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出了,那是小黄瓜的味道。
惊鸿慢慢坐起来,她感觉自己浑浑噩噩,不明白为什么会躺在草地上,印象中,不是在宇文修那儿吗?
他的大帐坍塌了,他将她压在帐篷下一夜,淋了一夜的雨,看了一夜的闪电,听了一夜的雷鸣。
然后,她好像晕过去了。
晕了多久,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怎么了小黄瓜?”惊鸿发现小黄瓜一直在咬着她的裤脚,将她往森林的方向拖。
是家里有急事,要她回家吗?
惊鸿心想,是该回去了。
便和小黄瓜一起往森林方向走去。
小黄瓜进入深林之后,就一直吠叫不止,惊鸿感觉到,前方一定有让小黄瓜觉得充满危险气息的人。
果然,在进入迷障之地之前,听见了有人在说话。
“你说那儿有一个村子?你还奉命带人杀了那儿的人?”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不是我都说了,你就刀下留人,不杀我?”一个男人的声音。
惊鸿也不躲藏,反正小黄瓜都叫了那么多声了,她直接现身,看眼前一男一女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秦蕾见她等的人终于出现了,更加卖力的演这出戏。
“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进到那个村子,屠杀了一村子的人!”
“我……我叫老牟,我是奉宇文修的命令,去找这个村子,我……屠村是因为……见财起意,那个村子地下有大量的金银财宝,我……”
“你丧尽天良,为了钱财居然杀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村子已经被一把火烧光了!我的人也都死了,不关我的事,都是因为那个宇文修!女侠,你放了我吧!”
惊鸿听明白了,但似乎又不明白。小黄瓜在一旁对着那两人的方向使劲的狂吠。
惊鸿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抓过那个叫老牟的长胡子道士头的男人问道:“你说什么?你说哪个村子被火烧光了?你说什么为了钱财屠村?说清楚!”
老牟一见,被那黑衣女人做戏看的女人给抓住了,干脆顺着她的手,尽量往边上退,离秦蕾远远的距离,他才对惊鸿说:“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奉命行事啊!你快放开我!”
他见时机到了,挣脱开惊鸿的手,撒腿就跑,穿过几棵树,人便没了影。
惊鸿预感不好,她必须马上回村子里去!
秦蕾叫住了她问道:“你是那个村子的人?刚刚那个叫老牟的,说他放火烧了村子!你若是那个村子的人,赶紧回去看看吧!我去追他!”
“你是什么人?”
“我只是路过的,再会!”秦蕾说完便追着老牟的方向走了。
惊鸿虽好奇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很心急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再耽误,和小黄瓜一道,走进迷障之地……
秦蕾速度是老牟的两倍,老牟还在森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时候,秦蕾早在他前头等着他了。
“你!说好的,按你说的演一出戏,你就放我走的!”
“没错啊,但我没让你这么急着去逃命吧?”秦蕾唇边扯着一抹笑。
老牟真是害怕极了,两次都栽在这个女人手里!第一次他身边还带着人,都死在这女人手里,第一回是他侥幸逃脱,没想到,第二次他只身前来这儿像寻找入口的时候,竟然再次碰到她!
这个女人看样子是从村子里出来的,她能够来去自由?
看她满身煞气,远远的听到了狗叫声后,她就让他一会照着她的话说,否则一刀就将他结果了。
只要他按照她所说的,演一遍,就给他一条生路。
他刚刚配合她配合的很好啊,她怎么还穷追不舍!
老牟虽怕极,但眼下活命比较重要。
“女侠,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我一定办到,绝不含糊!”
“是吗?我只要一个永远都不会开口的死人,你办得到吗?”
“这……你……”老牟还想再说什么,一道暗器射中了他的颈部,鲜血迸射而出。
老牟圆睁着眼睛,倒在了深林**的落叶上,他还在做垂死挣扎,但不用一会,他身上的血就会流干了,他只能一点点感受自己浑身变冷,直到死去。
秦蕾放暗器,一般都正中眉心,滴血不漏,暗器深入脑浆,射死人,但对老牟,她却让他的血流的到处都是,她并不是只想看着老牟这样死去。
她爬上一旁的粗壮的大树上,静静等着。
不多会,寻着血腥味而来觅食的豺狼出现了,有四只,它们行动快速,十分谨慎,察觉四周围没有危险之后,向倒在地上,还剩一口气的它们的“食物”猛扑了上去。
它们显然饿坏了。
它们很有耐力,一直到将“食物”瓜分啃噬的差不多了,才准备四下散开。
秦蕾这时候从树上一跃而下。
她故意给这几只豺狼撕咬她手臂,大腿的机会。
一旁的老牟的头颅和身体残渣,让她有些不爽,她抬手便将那些剩余的碎渣扔的远远的。
她杀了一只豺狼,其他的一哄而散。
做完了这一切,她安静的躺在血泊中。
血腥味让她渐渐安定下来,脑海里盘算着时间,她甚至已经在想象,那个叫惊鸿的女孩,回到村子里看见那被毁掉的家园,那一刻的失声痛哭。
与她现在的境地相比较,她们俩谁该哭的更惨一点?
