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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后周攻占关中四州(1 / 1)

显德元年,湖南大饥,民食草木实;武清节度使、知潭州事周行逢开仓以赈之,全活甚众。行逢起于微贱,知民间疾苦,励精为治,严而无私,辟署僚属,皆取廉介之士,约束简要,其自奉甚薄;其部下或讥其太俭,行逢说:“马氏父子穷奢极靡,不恤百姓,今子孙乞食于人,又足效乎!”

周世宗柴荣建府州为永安军,以折德扆为节度使,时折从阮镇邠宁,父子俱领节镇,时人荣之。定难节度使李彝兴以折德亦为节度使,与己并列,耻之,塞路不通周使。柴荣谋于宰相,对说:“夏州边镇,朝廷向来每加优借,府州褊小,得失不系重轻,且宜抚谕彝兴,庶全大体。”柴荣说:“折德扆数年以来,尽忠戮力以拒刘氏,柰何一旦弃之!且夏州惟产羊马,贸易百货,悉仰中国,我若绝之,彼何能为!”乃遣供奉官齐藏珍赍诏书责之,彝兴惶恐上表谢罪。

贝州、冀州之境密迩北疆,居常敌骑涉河而南,驰突往来洞无阻碍,北鄙之地民不安居。柴荣乃按地图定策,遣许州节度使王彦超、曹州节度使韩通等领兵他徙,筑垒于李晏口,以兵戍守,功未毕,契丹众寻至,彦超等击退之。及垒成,颇扼要害,自是敌骑虽至,不敢涉河,边民稍得耕牧。柴荣乃以李晏口为静安军,其军南距冀州百里,北距深州三十里,夹胡卢河为垒。

壬辰,尚书礼部贡院进新及第进士李覃等一十六人所试诗赋、文论、策文等。柴荣下诏说:“国家设贡举之司,求英俊之士,务询文行,方中科名。比闻近年以来,多有滥进,或以年劳而得第,或因媒势以出身。今岁所放举人,试令看验,果见纰缪,须至去留。其李覃、何日严、杨徽之、赵邻几等四人,宜放及第。其余一十二人,艺学未精,并宜勾落,且令苦学,以俟再来。礼部侍郎刘温叟失于选士,颇属因循,据其过尤,合行谴谪,尚视宽恕,特与矜容,刘温叟放罪,其将来贡举公事,仍令所司别具条理以闻。”

是月,柴荣对宰相说:“朕观历代君臣治平之道,诚为不易,又念唐、晋失德之后,乱臣黠将,僣窃者多。今中原甫定,吴、蜀、幽、并尚未平附,声教未能远被,宣令近臣各为论策,宜导经济之略。”乃命承旨徐台符已下二十余人,各撰《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平边策》以进。众人其略率以修文德、来远人为意,而陶蒨、窦仪与杨昭俭皆说:“人生在世,当成就霸王之业,封疆密迩江、淮,当用师取之”。比部郎中王朴献策,以为:“中国之失吴、蜀、幽、并,皆由失道。今必先观所以失之之原,然后知所以取之之术。其始失之也,莫不以君暗臣邪,兵骄民困,奸党内炽,武夫外横,因小致大,积微成著。今欲取之,莫若反其所为而已。夫进贤退不肖,所以收其才也;恩隐诚信,所以结其心也;赏功罚罪,所以尽其力也;去奢节用,所以丰其财也;时使名薄敛,所以阜其民也。俟群才既集,政事既治,财用既充,士民既附,然后举而用之,功无不成矣!彼之人观我有必取之势,则知其情状者愿为间谍,知其山川者愿为乡导,民心既归,天意必从矣。

凡攻取之道,必先其易者。南唐与吾接境几二千里,其势易扰也。扰之当以无备之处为始,备东则扰西,备西则扰东,彼必奔走而救之。奔走之间,可以知其虚实强弱,然后避实击虚,避强击弱。未须大举,且以轻兵扰之。南人懦怯,闻小有警,必悉师以救之。师数动则民疲而财竭,不悉师则我可以乘虚取之。如此,江北诸州将悉为我有。既得江北,则用彼之民,行我之法,江南亦易取也。得江南则岭南、巴蜀可传檄而定。南方既定,则燕地必望风内附;若其不至,移兵攻之,席卷可平矣。惟河东必死之寇,不可以恩信诱,当以强兵制之,然彼自高平之败,力竭气沮,必未能为边患,宜且以为后图,俟天下既平,然后伺间,一举可擒也。今士卒精练,甲兵有备,群下畏法,诸将效力,期年之后可以出师,宜自夏秋蓄积实边矣。”郭威看完王朴的进言大喜,对陶蒨、窦仪、杨昭俭与王朴加官进爵,升王朴为左谏议大夫,知开封府事。自克高平,郭威常训兵讲武,思混一天下,及览其策,欣然听纳,由是平南之意益坚矣。

