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烨好奇道:“烽哥,你说胡师叔这事,掌门师兄他知道吗?”
“那还用说。”杨烽回道:“那自然是肯定不知道的啊,不然胡师叔何必提前一个月便给掌门师兄说自己想要收一个关门徒弟,然后一周前,半夜三更的偷偷把你我二人叫到房中。”
“这就奇怪了。”杨烨不解道:“锋哥,有件事,我之前就想问了,你说,这胡泊然既然是胡师叔的儿子,为何又要从小把他养在别处,而且看胡泊然那小子的样子,他自己对自己的身世是一无所知啊。”
杨烽笑了笑,胸有成竹道:“烨弟啊,这你可问对人了,我给你说,这是因为,这胡泊然啊,不是胡师叔的原配夫人所生,乃是胡师叔在外面和野女人所生的私生子。”
“什么?”杨烨听了震惊不已,手中的茶碗都吓得一个没拿住,朝地上落去,幸得旁边的杨烽似乎早有所料,眼疾手快,将半空中的茶碗接住。
杨烽看了看不小心洒落的茶水,笑道:“师弟,不要激动嘛,慢慢听为兄说就是。”
杨烨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激动倒是没什么,只不过这消息也太出人意料了吧,在崆峒山上的时候,胡师叔与他夫人之间有多恩爱,这是全派上下有目共睹,交口称赞的啊,就是连已故的师父在世之时,都经常向我们夸耀他那位胡师弟的人品为人,要知道,掌门师兄贵为师父的亲儿子,都从来没见师父他老人当着我们这些弟子的面,夸过他。”
“这算什么。”杨烽此时在一旁倒是显得不以为然,道:“你也不想想,就以我们师父他老人家的脾气,要是知道了他师弟背着老婆做那种事情,那还不得大发雷霆吗?师父他这一生,可向来把师门荣辱,和弟子的操行品德看做第一位的。再说了,这男人嘛,也是可以理解宽恕滴。”
杨烨仍是不信,继续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烽哥,这些东西,连师父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别不是旁人以讹传讹,事实上胡师叔并没有这么做,你想啊,之前师叔夫人可还亲自用自己的身子帮胡师叔化解了那九幽寒毒呢。”杨烨说道这里,好似发现了些什么,“咦?”
“怎么,你小子也终于想到了是吧。”杨烽道:“二十五年前,你我还是孩子的时候,胡师叔他当时中了那不治奇毒——‘九幽漠寒’,此毒无药可救,除非有一人自愿愿意以自己的身躯,吸毒换血,才能挽救中毒者的性命。”
杨烨感叹道:“没错,这事我之前听师父和几位师叔都说过,当时,胡师叔的夫人年华正好,还未到二十,而胡师叔那时已经是个将近四十岁的中年人了,可胡夫人依然是无可救药的喜欢着她,哪怕是胡师叔中了寒毒,眼看就要武功全失成为废人,依然对他不离不弃,现在想来,也还是令人羡慕不已啊。”
“烨弟说的不错。”杨烽接着说道:“胡夫人最后瞒着包括师父在内的所有人,将胡师叔体内的‘九幽漠寒’悉数吸出,然后又与胡师叔换了血,弄了个武功全失,体弱气虚,导致之后,恶疾缠身,与病魔争斗了近二十年,最后还是不到四十岁就去世了。”
“所以。”杨烨显得有些低落,“中了这种寒毒的人,身体极其虚弱,作为女性,是根本无法怀上胎儿的。这一点,当年给胡夫人诊治的医生以及崆峒上下都是清楚知道的。”
杨烽这时才说道:“对啊,你想啊,此时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但如果胡师叔突然带了个二十来岁的人回山,然后说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大家随便一回忆,便都知道这小子肯定不会是胡夫人的骨肉了。虽说师父他们现在都已经不在了,胡师叔已是我崆峒派中辈分最高之人了。但可别忘了,掌门师兄,这几年来励精图治,对我们弟子的操行规定更是严厉,想来如果这事让他知道了,他不一定会卖胡师叔这个面子。”
“锋哥说的不错,掌门师兄这几年,确实是越来越有威严了。”杨烨点头称是到,“而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了,如果这胡小子真以私生子的名义上了崆峒,就算有胡师叔在上面罩着,其他的师兄弟们多半都不会喜欢认可他,这在山上的日子可就不太好过咯。”