秦蕾眼角有泪滑落。
她告诉自己,欧阳暝还活着,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必须活着,活着完成组织的任务,然后就找欧阳暝。
那个时候,才是她重获新生的时候!
她一点点的数着时间,日落,黑夜,到黎明……
终于,一声犬吠打破了这个深沉郁闷的森林的寂静。
她来了。
秦蕾躺在血泊中,手臂,腿部多处都被豺狼撕咬的,都掉下了一大块肉!
“救……救命……”秦蕾微弱的呼喊着。
惊鸿脸上的泪水还未干,她在村口整整站了一个晚上,村子里的火,被她一趟趟的往返用灵溪水浇灭了。
村子里五十多口人,无一生还,阿爸阿妈大欢子小欢子,全都不在了。
她只看见那燃成一片灰烬散落在各处的——村民们。
小黄瓜带她一一认着那些人,小黄瓜甚至都呜咽流泪了!
村民们都死了!
是宇文修的人前来杀光了他们,他威胁过她,说过会杀了村民的话。
惊鸿悲痛伤心了一天一夜,小黄瓜一直在咬她的裤脚,急急的想带她出村子。
小黄瓜是有灵性的,它一定也急于报仇,一只狗的心里都可以充满仇恨,更何况是人。
惊鸿从不知道,仇恨的滋味,这么让人难受,她痛的快要呼吸不了,她知道,就算找仇人报了仇,她的阿爸阿妈,弟弟们,村民们,也都永远回不来了。
报仇的意义何在?
报仇,能换回亲人的性命吗?
宇文修,我要将你带到村子里,我要你跪在祭台上,向这些无辜的村民俯首认错,我要你忏悔,要你用你的鲜血,去祭奠村民的亡魂!
惊鸿心中被仇恨充斥着。
小黄瓜似感受到了她的清楚,一直拖着她的裤脚,将她带着往前走。
直到听见了有人低低的呼救声。
小黄瓜突然狂吠不止。
惊鸿蹲下来安抚它,它才稍稍好一些。
惊鸿看见,之间见过的那个黑衣女人躺倒在地上,她身边全是血。
“你怎么了?”
惊鸿走过去,将她扶起来问。
“那个……老牟,他被几只豺狼攻击,咬死了被豺狼吃了!我原本还打算将他送去警察局,却没赶上,这畜生攻击了我,我杀了一只,就再没力气了。”
“这些豺狼在清晨攻击性是最强的,它们残暴且贪婪,幸好你能杀得了一只,否则一旦给它们找到弱点,它们必会群起攻之,把你撕烂了。”
“我也是刚好身上带了刀防卫,谢谢你。”
“我送你去镇上医院吧!”
“不用,我……我哥哥还在等我,我得去见他。”
“我送你去吧!”
“对了,你们村子……怎么样?”
秦蕾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惊鸿的泪一下又涌出来。
“对不起,我不该提……”秦蕾连忙安慰惊鸿,还伸手欲替她擦眼泪。
秦蕾手臂被撕咬掉一块肉的地方暴露出来。
惊鸿连忙扯断身上衣服,撕下来一块布料替她包扎好,说:“村子里,不管是谁,身上若有地方受伤出血,就用身上的布料,包扎一下,就能止血,村民那么善良,却遭此横祸……”
“这个老牟,已经被豺狼吃了,恶有恶报,眼下,你打算怎么办?”
秦蕾见惊鸿的眼里满是愤恨的颜色,一下拉住她的手说:“听我一句,仇恨并不能解决问题,你应该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杀了你们一村子的人,是不是你们村子里有什么他图谋的东西?”
“我叫秦蕾,你叫什么名字?”
“惊鸿。”
“翩若惊鸿,很美的名字,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认识你很高兴,希望你不要被仇恨占据内心,试着往好的方面想一想。”
“你这样能行吗?”
秦蕾根本都站不起来,惊鸿扶着她说:“还是我送你走吧。”
“那多谢你了!”