先是,晋末契丹入晋,秦州节度使何建以秦、成、阶三州入蜀,蜀人又取凤州。会蜀主孟昶日益腐败,至是,秦、凤人户怨蜀之苛政,相次诣阙,乞举兵收复旧地。柴荣常愤唐僖宗广明以来中国日蹙,及高平既捷,慨然有削平天下之志。秦州民夷有诣大梁献策请恢复旧疆者,柴荣纳其言。

五月辛未,周世宗柴荣将讨秦、凤,问众大臣:“谁可为主帅?”宰相王溥说:“向拱可以胜任”。向拱,原名向训,字星民。怀州河内沁阳人。少年时不拘小节、心高气傲。弱冠时,准备投靠河东节度使刘知远。途中遭遇盗贼,盗贼见向拱身材魁梧,以为他是富家子弟,于是紧随其后,准备伺机劫财。向拱发觉后,在石会关杀驴买酒,向当地豪杰求助,众人都派出丁壮护送向拱到太原。向拱抵达太原后,献策于刘知远,却未获采纳,于是只得依附于刘知远麾下大将郭威,成为其心腹。郭威进拜邺都留守、天雄军节度使,署任向拱为知客押牙。郭威称帝,建立后周,向拱被任命为宫苑使,后转任皇城使,出监昭义屯军。后周建立不久,北汉刘崇派大将李瑰领马、步军各五都及十都乡兵入侵,自团柏驻军于鹞子店。十月,向拱与巡检陈思让率龙捷、吐浑军在虒亭西击败李瑰,斩杀三百余人,擒获一百人,俘获其偏将王璠、曹海金及马五十匹。又在壶关击破北汉军。广顺三年,彰武军节度使高允权卒,其子高绍基谋求承袭父位。朝廷命静难军节度使折从阮分兵屯于延州,又命向供奉宫张怀贞率禁军屯于鄜、延,迫使高绍基离任。二月,朝廷命向拱权知延州事、任内客省使。后被征召入朝,任左神武大将军、宣徽南院使。

柴荣乃诏凤翔节度使兼中书令王景与宣徽南院使向拱率师出征,令客省使昝居润为行营都监。昝居润,博州高唐人,笔记文章做得特别好,为人明白事理而且聪明,又爱帮人,所以出名。在枢密院任小吏时,以谨勉著称。历仕后晋、后汉、后周,均受重用。后汉时,昝居润曾跟随镇守陕州的白文轲做事。后周初,白文轲向太祖郭威推荐昝居润,柴荣即位,升昝居润为军器库使,从征高平长治有功,升为客省使,知青州。

蜀主孟昶闻后周大军出动,乃遣客省使赵季札按视边备。季札素自任文武才略双全,使还,奏称:“雄武节度使韩继勋、凤州刺史王万迪非将帅才,不足以御大敌。”孟昶问:“谁可往者?”季札请自行。孟昶以赵季札为雄武监军使,仍以宿卫精兵千人为之部曲。

五月,王景自大散关出兵直奔秦州,后周兵势如破竹,攻拔后蜀的黄牛等八寨。赵季札至德阳,闻周师入境,惧不敢进,上书求解边任还奏事,先遣辎重及妓妾西归。

丁亥,赵季札单骑驰入成都,众以为奔败,莫不震恐。蜀主问以机事说:“边界战事如何?敌军有多少人马?公为何慌忙跑回来?”赵季札皆不能对;孟昶怒,下令:“将赵季札系之御史台。”庚午,孟昶命将赵季札斩之于崇礼门,于是令大将李廷珪、招讨使高彦俦、吕彦珂等率军迎战。

