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女人!恩俏生气地抓住缰绳,独自一个人生闷气,心里却像飞动着一只蝴蝶那样乱跳。他是那么有魅力,即使他不去招蜂引蝶,别的女人也会主动投怀送抱。而且,经过这么一场战争,南方死了好多男人,南方将会有一大批老姑娘嫁不出去,男女比例严重失衡……有这么一个英俊高大的年轻男子在身边,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要如何,才能够捉住他的心,让他对自己不离不弃?
恩俏正眼神焕散地胡思乱想,忽然目光集中起来,注意到人群里有几个北方军官抽着烟,一边紧紧地监视着巴特,一边窃窃私语。恩俏立刻机警起来。巴特是北军的逃兵,还杀过人,难道他们是来追拿巴特的?这样一想,恩俏心里立刻紧张起来。
忽然,那几个军官的目光投向了恩俏。当恩俏的目光和他们那剑一般的目光相对接时,恩俏心头一震。他们那数道目光像刀子那样割着恩俏的肌肤,就像是认识恩俏似的——没错,他们知道她跟巴特是一道来的。他们吐了吐烟圈,鬼鬼祟祟,窃窃私语。恩俏本想避开他们的目光,但她的目光像被他们的目光粘住了似的,搬离不开,只好也死死地盯着他们。然后,那几个军官忽然扔掉香烟,迈着稳健的步伐朝恩俏奔跑过来,就像猎人已开枪打中了兔子的腿、胸有成足地来拿获他的猎物那样信心十足。
恩俏简单的头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想要捉拿的对象不是上过妓院、逃避军役、杀了人的巴特,而是她这个老实巴交的乡下女孩。她条件反射般地转动眼珠望向巴特,巴特竟然在色迷迷地诱惑妖里妖气的印第安女人。一瞬间世界仿佛化为虚无,那些高声说话的人,那些走来走去的马,通通像一缕烟那样消失殆尽了。只有那几个来路不明的军官,带着不可预知的阴谋朝她奔过来……
当巴特带着宽肩长发、肤如青铜、袒背露肚、脸上涂着红、白、黑三色的印第安女人慢条斯理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时,他看到几个虎腰熊背、长相粗野的军官像老鹰拎小鸡一样把恩俏从车座上提下来。而恩俏则像一条短毛猎犬那样一动不动地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泰山一样屹立在她面前的男人。
她那样子够滑稽的了。事后巴特想起来就忍俊不禁。但他当时的反应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他像只受伤的美洲豹那样两脚一蹬,冲了出去,抬起拳头闪电般一拳过去,把提着恩俏的那个军官打得四仰八叉;同时又一抬腿一挥拳,乒乒乓乓地与其他那几个军官打起来。
一个倒地的军官站起来,迅疾地往长枪上上子弹。巴特脸色一变,抬起长腿闪电般地踢飞他的长枪。他虽然没有问过他们一句话,却也知道他们是冲着他来;知道恩俏是他朋友,想要捉住恩俏以威胁他。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恩俏觉得像梦一样不真实。几个军官像潘帕斯草原上的红狼终于发现美味的猎物一样缩小包围圈。印第安女人见巴特一人斗他们几个,也加入了战斗中。她英勇矫健,一抬腿,一出手,无一不展示出印第安种族的风采。巴特和印第安女人并肩作战,与那几个人“兵兵乓乓”地厮打起来。不知怎的,印第安女人走过来,一把抱住恩俏把她扔到马车的车座后面,然后挥刀一砍,砍断了系着马车和母牛的绳子。随即她立刻坐在前台座椅上,拿起缰绳猛抽一下马背。马像抽搐似地狂奔起来往前冲,在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中杀出一条路。印第安女人狠狠地吆喝着,马撒开腿横冲直冲,胡乱狂奔。焦头烂额中,印第安女人回过头朝巴特大喊:“你,快点上来!”
巴特打出最后一拳就快步跟上来,两条长腿转动得像动力很大的活塞。他揪准机会一跃而上,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车前台座椅上,气喘吁吁。他一上来就擦擦嘴边的血迹回头问坐在马车上的恩俏:“你还好吧!”
恩俏点了点头。
而那头被印第安女人砍断绳子、又被主人遗弃的可怜母牛,则被一个胡须花白、一脸慈祥的老人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