“如果不是偶遇这个屠我村的人,你也不会遭此横祸,不用跟我说谢字。”惊鸿扶着秦蕾起来,小黄瓜一直在秦蕾身后龇牙咧嘴,保持着高度紧张的僵直着身体的动作。
惊鸿朝它说道:“小黄瓜,你回村子里去!等我回来!”
小黄瓜最后却跳到秦蕾身上,狠狠一口咬住了她。
秦蕾吓的跌坐在地上。惊鸿忙把小黄瓜撵走,呵斥道:“小黄瓜,你休要乱咬人!”
小黄瓜咬的地方是秦蕾的肩膀。
秦蕾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一片糜烂的肌肤。
惊鸿不明白小黄瓜为什么咬秦蕾。
看见秦蕾身上的皮肤竟然全都烂了,吓了一跳。
“没事的,惊鸿,或许是我身上的烂肉的味道,让它忍不住了吧!”
“怎么会,你……身上……”
“我身上,全是这样的溃烂,我听说这处深林里有一种草药可以医治,但我找很久也没有找到。没想到,还给豺狼咬了,现在又被小狗咬一口,真是齐全了。”
“小黄瓜,回村子里去,听到没有!”
惊鸿的呵斥,让小黄瓜甚是委屈,它眼泪汪汪的,一步一回头,最终还是听了惊鸿的话,跑走了。
“我得赶紧走了,不然我哥哥要着急了!”
惊鸿见秦蕾步行艰难,便一直扶着她,两人渐渐走出森林,惊鸿跟着秦蕾,走向一条她从未去过的道路。
很快,到了一处基地,这儿停放着四五辆重型卡车。
三胖从一辆车上跳下来,看见秦蕾和惊鸿,大笑道:“妹妹,你还给我带回来一个小妹妹啊?”
秦蕾拦在惊鸿身前说:“她只是送我回来,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怎么?你想做救世主?”
惊鸿大惊,她万万没想到,秦蕾会是这个叫三胖的黑帮头领的妹妹!
“惊鸿你别怕,我不会让他对你做什么的,你赶紧走!”秦蕾回头对惊鸿说。
“既然来了,还想走?好妹妹,你不知道吧,你带回来的这个小妹妹,她可是也有异能在身的,她会腾空而飞,而且速度很快,正是我想要的人才。”
“你休想!你利用完我,还不够?”秦蕾回头推惊鸿,见惊鸿不走,对她说道:“他丧心病狂,专找有异能的人,替他做坏事。我……你看到了,我浑身的溃烂,是因为,我……”
“你说那么多有用吗?妹妹,你只要将她留下,我便给你请最好的医生来给你医治,否则,你还能活多久?”
“别做梦,哥哥,她是我的朋友,就算我求你了,你放她走,好吗?”
“要放她走也行啊,妹妹,你替我将最后一项任务完成了。”
“好,我答应你!”
“那可是会没命的,你真不要命了?”
“我这具已经溃烂的不成形的身子,散发着恶臭的身子,如果还能对哥哥有点用处,我愿意用它来换取我朋友的自由。只要你答应放惊鸿走,我就帮你完成你最后一项任务。”
“好,就这么定了,那个小妹妹,你请便吧!”
“惊鸿,你快走吧!”
惊鸿不知道他们所说的那项任务是什么,但看秦蕾已经是这副样子,却还为她,答应她的哥哥去做事,她的良知,不允许她掉头就走。
“惊鸿,你快走啊!你知道我哥哥是做什么的吗?他很危险,你快走!”秦蕾催促着。
惊鸿走到秦蕾身边,扶着站都站不稳的她说:“我知道,打过一次交道,不就是一项任务吗?我陪你一块,我倒想看看,他到底会让我们做多么危险的事!”
啪——啪——
两声掌声响起,三胖无不欣赏的看着惊鸿说:“知道我们在道上混的最看重的什么吗?情义,你对我妹妹有情有义,我三胖也不会做的多出格,只要任务一完成,立马放你离开,上次你都和我三胖打过交道了,我三胖可没有伤你村民一根毫毛,我三胖对自己人,向来说话算话!”
一提起村民,惊鸿心中就像有一根刺刺在那,她发誓,一定要会让宇文修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
“哥哥,我有两个条件,一,我和惊鸿同吃同住,二,绝对不可以做任何伤害惊鸿的事!”
