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百里萧才出了皇宫。看到天空中高高挂起的日头,他忽然一阵恍惚。
“主公,回府吗?”风霖看着百里萧虚弱的身体,心中十分忧心。
“到大街上走走吧。”百里萧轻轻地说道。风霖扶着他坐上马车,驾着马走到了昷曲最繁华的大街上。
申时,正是大街忙碌的时候。各个地方都座无虚席。街头上人来人往,挤得马车行走困难。好在也无急事,风霖慢悠悠地驾着马车。
他的眼神无聊地看着热闹的大街,突然一凝。
在大街的另一侧,一人身穿布衣,皮肤白皙,双颊因太阳晒着微微红晕,眼神静静如水,正和另一人说笑。离的远,风霖还是一眼便认出苏莞。他担心地回头看看正在看向窗外的主公,松了口气。主公看的是另一侧的窗户。
心中有事,风霖不禁加快了些脚步,眼见便要出了大街。这时,苏莞那一边突然有人打起架,一箩筐一箩筐的蔬菜土豆都散落在地上,引得人们的哄抢,场面极为壮观。
“龟孙子,你交不交钱!”一个大汉粗蛮地喊道。
“大人啊,你们前些天才收过的。我们是小摊小贩,哪里那拿出钱来。”小贩哆嗦地说道。
百里萧听得吵闹,往窗户外一看,原是地头蛇在收钱,无兴趣地转了视线。
他的眼神突然顿住了。风霖在外面瞧的清楚,暗叹一声:完了完了。
苏莞正和福清在往后推,人挤人的,苏莞被挤得左右摇晃。突然腰被人搂住,她一惊,抬头一看,福清正平静地看向四周,将苏莞引到安全的地带。
到了安全地带,苏莞不着痕迹地离开福清的胸口,笑道:“真是多谢你了,福清。”
福清嘴唇抿了抿,眼神盯着苏莞,不知再想什么,说道:“叫我阿煜。”
苏莞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默立在那里,尴尬。就在沉默的时候,手腕突然被后面的人抓住,苏莞回身,是十多天没见过的百里萧,后面是一脸无奈的风霖。
“跟我回去!”百里萧嘴唇抿的紧紧的,墨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苏莞。
苏莞犹豫在那里。说实话,她谁也不愿意跟,只想快点回到百花楼的院子里。
火药味在福清和百里萧之间缓慢上升,谁也不让谁。苏莞想了良久,一抬头,看着两人彼此的神情,顿时头大了。
“你是莞丫头的什么人?”福清淡笑地问道。
“你又是她什么人?”百里萧沉声问道。
“我是她朋友。”
百里萧沉默了一会,最后坚定地说道:“苏莞,跟我回去。”
“强抢民女,真是百里家的好作风!”福清冷笑道。
“不过是一个下人。你配在我跟前说话么!”百里萧讥讽道。
苏莞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原是认识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不想给福清惹麻烦,笑道:“福清,谢谢你了。也许百里公子找我有要事,我先跟他走一趟。”
话刚说完,百里萧便抓着她往远处走,苏莞只好一步一回头地朝福清抱歉地笑道。福清的眼神暗的让人害怕,手紧紧握成拳头。
到了马车上,苏莞一转刚才的神情,怒声喊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才没几天,你便会勾引男人了?!”百里萧冷笑道。
苏莞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颤抖着指着他,喊道:“百里萧,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怎么可以如此说我!”
见苏莞对自己厌恶的眼神,百里萧心口一痛,弯下身子咳嗽,瞬间羊毛做的地毯便染了一朵血花。
苏莞一见百里萧身子竟然已经差成这样了,心中一紧,连忙拉起他的手腕,闭眼诊脉,最后皱眉喊道:“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恢复的?身子怎么差成这样?!”
