更好的年轻人的,你就不要如此抱憾了。”
“是疯狂的爱慕她,我的老爷,他简直对简走火入魔啦。”班纳特太太纠正道。
“好吧,就当他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吧。”班纳特先生点点头,“其实令我惊讶的是,依照您的性情,您竟然把这么一件值得吹嘘的事情掩藏的这样滴水不漏,回来以后竟然还没有和人炫耀过,我简直太难以置信啦!您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四处宣扬,然后让自己在别人的羡慕嫉妒中洋洋得意呢,现在看来,没有那么做简直是你巨大的损失啦!”片刻之后班纳特先生又加上了一句:“所以下次不要这样低调了,你尽可以张扬的人尽皆知,这样即使将来发生意外,婚事不谐,你也已经风光过了。”
“行行好吧,我的老爷,我简直为此心都要碎了,我头痛的不行,神经衰弱的厉害,可你还在这样嘲笑我,想想你可怜的女儿吧,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情窦初开,却遭受到这样的打击,简她多么的可怜啊!”班纳特太太抚着额头,几乎悲痛欲绝了。
简听到这些话如坐针毡,她觉得难堪极了,只好推说已经吃饱了,带着早就不耐烦的吉蒂和莉迪亚离开了,班纳特家没有家庭教师,她负责教导两个年幼的妹妹读写学习。
伊丽莎白敲了敲杯子,对班纳特太太说:“妈妈,如果你说的是那位亨利·霍尔先生,我得说,他写的那些诗已经彻底的把他和简的爱情赶走了!简对那位亨利·霍尔先生并没有多少超出陌生人的好感,或许那个先生一开始就简一见钟情,简也因为这位先生对自己率先有了好感就回馈给对方以好感,简就是这样的人,但是,简后来发现她和这位先生一点也不性情相投。如果这位先生真的对简求婚,我倒要害怕简不肯伤害对方对自己痴迷的爱慕而心软答应下来啦,那简直太轻率了,简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幸好,这位霍尔先生及时找回了他迷路的理智,而没有给自己和他人带来任何不必要的伤害。为了这一点,我祝愿他早点找到下一位喜爱他十四行诗的意中人。”
“好吧,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我本来想等着简订婚以后再告诉卢卡斯太太呢,看到威廉爵士夫妇为了卢卡斯小姐的嫁妆愁得头发都白了,我实在不愿意在他们这么忧愁的时候表现的太过于兴高采烈,现在,再去谈论别人对简的这段过时的爱慕也不能令我感到任何快乐了。”班纳特太太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玛丽有些黑线,班纳特太太是想事成之后再到卢卡斯太太面前耀武扬威的,但是事情出了差错,她再多的骄傲也必须得偃旗息鼓了,班纳特太太肯定觉得憋屈,回家后终于还是不吐不快了。
玛丽觉得她们根本不必再对那位愚蠢的十四行诗先生继续评头论足了,他早已经离开了她们的生活。所以玛丽决定转换一下话题:“为什么卢卡斯家对于夏绿蒂的嫁妆感到这样为难,他们家不是爵士吗?”
“从这一点上来说,你完全不必同情她,玛丽。”班纳特先生说:“你们的境况半斤八两。”
“我的老爷你在开玩笑吗?”班纳特太太惊叫道,“我们的女儿怎么能和卢卡斯小姐一样呢?夏绿蒂·卢卡斯几乎没有任何嫁妆,我敢打赌,威廉爵士能给她的嫁妆绝对超不过一百镑,正因为如此,所以卢卡斯家的夏绿蒂都是快二十岁了才开始社交,就是因为他们家攒不出嫁妆啊!”
伊丽莎白听到他们的对话有很多不解,她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夏绿蒂的嫁妆这样少呢?他的父亲不是一位爵士吗?我听说他以前做过市长,还以为他们家很富有。至少我以为卢卡斯家和我们家差不多?”
“快得了吧,”班纳特太太大声说,“我敢说,他们家比起郎恩太太家顶多就多一辆马车而已,卢卡斯太太让女儿们去厨房帮忙做饭,天哪,她们连多请一个仆人都雇不起!我敢说,他们平时的餐桌上肯定看不到进口的香料,因为卢卡斯太太总是抱怨进口香料太贵了。”
“这花不了多少钱,妈妈你也常抱怨达斯汀太太的杂货店物价昂贵,说就是在伦敦的东西也就那个价钱。”玛丽不以为然道。
班纳特太太极力反驳,她举例说:“她们还穿不起新衣服,玛利亚的好几件衣服都是夏绿蒂的旧衣服改的,只是换了个花边加一条丝带而已,我看得出来。我可从来没有让你穿过简和丽琪的旧衣服,玛丽。”
“是的,我想穿来着,可你总把他们送人。”
“你要心怀仁慈,”伊丽莎白对玛丽说,“那些穷人比你更需要旧衣服。而且这不能说吗卢卡斯家穷苦,他家还是有田产的人家。”
玛丽依旧迷惑不解,在她看来,卢卡斯家就是一户和他们家差不多的乡绅,而卢卡斯先生做过市长,还是一位爵士,卢卡斯家的女眷们虽然有时候打扮朴素,可这在乡间也很平常,如果有个舞会什么的,她们也总能穿着美丽的新衣服去参加。她想这一点也许爸爸可以解答她,于是她转头向班纳特先生寻求答案。
“威廉·卢卡斯爵士原来确实是个生意人,”班纳特先生说,“不过如果你想继续和卢卡斯一家保持友谊,你最好忘记这一点。威廉爵士是因为在市长的任上给国王上书才得到了爵位,然后他就结束了生意把家搬到了这里,他现在拥有田产,是一名真正的绅士,至于他拥有多少财产,我并不能妄下断言,让一位绅士去给另一位绅士计算财产,那实在是一件有失身份的事,不过他们每年最少能有一千英镑的收入。”
“反正卢卡斯家跟我们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班纳特太太大声说道。
玛丽却仍有疑问:“卢卡斯先生为了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绅士,从而放弃了收入丰厚的生意,我不知道该说他是聪明还是愚蠢。”
“这当然是聪明了,不只是他,很多赚了大钱的商人们也都爱买上一块土地成为一名乡绅,毕竟土地才是真正的进身之阶。”班纳特先生说
“可是如果只有良好的出身而让生活陷于困顿,我认为这也不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
伊丽莎白这时候说道:“想当然他不够聪明,当他成为一名爵士的时候,应该坚持增加自己的财富,等他有足够多的财产的时候再来的梅丽顿置办产业,我相信他就没有机会让妈妈议论他家的餐桌了。”
“你这样说也不对丽琪,”班纳特先生讲,“很多绅士宁可借债度日,也不愿意去做生意,如果一名爵士去操持生意,会被认为有失体面,而体面,是威廉爵士最看重的东西。”
“人们顶多只会背地里嘲笑他而已,我认为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他可以生活阔绰。”玛丽耸耸肩:“就像现在,他仍然被妈妈背后嘲笑了。”
“玛丽——”班纳特太太严厉的瞪了她一眼:“你不能这么说自己的妈妈,天哪,你想把我气死吗?”
