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兄,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崆峒山位于位于甘肃平凉以西,此地相距川西边境不远,只要翻过几座大山,就可以直下成都平原。你想想看,如果日本人真的欲图在甘肃发展汉奸势力,那委员长的计划可就……”
“这倒是个非常重要的情报,不过,我欲在此多嘴一句,陈瑜老弟切莫多心,”梁汉初顿了一顿,话锋一转:“不知陈老弟是怎么知道这块看似极为普通的木牌便是崆峒派的掌门信物?”
陈瑜心下冷笑了一声,但在表面上却丝毫没有露出一点不快的神色。“既然梁兄问起,小弟也就不能不直抒其原由了,我年轻时也曾在江湖上混了几天,见过一些世面,有一次碰巧出手救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被崆峒派那一任掌门逐出门墙的弟子。所以,有关这个门派的一些的不传之秘,也就心中有底了。”
“哦,原来如此,看来陈瑜老弟的阅历要比哥哥我强的太多了。”梁汉初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那就这样,你赶快离开北平速回南京,把这个情况跟戴老板谈谈,看他有什么指教,这里的事有我在你大可放心,何况还有咱们的陈大少爷呢。”
夜深如许。陈瑜的内心纷乱如麻,但在这时,他不得不飞快的将天马行空的思绪收拢了回来,因为,他看到霞飞路的转角出现了一个人影。如此飘飞冷雨的秋夜,这条人影出现的不能说不突兀,不过,陈瑜并没有感到惊慌,而是迈开不紧不慢的步履迎了上去。
陈瑜在这大上海浦西最为繁华的地段已经整整的等待了三天,他要等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你终于来了。一路可好?”陈瑜淡淡的问候道。
“没什么大事,不过车船劳顿,委实有些累了。”来人回答道。
“我们在上海几个重要的车站和码头都布下专人来恭候你的大驾,你一个都没见到吗?”陈瑜又道。
“我是坐船来的,之所以没有事先给你们上海方面的原因你应该想得到,而且路上的事,从来都没有什么准头。”来人答非所问。
“这我能够想得到,不过,你做事一向不懂人情世故,我倒无所谓,可我的几个手下却是白白闻了几天黄浦江的水腥味。”
“你在怪我?”
“不,你这样做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其实,我们整个上海站的人都在为的安全着想。”
“我在十六铺码头出站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人,他手中拿着一本《上海风情》这样的伪办杂志,我想这便是你派来接应我的人了,不过,我看到他身边多了个几个形色可疑的家伙,所以,就没有和他照面,你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你这个兄弟,我觉得他的手太生,会很容易暴露身份的。”
陈瑜知道梁汉初在说谁,他一定是在说张中玉。也只有这个张中玉,才是距离十六铺码头最近的一个接站人。可是,他毕竟只是个空有一腔热血的知识分子而已。想到这里,陈瑜从梁汉初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不祥,如果真如梁汉初所说的那种形势,就算立刻赶到十六铺那边,恐怕业已经迟了一步了。不过,他忽然察觉到梁汉初话语间出现的一点漏洞,以他对张中玉的了解,这个人虽说对特工技能掌握的不甚了了,但却是个非常懂得遵守游戏规则的人,也就是说他很听从来自上峰的命令,既然他可以做到令行禁止,那么,他为什么会擅自离开他应该固守的地点白渡桥跑到十六铺码头去呢?难道说他会未卜先知?提前知道了号称神鬼莫测的高级谍报人员梁汉初的行踪?
“梁兄,你看到那个自己人有什么十分明显的身体特征?”陈瑜冷静的问道。
“怎么?难道你认为前来跟我在十六铺码头接头的那个人并不是我们自己人?”梁汉初有些不快的反问道。
“我是有这种怀疑,因为,白渡桥到十六铺码头之间我只安排了一个眼线,而且我叮嘱过他,不能擅离职守。再者说了,你的一向行踪不定,除了你自己,我们、包括重庆方面也不可能会详尽的获知你的出行路线,所以,我们不会专门在十六铺码头这种醒目之处布下接站人,一来这种所在是特高科和七十六号最为关注的焦点,二来,我们即便知道你会在这里上岸,也会在另外的地点恭候大驾,绝不可能冒险在码头上接头。”
“如果说那个人不是你的人,那么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接头暗号呢?”梁汉初阴沉的问道。
“我想,极有可能是我们在执行这次行动的一个环节上出了问题。”陈瑜回答。
梁汉初并没有接过陈瑜的话音,而是有意无意的抬起头来望了望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头顶昏暗的天宇间飘起了细雨,在这样的夜晚,细雨最能撩起人心底的忧伤。
“我已经有三年没有来过上海了,三年前,我们还没有经历过淞沪会战那样惨烈的战争,那时的上海还是属于中国人的上海。”梁汉初竟然说出这样一段跟自己此行的目的毫不相干的感叹来。
“现在上海还是属于中国人的,只不过,多了一些豺狼虎豹而已。”陈瑜说道。
“你知道我这次来上海的目的是什么吗?”梁汉初话锋一转,直奔主题。
“我不知道,你不说出来,我又怎么会知道?”陈瑜觉得梁汉初现在所说的话有些奇怪。
“好了,一路风尘劳顿,我确实有些累了,住处安排了吗?”梁汉初的话只说了个开头,随即嘎然而止。
陈瑜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诸般伎俩,他淡淡的说道:“这个你尽管放心,外滩的和平饭店如何?”
“常言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看来遐玉老弟最懂其中真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