百里萧虚弱地躺在马车上,即便苏莞如此吼他,他心中仍然高兴。毕竟,她还在意他。
可是,他该如何开口他今早做的事情。他这辈子做的最可耻让人恶心的事情。但他又不得不做。他的肩上是整个百里家,为了生存,为了家族,为了祖宗,就算牺牲自己的尊严,自己气节,他仍是要这样做。
她一定很鄙弃自己吧,万一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气她跟别的男子在一起,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利用自己的美色勾引她人。
看到百里萧眼里绝望的眼神,苏莞突然心中一痛,说道:“你到底怎么了。不过是十多天没见,你怎么会成这副模样。”
“我做了我不想做的事。可是,我又不得不做。”
苏莞一听,安慰道:“人生总是有许多不得已。不是每个人都能遵循自己的本心。”
百里萧静静地听着她的安慰,心中一片平静,身子微微温暖。
“我听人家说,如果一个人的心不平静,可以到寺庙或者山林里放松一下。”
百里萧眼前一亮,说道:“那我们去寺庙吧。”
苏莞顿时脸一黑,觉得自己真是说话不经过脑子。
风霖在外面听着二人的对话,觉得主公真是越来越娇气了。不过他也明白,主公只是想把这少有的一天光明跟自己所喜欢的人待一起。
风霖驾着马车一路到了昷曲东面的一个最大的寺庙,红岩寺。苏莞把百里萧搀扶着下了马车,百里萧紧紧抓住苏莞的手,眼神盯着苏莞。
过了这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见。
苏莞自然不知道百里萧心中所想,对他眼睛如何恢复的,自然充满疑问,但也懒得问了。总之,恢复了就好了。
两人走在石阶,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步一步向着寺庙走。
红岩寺是皇家寺庙,特殊时期是有士大夫才有资格上香。这时候,正是香火旺的时候,新的年开始,百姓都过来沾沾贵气,求求一年的收成和平安。所以寺庙也是人潮涌动,香气飘动。
苏莞跟着百里萧进了庙,拿了三炷香,来到佛祖面前,诚心跪拜。两人都默默跪了良久,不知道到求的是什么。
几个侍女正陪着一个娇贵的女子进了寺庙。
“娘亲也真讨厌。明明自己怀了孩子,还非要我过来祈福。她自己干嘛不过来!”沈悦不耐烦地揉揉自己的肩膀。有婢女早拿出茶果和点心,沈悦就着水,边吃边抱怨,就这样,进了寺庙。
拿了三炷香,刚来到佛祖面前,便看到自己多少个日夜思念的人儿,正跪在那里,闭眼喃喃自语。
她心中惊喜,刚想过去招呼,结果便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儿站起来,被另一个人搀着。
“竟然又是她!”沈悦恨恨地说道,手中的帕子都被揉成一团。她死死盯着这二人,连祈福的事都忘了。
苏莞跟百里萧走了良久,突然感到内急,抱歉地说道:“我想出恭,离开一会。”
百里萧点头,一直目送苏莞远去,才在原地等候。
苏莞问了小和尚,到了寺庙深处寻找如厕的地方。结果,红岩寺实在太大了,苏莞走了好几个巷子都没找到,而且路上根本没什么人。
正在彷徨间,突然听到近处又人喊道:“你给我站住!”
苏莞一愣,回头一看,一眼便认出沈悦。多少个日月没见,想到自己被她差点害死,海夫人也是这帮人害的,心中的怒火蹭蹭蹭便上来了。
“有事?”苏莞轻笑道。
这种神情在沈悦的眼中,简直大逆不道,她暴跳如雷,说道:“你不过一个贱民,这样跟我说话,你不如去死!”
说话简直毫无教养,苏莞心中嘲笑,面色却平静,说道:“我已经不是贱民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大夫苏莞么。你以为你很牛气么?你勾引我夫君,你跟婊子有什么区别?”沈悦一下便猜到苏莞的身份,恶狠狠地说道。
苏莞一听,不怒反笑,说道:“既然婊子都能勾引了你夫君,那你不是连婊子也不如?”
林子外突然传出一阵笑声。苏莞一愣,回头一看,似乎是个年轻做书生打扮的人。
沈悦气的哇哇大叫,上前就朝着苏莞下巴掌。在她的眼里,即使不是贱民,也不敢反抗她。
可是,苏莞是谁?那也是在战场上看惯世面的人,哪里会逆来顺受,更况且沈悦已经算是她的仇人了。
她一把抓住沈悦的手腕,沈悦使了几次力都挣脱不了,苏莞一用力,沈悦的手腕当场便脱臼了。疼的沈悦差点晕过去。
“怎么,想打我?当年你差点杀死我,这仇我可一直记的呢。你说,我捏捏你的脖子,你是不是便一命归西了?”苏莞松开沈悦的手腕,手掌掐住沈悦的脖子,恶毒地说道。
沈悦吓得连话也不敢说,睁着大眼睛看着苏莞的手,生怕她一用力,她的脖子便断了。
苏莞看着沈悦那副神情,心中一阵厌恶,顿时没了兴趣。况且,她也不能杀了沈悦,再怎么说,她也是贵族子弟,杀了她,麻烦还大的很。
躲在远处的婢女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不停地为沈悦求饶。苏莞一松手,沈悦便瘫软在地。
“把你们的小姐接回去吧。”苏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婢女们颤颤巍巍地把沈悦架起来,走远了。
“你就不怕她报复你么?”那个一旁看戏的公子终于出来,问道。
“她不敢的。就算她想,也不会有人帮助她。”苏莞自信地说道。
“哦?”那公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跟昷曲众多的贵妇有来往。沈悦想动我,还得看看他们家族是否愿意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大不了,我打不起还躲不起么。一走了之就是了。”
公子点了点头。苏莞不想与他多聊,她还要如厕呢。微微福了福身子,算是礼貌,抬脚边走。可她突然顿住了。
那位公子腰间挂的,正是她一年多没见,父皇赐给她的,麒麟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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