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爱(006)(1 / 1)

周末的时候我去精神病院看了我的妈妈。我没有经济能力,没什么钱给她买营养品,因此只花了一点时间帮她做了几个面饼。她的情况要比以往好一些,看着我能叫出姐姐的名字。她抓着我的肩膀,不断地喊,梦梦,梦梦……当她吃着我带去的面饼忽然又发起狂来,她抓着我,眼神惊恐,她说你是谁,是谁?我满目疮痍,我说妈,我是梦梦啊,我是梦梦。她揪着自己的头发,嚷叫着,不,你不是!梦梦已经死了,她死了!然后她抓着我,死命赶我出去。几个护士赶忙进来给她注射了镇静剂。

我很快就回去了。妈妈被架到床上之后一直安静地躺着,看着天花板,也不说话,目光空洞。我握着她的手,小声地跟她说话企图唤回她的意识,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一切不过是徒劳,她慢慢睡着了。我在床边坐了一会,跟护士了解了一下她近期的情况,起来出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过头去看妈妈所在的病房,那栋古老的房子此刻看起来颤巍巍的。天边的夕阳异常灿烂,霞光烧红半边天空。可是很快的,无穷的黑暗就一层一层落下来,覆盖整个世界。

那晚我没有回去,在小区附近的一个酒吧呆了很久。酒吧里人声嘈杂,沸腾的音乐和恍惚的灯光扰的我脑子很乱。我在一个角落里找了一张桌子,叫了两瓶啤酒默默地喝。喝到半醉的时候我模糊地看见林皓从门口进来,陆子珊顾谦还有一票我似曾见过的面孔跟在他后面。

顾谦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我,跑过来跟我打招呼:“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看看他,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跟我们一起玩吧,今天是我一个朋友生日,他请大家一起到这里庆祝呢。”

我还没有回答,陆子珊迅速挤到这边来。

“我不要,她要一起我马上就回去。”她噘着嘴发小姐脾气。

顾谦推推她,看着我,一脸尴尬。

其实那个时候我好想挫挫她的锐气,但我的头实在是太疼了,没有精力与她纠缠,于是说:“我很快就要回去了,你们玩吧,不要管我。”

顾谦歉意地笑笑,说:“不好意思,那我们先进去了,你不要喝那么多酒,早点回家。”

我冲他点点头。抬眼,正好对上了林皓的目光。他迅速低下头去,走去吧台。我没有管他,一个人继续喝酒。

记不起当时自己喝了多少酒了,反正脑子已经开始发晕,眼前的事物也一晃一晃的。酒精开始在我的胃里发酵,忧伤像啤酒花一样不断冒出来。我放下酒杯,看了看时间,9点多了。这个时间必须要回去了。摇摇晃晃起来,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可也没有在意,我继续向门口走去。

“哎呀,小妹妹喝的这么醉啊。”那人一把拉住了我。我回身,看见他一副丑陋的嘴脸。他的头发金黄,胡子拉渣,衣杉不整。我不想理他,便用力甩开他的手。

“呦,脾气还真大,失恋啦?让哥哥陪陪你啊。”他猛地从后面抱住我,将我挤到墙角。

“你放开我!”我挣扎着,他嘴里的烟酒味让我闻了很难受,胃里翻江倒海要吐一般。

“让哥哥陪你聊聊天解解寂寞嘛。”他抓住我的两只手,企图吻我。

然后我就看见顾谦气势汹汹走过来了,他一把推开他,吼:“你想干什么!”

那男子摇着头,斜倪着他:“哈,你他妈的谁啊敢管劳资的事。”面目挑衅。他拂起袖子。然后他们两个就打起来了。

我站在原地,蹲下来,漠然地看他们两个在我面前扭打。几个人上来劝架,整个酒吧突然安静下来只剩嘈杂的音乐,大家都向这边看过来。我扫视着他们各样的目光,身子很难受,体内像充斥了某种不知名的气体迅速膨胀,疼痛如被缓缓撕开一般。抱住头,把脸埋在膝盖中间,企图压制这一种煎熬。

终于是保安过来拉开了他们两个,然后那名男子被赶了出去。林皓和几个男生急忙将顾谦扶到椅子上坐着,大家询问他怎么样他说没事,忽忽喘着气,说休息一会就好。一个女生从包里拿出小药箱,简单处理了一下他额角流血的伤口。他用一沓卫生纸按住额头,起来走到我这边。

此时,酒吧里又热闹起来了,大家跳舞喝酒调情对骂,这里有太多的故事,苟同之事在大家眼里不过过眼云烟,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够不上。

“你没事吧?”顾谦向我伸出手。

我没有理他。

“你一个人以后还是少来这种地方,我送你回去吧。”他企图蹲下来扶我,但被林皓拦住了。

“你现在自己回去都成问题,还是让我送她吧,我知道她住哪儿。”说罢他返身对陆子珊交代几句,她虽然不情愿但噘噘嘴没有作声。然后他又朝我走过来,扶起我,说:“小心一点。”

我抬起脸,看着面前林皓的样子,这张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的脸,我日夜描绘的脸,我多么喜欢呀!可是那一刻,我突然非常非常的讨厌他。这种厌恶无端地从心里腾起,然后迅速辖制我的思想。我用尽全部的力气将他从身边推开,嚷道:“不要你管我!”我朝着酒吧门口跑去。眼泪顷刻落下,逝于风中。

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特别是你,林皓。

那夜,林皓一直送我到门口。他本想留下来照顾我一下的,但我没让他进门,直接把他关在门外了。

我倒到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我相信,醒来之后,就有新的曙光,那又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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