“愿您长命百岁,妈妈。”玛丽赶紧上前安抚班纳特太太,“我只是觉得威廉爵士并不聪明,很多有钱的商人都会买地置产,但是他们大都能够保持住舒适奢华的生活,而不像卢卡斯家生活拮据。”
班纳特先生点头说:“威廉爵士确实有些不太聪明,正因如此,他才更应该早一点来到梅丽顿,这样只靠出租地产,就可以不花费太多心思而有所收入,同时还成了一位受人尊敬的真正的绅士,这对威廉爵士来说才是真正重要的。”
“这么说,身份地位比起钱财更值得人们追求?”玛丽下了结论。
“这世界上的一半蠢货们都会这么想,而另外一半又正好相反。”班纳特先生更改了一下这个结论。
“你们都说错了啦,先生们小姐们,应该是有钱的同时又有身份地位,那才是人们应该追求的!”班纳特太太纠正道,显然她的丈夫和女儿们都认为班纳特太太实在是太聪慧了,她的这一结论实在是令人感到信服,班纳特太太为此十分得意,她继续发表见解,说:“反正卢卡斯家家产微薄,夏绿蒂的嫁妆根本不能跟你们先提并论,是吧我的老爷?。”她问班纳特先生。
“当然,我的太太。”班纳特先生回答,“虽然跟小姐们当面讨论她们的嫁妆有点不应该,但是目前在银行里她们每个人只有一千英镑,如果你想让她们多一点嫁妆,那就最好指望她们乏人问津,晚些出嫁。”
“那怎么可能,我的先生!”班纳特太太大声的嗔怪,“看看这附近的小姐们吧,你要是能找出一个有简一半漂亮的姑娘来,我就承认夏绿蒂·卢卡斯美貌无双。”
“妈妈,您这样说夏绿蒂实在有点苛刻,”伊丽莎白不满的说,但是她又很赞成另外一点,“不过简的确算得上美貌无双,我敢说,即使是伦敦,比她漂亮的姑娘们也没几个。”
班纳特太太骄傲的说:“是的,是的,简长的多美啊,就凭她的美貌,能顶得上一万英镑的嫁妆了。”
班纳特先生附和道:“啊哈,你说的没错我亲爱的太太,美貌是淑女们除了英镑以外最好的嫁妆啦。而我们的女儿们,除了玛丽,都继承了美貌这一来自于你的财富,我相信未来的某一天,会有一个像我这样的绅士,被我们的女儿们迷的神魂颠倒,不考虑她们有多少嫁妆而冲动的向她们求婚。”
班纳特太太深表赞同:“而我们的女儿至少能有一千英镑呢。而且,虽然莉迪亚已经7岁了,但是我们还是有希望生出一个继承人的。这样他的姐姐们将来就会有一位亲兄弟继承家产,他会时常接济她们的。”
“依靠兄弟接济可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好事,妈妈。”伊丽莎白笑着说,“你倒是可以期待让简嫁入豪门,这样我就可以去给她的孩子们做家庭教师,而不是留在家里接受兄弟的接济了。”
“你怎么能去做家庭教师呢,丽琪。”班纳特太太生气的说,“对于我们家来说那太不体面了,而且,你是家中仅次于简的漂亮女孩了,你当然会嫁给一位有钱的绅士,你的美貌绝不会浪费的。”
伊丽莎白无奈的说:“妈妈,如果一个男人只因为美貌而像我求婚,那我绝不会答应。而且,如果一个男人没有令我动心爱慕,我也绝不会嫁给他。”
班纳特先生为伊丽莎白惋惜道:“那你就境遇可怜了丽琪,你一向铁石心肠,我有理由相信你会一直呆在家里而不是早早结婚。”
“行行好吧,先生,你要气死我吗?”班纳特太太气坏了,她说:“你这简直就是诅咒。”班纳特太太的头痛的不行,导致这场谈话不欢而散。班纳特太太回到二楼寻找她的嗅盐,而班纳特先生仍然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