李廷珪听闻赵季札被杀,大惊,乃号令大军说:“后周入侵,皇上发怒,你们都要给本帅死战,不然皆斩。”王景率军与蜀军在凤州东北威武城东对阵,李廷珪挺枪而出,大叫:“王景出来,和我决一死战。”后周排阵使濮州刺史胡立大叫:“杀鸡焉用牛刀!”于是舞着大刀出马,直取李廷珪,两人大战五十回合,李廷珪一枪将胡立刺倒,胡立摔下马后为蜀兵所擒。王景大怒,领军冲杀,李廷珪也领军冲杀,后蜀兵多将广,后周军不利,王景于是败退三十里。

后蜀派出使者联络北汉、南唐,相约共同出兵,以拑制后周。后周宰相范质听闻后对柴荣说:“王景等久战无功,粮草运输困难,请求撤兵”。柴荣说:“不急!”乃令殿前都虞候赵匡胤至前线观察战局。赵匡胤快马加速来到西边前线观察战况,回朝后对世宗柴荣说:“西边兵力不足,三将指挥,将士无从适应,如果让王景做主事,则秦、凤等州可以攻取。”柴荣乃决意讨伐,任命彰信节度使韩通充任西南行营马步军都虞候,率兵支援西边战事。以凤翔节度使王景兼西南面行营都招讨使,以宣徽南院使、镇安军节度使向拱兼西南面行营都监。

五代战乱频繁,人民流离失所,很多人出家逃避战乱和法律,柴荣乃下诏说:“释氏贞宗,圣人妙道,助世劝善,其利甚优。前代以来,累有条贯,近年已降,颇紊规绳。近览诸州奏闻,继有缁徒犯法,盖无科禁,遂至尤违,私度僧尼,日增猥杂,创修寺院,渐至繁多,乡村之中其弊转甚。漏网背军之辈,苟剃削以逃刑;行奸为盗之徒,托住持而隐恶。将隆教法,须辨否臧,宜举旧章,用革前弊。

诸道府州县镇村坊,应有敕额寺院,一切仍旧,其无敕额者,并仰停废,所有功德佛像及僧尼,并腾并于合留寺院内安置。天下诸县城郭内,若无敕额寺院,只于合停废寺院内,选功德屋宇最多者,或寺院僧尼各留一所,若无尼住,只留僧寺院一所。诸军镇坊郭及二百户已上者,亦依诸县例指挥。如边远州郡无敕额寺院处,于停废寺院内僧尼各留两所。今后并不得创造寺院兰若。王公戚里诸道节刺已下,今后不得奏请创造寺院及请开置戒坛。男子女子如有志愿出家者,并取父母、祖父母处分,已孤者取同居伯叔兄处分,候听许方得出家。男年十五已上,念得经文一百纸,或读得经文五百纸,女年十三已上,念得经文七十纸,或读得经文三百纸者,经本府陈状乞剃头,委录事参军本判官试验经文。其未剃头间,须留发髻,如有私剃头者,却勒还俗,其本师主决重杖勒还俗,仍配役三年。两京、大名府、京兆府、青州各处置戒坛,候受戒时,两京委祠部差官引试,其大名府等三处,只委本判官录事参军引试。如有私受戒者,其本人、师主、临坛三纲、知事僧尼,并同私剃头例科罪。应合剃头受戒人等,逐处闻奏,候敕下,委祠部给付凭由,方得剃头受戒。应男女有父母、祖父母在,别无儿息侍养,不听出家。曾有罪犯,遭官司刑责之人,及弃背父母、逃亡奴婢、奸人细作、恶逆徒党、山林亡命、未获贼徒、负罪潜窜人等,并不得出家剃头。如有寺院辄容受者,其本人及师主、三纲、知事僧尼、邻房同住僧,并仰收捉禁勘,申奏取裁。

僧尼俗士,自前多有舍身、烧臂、炼指、钉截手足、带铃挂灯、诸般毁坏身体、戏弄道具、符禁左道、妄称变现还魂坐化、圣水圣灯妖幻之类,皆是聚众眩惑流俗,今后一切止绝。如有此色人,仰所在严断,递配边远,仍勒归俗,其所犯罪重者,准格律处分。每年造僧帐两本,其一本奏闻,一本申祠部,逐年四月十五日后,勒诸县取索管界寺院僧尼数目申州,州司攒帐,至五月终已前文帐到京,僧尼籍帐内无名者,并勒还俗。其巡礼行脚,出入往来,一切取便。”是岁,诸道供到帐籍,所存寺院凡二千六百九十四所,废寺院凡三万三百三十六,僧尼系籍者六万一千二百人。

