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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长者归来(1 / 1)

一天,弯弯曲曲的林荫小道上来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恩俏心里一紧,随时准备踮着脚尖逃走,但定睛一看,却不像想象中气势汹涌的北军。那个人,背有点驼,脸有点瘦,白发苍苍,牵着一头庞然大物越走越近。近了,恩俏看得泪花“扑簌簌”地落下来。那个形迹可疑的人不是谁,正是她日盼夜盼终于盼来的拉姆斯老先生。

她张大嘴巴欢叫着跑上去,一把抱住了白发苍苍的拉姆斯老先生。拉姆斯老先生拥抱着恩俏,像个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这个老头,硝烟战火并没有使他流下半滴眼泪,鬼门关里走上一次又回到人间见到久违的亲人,却把这老骨头感动得泪流满面。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好孩子。”他明显苍老了。上次他还语重心长地对恩俏对:“孩子,去吧!南部联邦需要你,那些受伤的士兵需要你。”那时他是多么强壮、健康,但现在,他是一个老头了。久违的亲情像潮水那种涌上恩俏的心头,她眼泪又流了下来。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拉姆斯老先生还牵回了巴特在市镇里赢回来的母牛。晚饭上拉姆斯老先生慈祥地对巴特说:“小伙子,看来我们还真有缘分呢,你用我的宝贝女儿作赌,现在我带回了你的战利品!”

恩俏多害怕巴特又露出那副可恶的流氓面孔,不正不经地说:“嘿,老头,我可是一个赌徒!”要是那样的话,恩俏就一巴掌刮过去,给点颜色他看看。但巴特却出奇地有礼貌,他竟然谦虚地笑笑,说:“实在对不起,竟然用你的宝贝女儿作赌。不过当时形势所逼,恩俏小姐说家里迫切需要一头牛,我就又赌了一次。”这时他野蛮地笑笑,像是嘲讽自己,又说:“我是一个北军的逃兵,而你在军队里待过,也知道军队是培养赌徒高手的地方嘛!”

恩俏又为他这样粗鲁、不礼貌的样子恼怒。他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显得正派一点、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那样呢?她正担心拉姆斯老先生会对巴特不满,认为他不是个有教养、有礼貌的南方绅士,没想到拉姆斯老先生却乐开了,笑得满脸的皱纹都抖了起来:“是啊,我的牌术就在那里得到提高的。”

波克这时兴高采烈地走进来,手舞足蹈地说:“原来那头母牛是有了崽的噢!”

恩俏惊讶地问:“是吗?”

“难道那天你没看出来吗?”巴特故作更惊讶地问。

“你看出来?”恩俏狐疑地扫了他一眼,知道他又来奚落自己了。

“难道你只值一头母牛的价值?当然不是啦,还有肚子里的崽嘛!”巴特又善意地嘲笑开了。

他在奚落她。她想。这时她恨不得上去抓破他那英俊的脸。

“其实那天在交易场上我就认出你们了。”拉姆斯老先生说,“所以才在你们丢了母牛之后把它牵回来。”

这时气氛又凝重起来。大家都不愿触及的话题就这样挑起了。恩俏和巴特看了彼此一眼,不再说话。

“你们打算怎么办呢?”拉姆斯老先生慢条斯理地说,好像眼前的事跟自己完全无关似的。

“我们能怎么办?”恩俏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要不你们到外面避避风头,到查尔斯顿去,珍妮在那里。”

“珍妮在那里吗?她干嘛不回来了?”听到珍妮的消息,恩俏眼里闪过一道兴奋的光亮。珍妮是拉姆斯老先生的小女儿,百里挑一的美女。一想到她那金色的卷发、蓝莹莹的眼睛就自愧己不如她。当然,她们本是不同的种族,不能这样比较,但从小至大都在珍妮的美丽光环下长大,她不禁有点自卑的阴影。

“现在这里条件这么艰苦,你以为她会回来吗?恩俏,她不像你那样吃得苦中苦,她娇生惯养,连我都为她羞愧。”

“别这么说。她是小姐嘛,哪个小姐不是娇生惯养的啊?那杰夫呢?”

“杰夫也是一个逃兵。”拉姆斯老先生看了巴特一眼,说:“在南部联邦征集男人当兵前,他听到风声就逃到康妮家了。”

康妮是拉姆斯老先生的大女儿,嫁给了查尔斯顿的一名富商。看来杰夫逃到康妮那里不愿回来了。

“他更不愿意回来了。”拉姆斯老先生不温不火地说,语气里却带着责备与不满。“他一生只知道享受荣华富贵,好酒好色,不思进取。只要一想到蔓草庄园沦落到这光景,他还不擦擦屁股走人才怪呢!三个儿女竟没有一个靠得住,唯独你,虽不是亲生的,却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恩俏心里很替拉姆斯老先生难过。她说:“拉姆斯老先生,我是不会离开你。如果我走了,只有波克和吉安陪着你,你吃什么?那两个人虽然忠心耿耿,但遇到大事就没了头脑。你又这么叫我不放心。要走一起走,我们谁也不分开。”

“你以为我会离开蔓草庄园吗?”拉姆斯老先生抬抬眼皮,平静地说。

“那你以为我会忍心扔下你一个人孤零零吗?”恩俏动情地说。

拉姆斯老先生用询问的目光望了望巴特,巴特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我是恩俏小姐的仆人,她去哪,我就去哪。她若是想去送死,我也会跟着她去。”

恩俏心里一阵感动。她不明白巴特为什么不离开她。像他这样强壮、精明、能干、又有点粗鲁和残忍的人,本可以逃得远远的,而不是在这里被动等待敌人前来捉拿他。但他却像跟定了她似的。她不得不自作多情地认为他爱她。年轻女孩子都这么自恋。

“噢,我想,巴特会想办法救我的。”恩俏挤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望着他说。“既然你在那天救得了我,那以后也救得了我的,对吗?你总是爱扮英雄救美的角色,这不,机会又来了。”

巴特眨眨眼,棕色的眼睛划过一丝古怪的神情。他也阴险地咧嘴一笑,不以为然地说:“当然,救一个落难的女子比救一个风光中宠坏的女子要容易得多,有趣得多。我在军队里学了那么多求生技能,总得派上用场啊!放心,我的主人,我会绞尽脑汁用尽我所学的军事知识救你于水深火热中的了!”

听到这番夸张而略带讽刺的豪言壮志,恩俏得意地笑了。

拉姆斯老先生望着眼前这对年轻人,就明白了几分。他特意看了巴特几眼,有点明白这个黄皮肤的丫头为什么会爱上这个逃兵了。不仅因为他英俊,还因为他那看似荒唐散漫却精明强健的头脑。他毕竟比杰夫强,最起码他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也发达的男人。拉姆斯老先生意味深长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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