“得了,妹妹,全都依你。来人啊,给两位姑娘送酒店里去住,明天咱们正式启程!对了,找一个靠谱的医生,来替我的妹妹小公主包扎一下!妹妹,暂时委屈你了,等这次任务完成,回来哥哥就送你出国去医治,可好?”
秦蕾理都没再理三胖,和惊鸿一块上了车,呼啸而去。
三胖在车子后,吃了一嘴的汽油烟雾,啐了一口痰在地上说道:“老子这演技,都能娶拿奥斯卡小金人了!这小娘们演技比我还好!瞧那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好人形象!要不是这次关系到老子的性命,老子现在他妈就撒手不干了!真是骑虎难下,妈的,明天这一去,老子的人头可就拴在裤腰带上了!那帮恐怖组织狗娘养的杀人不眨眼的狂魔!要是小娘们此行真能轰了他们的老巢还好,万一不成功,那就不是丢了性命这么简单的事了,那里,可是人间地狱!不让你尝遍了人间七百八十种极刑,能让你去死?死都是奢侈!我呸,我三胖怎么最后搅进了这趟浑水里了,越他妈想,越不值啊!”
三胖骂骂咧咧的声音,终是消散在了风里。
车上的惊鸿是什么都听不见的。
秦蕾一直和她手握着手。
她说:“谢谢你,惊鸿,这么仗义!”
惊鸿说:“没什么,我只是不想看你一人犯险。”
“可你还不知道,这任务是什么,你就敢跟我一同前去?”
“死,没什么可怕。更何况我不会让自己轻易死掉的,你忘了我还有大仇未报?”
“我实话和你说,如果你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此行,是去一个极其残酷的国际osos恐怖组织,为他们押送军火,深入虎穴,我哥之所以想要一些异能在身的人,就是想在那地方能突破重围。但我不止那么想的,我想将那个恐怖组织给捣毁!”
“他们残杀无辜,多少边境无辜居民死在他们的枪口下,他们到处制造恐怖袭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是真正的人间恶魔!”
“惊鸿,你是从小村子里走出来的,我不知道我哥说你会飞是怎么回事,但我劝你,别加入进来,你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你应该活在阳光下,你不知道深入恐怖组织的基地,意味着什么!”
“我……我遭到过他们施暴……我痛恨他们!”
“你与我不一样,你单纯善良,你没必要因我涉险,真的!”
秦蕾说了很多,惊鸿抓着她的手,也越来越紧。
在惊鸿的认知里,怎么会有女孩子,在如花一样的年纪,遭受这样残酷的对待?
秦蕾身体上,精神上,都是那么让人……同情。
“惊鸿,你怎么不说话?你想好了的话,可以现在就下车,你放心,车上的人我能对付,只要我打开车门,你就能逃走了!”
“秦蕾,我跟你一同上车之后,就没打算一个人先走。如果你说的那个恐怖组织,那么凶残,我想,我的特殊能力,至少能在关键时候,救一些人。真的,我不害怕。让我与你一同前去吧!”
“你真的,想好了?”
“嗯。”
秦蕾感动的流下眼泪来。
至此,她这一番精心策划的骗局,算是完美落上了帷幕。
她虽然还不清楚,惊鸿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至于一个村子的人不惜用生命也要保护她,但现在看来,她无疑是和那些村民一样善良至愚蠢可笑。
她不过是略施小计,就让惊鸿自愿做那鱼钩上的诱饵。
明天,她将带着她,踏上深入osos基地的道路。
……
雅鲁藏布江河谷,从拉萨之南至林芝沿线,有一片广袤的沙漠。
这片沙漠很奇怪,明明沙丘遍地,但处处可见苍劲青松,绿色环绕,不乏水源。
甚至有一处沙丘,竟然贴在山坡上,如同立了起来。
金黄色的沙子,搭配上周围一片翠绿色,让这片沙漠,好像是硬闯入绿色世界里的骇客一样。
这些沙漠的沙源,本是雅鲁藏布江河谷中的河沙,准备沿江而下,进入大海,谁知遇上河谷中的狂风,将它们卷起,玩弄之后随意抛弃,尘埃落定,才发现,自成了一片沙漠之地。
风,水,沙,这些现象,恰恰应了古人所说的风水。
教父的地下基地,形同一各太极八卦阵图的庞大的地下实验室,就建在了这片沙漠底下。
此时,实验室里伊博士的显示屏上,正确定了几处目标地点,他向教父解说着:“她途径的地方都以标注,现在她仍旧在移动,其中位于森林地带的目的地,我已经做了重点标注,教父如果有需要……”
“现在还不急,我这次来,是看那个人的,他的状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