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两姐妹跟随现任林夫人钟氏而来,姐姐林樾蓉今日盛装华服,艳丽异常,而妹妹林樾溪虽衣着不错,但神情畏缩,总不若姐姐端庄大方、仪态万千。
林樾蓉不大喜欢妹妹的小家子气,暗想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她低头,掩去唇边的笑意,想到前世亦是如此,钟氏在外人面前薄待亲生女儿来彰显自己的贤良大方,实际内情,也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因得知宋愈定亲而卧病在床,并不曾亲临忠勇侯夫人的寿宴。而今天,她既然来了,也就不会白来。少不得要做些什么的。
方才进府前,她无意间看见了宋家的马车,宋家无主母,总不会是桂姨娘出席,想来是宋愈作为男宾出现。林樾蓉叫心腹丫鬟去打听,果真如此。她轻轻蹙眉,罢罢罢,真是前世欠了你们,这辈子要为你们牵线搭桥。
今日客人很多,不独双胞胎和周暄,连陈苑都帮忙招待年轻姑娘。周暄见到林家姐妹,微笑颔首,教丫鬟领了她们过去,她自己接着去招待别人。
林樾溪好不容易见到她,心里欢喜,鼓起勇气道:“暄暄,等你不忙了,我们一起说说话。”
周暄点头应下,自去忙碌。
待女眷皆已入席,周暄得以休息。她找个角落坐了,接过连翘递过来的茶盏,饮了几口,远远看着容光焕发的双胞胎姐妹作为人群中的焦点熠熠生辉。
忽然,有个面生的丫鬟碰了她一下,周暄还未说话,连翘已喝道:“做什么呢?这么毛躁?”
那丫鬟福了一福,瞧着怯生生的,声音却也清脆动听:“周姑娘,我们家姑娘在八角亭边,请您过去叙话。”
“你们家姑娘是谁?”周暄看她眉眼神情,暗自忖度,莫非是林樾溪的丫鬟?林樾溪说与她说话,她还记着呢。林樾溪此刻确实不在一步厅。那丫鬟口中所说的八角亭是叔父周忌新设计建造的,仿江南建筑,别有一番风味。二婶姜氏确也引着部分女眷去赏玩。
果听那丫鬟道:“我家姑娘姓林。”
周暄点头,心说,果真如此。她环顾四周,见众人各得其乐,就起身道:“也好。”她想,出去转转也不错。反正是在祖父府上,还能出什么岔子不成?
连翘跟随着她,三人向八角亭走去。
那丫鬟走着走着落在了后面,周暄回头看去,见她捂着小腹,忙问怎么了。
“周姑娘,奴婢忽然腹痛难忍,能不能教这位姐姐陪我去解个手?”
周暄愕然,顿了一顿,道:“嗯,连翘,那你陪她去吧。”
连翘带着丫鬟离去,周暄看着她们的背影,有些玩味地笑了。虽说人有三急,可这也太凑巧些。
她独自一人也不急着去八角亭,就站在路边的一棵大柳树下,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丫鬟仆妇。
偶尔看见一两个面熟的,她还笑吟吟地问她们今日管什么活计。八角亭方向隐隐约约似有吹笛的声音,如泣如诉。
那丫鬟许久之后才回来,周暄也不多话,只说了一句:“走吧。”
八角亭距离此地尚有一段距离,然而等她们三人赶到时,亭中已空无一人。周暄道:“既然你家小姐不在,那咱们就回去吧。”
话音刚落,便听身后一人惊喜的声音:“令,周姑娘!”
来者却是宋愈。宋愈一身锦衣,富贵逼人。
周暄回头瞧了一眼,眼皮突突直跳,心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她低了头,轻声道:“连翘,咱们去祖父那里,瞧瞧祖父在忙什么。”
连翘乍然见到陌生男子,亦是一怔,忙道:“是。”
她一见到自己就跑,固然是出于女儿家的矜持,可这份冷淡,着实教宋愈难受。辩解的话脱口而出:“我,我是听到笛声才过来的……”
他原本是在陪着忠勇侯的,周暄父母这边走不通,他想着从忠勇侯这里下手。忠勇侯也十分欣赏他,将他视作小友。他与忠勇侯接触之下,发现对方是个性情中人,这样一来,他得偿所愿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然而一阵熟悉的笛声吸引了他的注意。没有人知道,这首简单的曲子是他所钟爱的。方才的笛声虽然技巧上或有不足,但感情真挚,让他几欲落泪。他想去瞧一瞧,是何人所吹,没想到却见到了周暄。
周暄只作不曾听闻,快步离去。
宋愈在她身后道:“我刚从侯爷那儿过来,侯爷他在书房赏画。”
周暄足下一顿,也不说话,却走得更快了。她也不想去祖父的书房了,还是回到人多的一步厅好了。一时之间,连那个小丫鬟不见了,也没注意到。
那小丫鬟早在宋愈开口之际,就迅速离开了,几乎是一路小跑,直至一步厅,对着林樾蓉附耳密语。
林樾蓉唇角笑容微凝,将把玩着的笛子放入袖中,她皱眉看向林樾溪,嗤嗤一笑道:“我让你多等一会儿,你不听,你看,咱们一走,阿暄就去了吧。她没看见你,肯定会怪你骗人的。”
“我……”林樾溪急了,“不是……”她也有点委屈,明明等了好一会儿的。姐姐又在吹笛子,好像都引得有旁人过来了,她们才从别路的。她说不过姐姐,暗自生自己的气,偏过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周暄走地很快,直到大柳树边,才放慢了脚步。她一抬头,迎面走来几个年轻男子。打眼望去,却是路征、陈茂和一个胖胖的年青人。
要躲避已然来不及,周暄只得福一福身,避在一边。
陈茂连忙还礼,路征笑道:“怎么走这么急?头发都乱了。”
周暄一怔,红晕染上脸颊,快步离去。
她走出好远后,胖胖的年青人问道:“这是周家的姑娘?”
陈茂应道:“回殿下,确实是周家表妹。”
“哦?”大皇子颇有兴致,“是双胞胎里的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