戊子,柴荣以沙州留后曹元忠为沙州节度使、检校太尉、同平章事。曹元忠,沙州敦煌人,是归义军的创建者曹议金的儿子,曹议金乃张议潮外孙婿。柴荣恶唐朝末年及五代潘镇割据,于是下诏:“两京及诸道府州,不得奏荐留守判官、两使判官、少尹、防御团练军事判官,如是随幕已曾任此职者听奏。防御团练刺史州,各置推官一员。”

丁未,中书侍郎、平章事、判三司景范罢判三司,加银青光禄大夫,依前中书侍郎、平章事,进封开国伯;以枢密院承旨张美权判三司。初,柴荣在澶州,张美掌州之金谷隶三司者,柴荣或私有所求,张美曲为供副。郭威闻之怒,恐伤柴荣意,但徙张美为濮州马步军都虞候。张美治财精敏,当时鲜及,故柴荣以利权授之;然思其在澶州所为,终不以公忠待之。

八月,王景听闻朝廷派军前来支援,大喜,再次召集将士与蜀军再战,两边对垒,王景亲自出马,李廷珪也挺枪而出,双方大战,只见王景的宝剑威猛,刀刀劈向廷珪,廷珪铜枪精锐,不断刺向王景,一百回合后不分胜负,李廷珪乃下令大军冲杀,后周兵也死命向前,双方正打得胶着之时,彰信节度使韩通突然领兵杀到,后蜀兵败退,蜀将吏士卒三百人被俘。

蜀主孟昶听闻前线不利,遣通奏使、知枢密院、武泰节度使伊审徵如行营慰抚,仍督战。伊审徵来到军营对李廷珪说:“粮草乃行军打仗的重中之中,石敬瑭伐西蜀就是因为粮草不继才撤兵,将军可以派兵断后周的粮草,这样就可以迫使后周撤兵了。”李廷珪赞成,立遣先锋指挥使李进以兵据马岭,又派高彦俦率奇兵出斜谷屯于白涧,再令都监王峦和骁将孙韬分兵到凤州之北的唐仓镇及黄花谷,企图切断周军的粮道。后周的探子看到后蜀派兵向斜谷、唐仓镇及黄花谷出发,乃赶紧通知王景与向训,向训笑说:“后蜀分兵出斜谷,营于白涧,想腹背以攻我;其派兵到唐仓镇及黄花谷,是想断我粮道。他既然想断我粮道,那我就扼他归路。”乃派裨将张建雄领兵二千至黄花,韩通率领三千精锐往唐仓,扼蜀军归路。

蜀兵正匆匆忙忙的赶往唐仓,张建雄领兵埋伏在要道,看到蜀兵到来立即乱箭齐射,蜀兵不少人应声倒地,张建雄率兵杀出,王峦连忙抵挡,张建雄与王峦大战,三十回合大吼一声将其砍于马下,蜀兵大败。孙韬率蜀兵来到黄花谷,只见黄花谷里安静得可怕,突然韩通率兵从上面把石头不断砸下来,蜀兵惨叫声不断、纷纷逃命,韩通带兵一阵猛杀,孙韬不敌,被擒,蜀兵损失三千人。马岭、白涧的蜀军听闻两路大军失利,纷纷溃逃,王景乘机出击,大破蜀兵,李廷珪等退保青泥岭。后蜀雄武节度使韩继勋听闻李廷珪大败,乃弃秦州逃回成都。高彦俦出师救援李廷珪,未至,闻李廷珪军败,因溃归秦州。秦州观察判官赵玭闭门不纳,召官属谕之说:“今中朝兵甲无敌于天下,自用师西征,战无不胜,蜀中所遣将皆武勇者,卒皆骁健者,然杀戮遁逃之外,几无孑遗。我辈安忍坐受其祸,去危就安,当在今日。”众皆俯伏听命,赵玭遂以城归顺后周。世宗柴荣听闻后大喜,欲命赵玭为秦州藩镇,宰相范质说:“不可。”柴荣乃授赵玭郢州刺史。

此时,后蜀在斜谷的援兵也溃散,成、阶二州遂向王景投降。王景乘机攻克凤州,俘获后蜀将士五千人。至此,秦、凤、成、阶四州全部被后周收复。世宗柴荣大喜,因宴酌卮酒赐王溥,说:“成吾边功,卿择帅之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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