“对啊。胡师叔辗转一生,就这点骨血,他自然是想照顾的尽善尽美,原来师父他们都在,他害怕被发现只能养在这江南富庶之乡。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他终于忍不住了,想与儿子朝夕相处了,收个关门弟子,然后过几年再认个干儿子,这样不就能光明正大的听自己儿子叫自己爹,还不用担心被人说闲话了吗。”杨烽此刻,倒是把他那位师叔日后可能的计划,说的清清楚楚。
“可是,烽哥,这些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难不成是胡师叔他偷偷告诉你的?”杨烨一边问道,一边拿起布将之前被水溅到的双手擦干,不经意间想动一动腿,却是只感觉到一阵疼痛,想到自己这被那武当秦牧海打断的腿,就又气不打一处来。
杨烽见自己弟弟脸上突然有些怒意,还以为杨烨是因为以为师叔厚此薄彼,把秘密告诉自己却不告诉他而生气,解释道:“怎么可能!且不说我与胡师叔的交集不会比师弟你跟他的交集多一丝一毫,再说了,如此隐秘的事,已胡师叔的性格,又怎么告诉旁人呢。”
“那烽哥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杨烨追问道。
“还记得,之前掌门师兄让我去查算我崆峒派各人各项的开支情况吗?”杨烽说道。
“嗯,没错,我记得是有这么一件事情,那是大约一年前这个时候吧。”杨烨说道,却不知兄长为何突然提到这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来。
杨烽说道:“我崆峒派的账目记录,那是每一笔每一项都记录的明明白白,我当时左右无事,除了按照掌门师兄的话,查阅近十年来的账目之外,还闲来无事往前面几本翻了一翻。结果,便看到了二十二年前的一笔‘巨款’。上面写着,胡师叔为了照顾朋友的遗孤,往湖州砚青镇拿了一大笔银子。我一看,心中便觉得十分奇怪。”
“哦?这又有什么奇怪的了,我崆峒派向来仗义疏财,对武林中的朋友们,向来是扶危济困,这在江湖上,那是有口皆碑的。”杨烨自豪地说道。
杨烽说道:“那是自然,可烨弟啊,你看事情可不能如此片面,一定要多想想,把握到重点。”
杨烽见杨烨仍是一脸的疑惑不解,便解释道:“你想啊,正因为我派上下人人如此,所以,胡师叔说是帮助故人之子,师父他们当时自然不会详细询问,拿钱自然是轻松且方便。正因如此,我在那账本之上,才只会看到这短短几条信息,关于哪位故人,因何亡故等等这些具体信息,是一概没有。”
“嗯,这倒也是,以师父的性格,如果是知道胡师叔要拿钱帮故友之子,应该是不会过问太多的。”杨烨赞成道。
“呵呵,师父日理万机,对他这位师弟的了解还是不够啊。我当时看到那个理由与数字就知道不简单,以我与胡师叔这二三十年的相处下来,对他的了解,如果真是什么故人之子,他或许会帮忙照顾一下,但一定不会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来用的。”杨烽接着道:“所以,在那之后,我百思不得其解,便找机会特意下了一趟江南,想解决内心的疑惑,在费尽曲折之后,找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第一批家丁仆人,听到他们所说的当年情境后,终于得到了这个事实。”
“烽哥,小弟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杨烨斟酌了一下后,问道,“烽哥你什么时候和胡师叔结下仇怨了吗?”
“烨弟你怎会如此问?”杨烽听了杨烨的话,却是觉得有些摸不到头脑。
“不然,你为何只是凭着账本上那点不同寻常之处,就如此费尽心思,去查找真相,听你说的简单,但得到这个结论前的过程,想来定是十分曲折不易的吧。你不要说只是因为好奇就大费周章的去做了啊,这种话我是很难相信的。”杨烨说出了心中的不解。
“自然不是因为好奇,我还没有闲到这种地步。”杨烽笑了笑,解释道:“说起来,这应该算是个必然的误会,或者说,是误会的必然。”
杨烽重新给自己的这位亲弟弟换了杯茶,然后看了看他那条伤腿,检查无碍之后,悠悠地说道:“烨弟啊,有时候,你看事情,还是有些太过简单浅显了。”
“师父自五年前故去之后,掌门师兄年纪轻轻便接过了执掌我崆峒门户的重责。杨师兄他这五年来一直过得是如履薄冰,丝毫不敢疏忽,就怕因为自己的年轻不足,而影响了我崆峒长久以来的名声。”杨烽说到这里,语音沉重,的的确确是在为这位年轻的掌门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