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忙点也好,一旦忙起来,他才能忘记自己心底缺失的那一角,忘记那一角里放着的那个人。
斯人早已回不来,他能做的,就是学会忘记她。他天天都希望有一天早上醒来,突然想起那个人的存在,心里会感叹一句:啊,原来她存在过。
事情在心里其实早就有数,拉这内务府的掌事过来也不过是熟悉熟悉,毕竟最近要用到他的地方可多了去。
“给你一天时间,本王要以卿出现在本王面前,办得好,你内务府掌事的位置不会坐不稳,办不好……”莫子非冷冷地在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那就提头来见!”
“是!”那掌事大人眼睛一亮,信誓旦旦地应下了。
这事不算很难,很多大臣之所有还不服莫子非,其实心里是怕莫子非,怕莫子非把自己的位置给去了,毕竟是前朝官员,这位置能不能坐稳很难说。
看着那掌事大人离去的背影,莫子非冷冷一笑。这些墙头草,早晚有一天他会连根拔起,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即使是墙头草,也有能用到的地方。
大明十六年,举国太平,百姓生活安乐。
时光荏苒,从不会等人。太阳每天照常升起又落下,日子过得枯燥乏味。很多个夜晚,莫子非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都说时光会带走一切,可是心中想念的人,却是为什么不能淡去半点?
就算是半点也好啊……
浓浓的夜色里,响起了轻轻的一声叹息,浓重、而又几不可闻。
经过十六年,莫子非在朝中安插的亲信越来越多,因为他执政手法英明,也让不少原本忠心于暗夜的大臣对莫子非刮目相看。但是暗夜留下的爪牙实在多,即使过去了十六年,还是在朝中存在着一股无形的力量。
白天大臣们在早朝上的提案依旧还历历在目。
近来没有什么事情,天下太平,众大臣们纷纷要莫子非扩充后宫。自大明国号创建以来,莫子非还没有纳过妃子,更是没有跟任何女尸扯上点什么关系。
这扩充后宫的事情其实早就有人提起,但莫子非从未放在心上过,近日来这个提案被越来越多的人上奏,今天早上更是连忙上奏让莫子非扩充后宫。
“什么人?!”莫子非突然从床上坐起,手快速地拔起挂在床边的剑。
“是我。”以卿从窗户跳入,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莫子非的警惕性还是如此的高,即便是以卿特意放低了声音还是被莫子非察觉到了。
听到以卿的声音,莫子非这才把剑放回原来的位置。抬眼看着一身风尘的以卿。以卿这几日被莫子非派去偷偷探听南岳郡那边的情况了,看样子是连府里都没有回就先到莫子非这里报道来了。
“这个时辰了,怎么不在明天再来见我,是那边有什么情况吗?”莫子非从床上下来,随便抓了一件外套披上。
“那边什么情况都没有。”以卿摇摇头:“倒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听言,莫子非凝眉问道:“什么?”
“暗夜现在不在他的南岳郡。”以卿也不顾及君臣关系,自己在黑夜中轻车熟路地来到桌前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地喝下。
“他去了哪里?”
“人间。”以卿放下杯子,眼睛闪亮亮的:“不知去人间做什么,但应该不会做什么对您不利的事情。”
莫子非目光深远地看向窗外,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可不一定。”
“那需要我到人间去一趟吗?”以卿连忙问道。
莫子非摇了摇头道:“不用,你回去休息吧,想来璎珞应该在家里等着你。该来的总会来,从我醒来那一刻就知道,暗夜不会让我安心立身于这天地间。”
以卿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终是朝着莫子非双手抱拳行了个礼,正欲离去,又折身回来。
“还有事情?”莫子非斜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以卿,目光中满是狐疑。
“我听说大臣们联名上书让您扩充后宫。”以卿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情景,那时就觉得她会是一个祸害。”
莫子非一愣,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
“他们也是为您考虑,是该扩充扩充,哪有帝王的后宫连一个妃嫔都没有的道理?不要被人嚼了舌根才是。”以卿点了下头:“告退。”
他身形一动,隐没到黑暗里,像是从未出现过。只是带动了窗帘,窗帘飘了飘,最终又定住。
这些道理莫子非又何尝不明白?
