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斋内,听到锦书的一番描述,众人都觉得十分鼓舞:官家肯见清州,又是童老先生亲自陪着去的,情况是极有利的。况且清州连囚车都没有坐,看来官家定是在童老先生的劝说下,改变了看法,案情定有转机。项抗连连道了几句“好。”心中安稳了不少,他对张云华说道:“老张,既是这样,我便先回去了,明日巡防营有操练,我得去盯着点。”
云华闻言忙起身道:“好,走,我送送你。”项抗便与苏梦棠和欧锦书等人告了别,与云华一道,带着阿锋,向外面走去。走到大门内时,阿锋说道:“公子稍等,我去牵马。”项抗点头应允,待阿锋走了,云华轻声道:“老项,凝儿托你查的的那两个人,巡防营有消息了么?”
项抗摇摇头说道:“毕竟牵扯太多,我也不好让他们大张旗鼓在街上问,只给各个城门和巡城的弟兄知会了,但凡看到他们两个,立即向我回报。”云华闻言有些忧虑道:“他们如何知道,你要找的是怎样两个人?”项抗回视了云华一眼道:“凝儿已经将那二人身量体型、五官外貌,都细细描述与我了,放心,我的人个个都是耳目通神的,断然出不了差错。”
张云华一时间觉得内心有一丝不安,却不便明说出来,只拍拍项抗道:“我信你,这两个人绝不能出现在临安,此事要万万上心。”“嗨,老张你只管放心,我晓得此中利害。”项抗忙道,他看到阿锋已经牵着马从西面走过来了,便转头又对云华道:“但凡有这两个人的消息,我第一时间传讯与你。”说罢便接过自己一匹名唤“采烈”的骏马耳后的缰绳,翻身上了马。
云华目送项抗与阿锋的身影消失在杏花巷尾,才吩咐冯叔关了门,自己回到了堂屋之中。此刻苏梦棠已经让锦书带着秋秋回厢房去休息了,自己独在堂屋中等着云华送客回来。见到云华脸上带着几分忧愁,苏梦棠忙上前问道:“出什么事情了么?”云华轻轻摇摇头,坐到椅子上道:“清州的事情还没完全放下,我如今又想起珊瑚的事情了,不免有些担忧。”
苏梦棠也跟着坐下,宽慰道:“临安各个城门,都有项抗哥哥的巡防营的人手,珊瑚姿色出众,即使是混在人群里也很容易被认出,云华哥哥不要太担心。”这一番话似乎并没有让云华放心多少,他冷静地摇摇头,说道:“怕就怕他们乔装打扮,骗过了守城的兵将进了临安,咱们就会陷入被动。等卓然从江宁回来,过云阁重新开张,让他和各方打探一下。”
李卓然的过云阁,常年汇集着三教九流的人士,这里虽然说是一座藏书阁,供人看书喝茶,实质上,算得上是李卓然在临安的江湖情报机构。他素来讲义气,结交下的朋友很多,这些人聚在一起喝茶读书,自然而然会交流一些见闻,李卓然便可从中获知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或者主动托他们去打听些江湖消息,大家也都十分尽心尽力。日子久了,过云阁的书倒成了摆设,大家传递信息才是实质。
过云阁可以生意兴隆,靠的是世人皆有的好奇心。一个充满江湖恩怨情仇各种秘密的地方,每个人都想要来听一听,说一说。这里的故事,比书里的传奇还要精彩的多。李卓然这个过云阁主人,竟无意间成了临安头号的情报大王。在这里,来的人只要不谈国事,不涉及官场中事,一切消息皆可随意传递,不受任何束缚。
可自打清州中毒,李卓然便闭门谢客,跑去了江宁予以照看。中毒的事情才告一段落,清州又白白被人陷构,李卓然再次一头扎向了江宁,因此过云阁关了好些日子了。云华想着,等卓然回来,便托他的那些游侠朋友们,好好留意一下珊瑚与侯真的下落。
眼下李卓然正随王珲重回了江宁县衙,一行人直接向后走到了关押长帆的地方。江宁县狱,自然不如大理寺鱼骨状布局的地牢气派,只是一条可以一眼看到头的长廊,灯火昏暗。两侧的牢间,都只用木栅栏隔开,不同牢间里关押的犯人,都可以彼此看见。王珲曾说过,这是方便让犯人间相互监管,如若有人企图自戕或是越狱,临近的犯人发现之后立即上报狱吏,便可以减轻刑罚,轻罪者甚至可以被直接释放。
此时长帆已经换上了写着“囚”字的白色囚服,头发散乱,独自待在一个牢间之中。他料到李卓然会来寻自己,并没有入睡,只是在一角颓坐着,神情黯淡。李卓然站在栅栏外面,久久不能言语,王珲见状,对李卓然说道:“卓然,我们在外面等着,你问吧。”李卓然回头说道:“王大人,帮我打开这扇门吧,我进去。”
王珲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卓然,这个长帆,可能是杀害容掌柜的凶犯,他怕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李卓然无力地笑笑:“我还怕他不成,王兄放心。”王珲与邵瘦铁对视一眼,见他也并无异议,便对旁边的狱吏说道:“那好,给他打开。”身后一名狱吏便哗啦啦掏出鱼钥,上前开锁。
一群人的动静引得别的间号的犯人都举头观瞧,几个狱卒将腰间的剑鞘拿在手里,“砰砰”地敲打在栅栏上,威慑道:“都睡觉,都别看了。”犯人们便都不敢再张望了。李卓然走进栅栏门,面对着长帆,王珲便转身带头向长廊外面走去。待县狱大牢重归平静,李卓然上前一步,重重扇了长帆一记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