今晚,又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而在另一边的人间,是烈日当空的时间。大街上熙熙攘攘的,满是热闹的景象。卖糖葫芦的老头抵了一串鲜红的糖葫芦到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裙的姑娘面前:“小姐,要不要尝尝糖葫芦?”
那位被拦住的小姐一愣,转而从腰间掏出几文钱来买下了一串糖葫芦。
没走几步,她看到一个小乞丐蹲在路边,他的鞋子已经烂透了,沾染着各种污秽,可是他却很用心地用一块黑漆漆的布在擦拭自己的鞋边。
那位小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糖葫芦,弯腰放在了那小乞丐的碗里,顺便还往里面放了一锭银子。
那小乞丐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碗,连忙看向施善着。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眉目清秀,一双美目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再看她的打扮,非富即贵,但没有一点富贵人家的架子。
“多谢姐姐!姐姐心肠这么好,长得这般漂亮,一定会嫁到一户好人家的!”那小孩说的这些祝福的话虽然没有多少好听,但是很是质朴。
“嘴真甜!糖葫芦要快点吃,不然会化掉的。”说了一会,她仰头看看天上的太阳,看看时辰不早了,便不再跟小乞丐说话,快步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她在一家名为“阁”古董铺子前停下,在确认这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之后,抬脚踏上台阶。
“欢迎光临。”里面传来一声清亮的男声。
这家名为“阁”的古董铺是最近才开的,老板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相貌异常端正,一双桃花眼能让人忍不住多去看两眼。
“许小姐。”见到来的是昨天来的客人,暗夜嘴角一勾,迎了上去,还不忘吩咐下面的人给许潺潺倒茶。
“我想来想去,还是买了。”许潺潺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这句话的,她的目光坚定,却让暗夜禁不住脸上扬起笑容来。
这张与真正的箫离歌相貌完全相同的脸,暗夜可是动用了不少天界的、地府的关系才把她给找出来的。
箫离歌的转世,投胎的是某个将军家,虽然算不上是多大的将军,但是立下的战功也是不少的,所以箫离歌被从小调教地跟个男孩子似的,护身的功夫多少会一点,喜欢的东西不是一般女子喜欢的女红,而是一些兵书跟兵器。
她正是无意间走进阁,看中了里面的一把宝剑。这把剑的名字,叫做魄。
这把叫做魄的剑,剑身流光,手柄如染了血的玉石,即使是放在最偏僻的角落,也让许潺潺一眼就发现了这把宝剑。
只是暗夜开的价格实在是有点高,让她在从来都不用愁花钱的将军之女都愁起如何凑足这笔钱。
她本想着就这么算了吧,反正这么高的价格,城里也没有几个人能够买得起,她得空了就跑来这里看上几眼就好了。
可是一回到家里,只要闭上眼睛,整个人心里想的都是这把魄,就像是真的把她的魂魄都给勾去了似的,害得她心心念念想的全都是魄。
这可不?一大清早的许潺潺就拿了自己几乎所有的首饰去了当铺还钱,还缠着哥哥借了一笔钱给她,才勉强凑足了数目,但是还是差了几百两银子,所以她想讲下一点价格。因为这老板看起来还挺好说话的。
“噢?”暗夜显得有些惊讶,他以为自己开出的这个价格已经够高,足够让这小妞筹好一阵子的钱,没想到才一天的时间就凑够钱了,这可让他下面的戏怎么演?
“其实……”许潺潺尴尬地右手握拳放在唇前轻咳了一声,看起来尤其可爱。
让暗夜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去轻拍几下许潺潺的脑袋。即便是换了容貌,换了身世,她依旧是她,没有多大的改变。
“许小姐有话不如直说,我一向对许将军和许少将军很敬重,您如果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暗夜的态度好的不能再好。
“其实我还差三百两银子,可是实在是没有地方去筹钱了,你看看能不能少要三百两银子啊?”许潺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像一只流浪的小猫咪。
暗夜眼珠子一转,看向别处,摆出一副很是头痛的样子。
“许小姐,您也应该知道我这把魄是绝对值得起这个价格的,虽然我这价格开的高,可是这不代表不会有跟您一样识货的人来买。”
许潺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即黯淡下去,显得十分失望。
“不过……”暗夜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