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当真愿意帮青河?”听闻穆天拓欲相助,肖青河那青肿的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容,满眼期盼地看着穆天拓。
“本殿说的话,何时有假?”穆天拓拿起桌上的那杯茶,润了润喉咙:“不过青河,本殿再怎么帮,效果也有个限度。皇姐对你的真心,想必你也清楚,正是因为在乎她才会有如此过激的举动。归根结底,这事儿究竟能不能成,还得看你自己的态度,你懂吗?”穆未央虽然性子刁蛮,不谙诗礼,可无论怎么说,她也是大睿的长公主,是他穆天拓的胞姐。纵然他肖青河再怎么不喜,也绝不能对她有半分不敬。
卓玉成在一旁静静看了看二人,心中暗自盘算待会儿是否应当邀穆云霄见面,详细聊聊这穆未央与肖青河的故事。至于那位沈家小姐,侧目看看心瑶,便交给影卫去探探底细便是。
穆天拓的话敲打在肖青河心上,奈何他几番揣摩,仍是对穆天拓话中的意思一知半解,只得开口询问:“青河愚钝,大皇子殿下的意思,一时间无法全然领悟,还请大皇子殿下赐教。”
当真是蠢材,穆天拓眼中闪过一丝蔑视,但很快便被藏了起来,放下茶杯,将手放在膝上,手指一圈一圈地打着旋。卓玉成知道,他是有些不耐烦了。穆天拓自小便有这样一个小动作,一旦他觉得烦躁不耐之时,手上便会无意识打旋。
果然,穆天拓再次开口,语气已然不同于方才那般缓和:“呵!”一声冷笑后,又盯着肖青河打量片刻,接着开口道:“什么意思?本殿已经说得这般明白了,你倒是还未领悟本殿话中的含义?”
眼看着穆天拓要动怒,卓玉成挂上微笑,出声轻言:“诶,穆大哥何必着急。这种情感纠葛之事,一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时间,肖都统有些困惑,那是极为正常不过的。”卓玉成不紧不慢的语速,从容的语气,倒是将穆天拓心中的烦躁缓和了不少。
深呼一口气,将心中的那股不悦压下,默然少顷,遂又是一副温和神色对肖青河道:“方才是本殿有些着急了。肖都统莫要放在心上,本殿也是为你担忧。”
朝卓玉成投以感激的眼神,肖青河见穆天拓的脸色有了些好转,被吊起来的心终于是可以落地,朝着穆天拓深鞠一躬,急急回应道:“是青河愚钝,令大皇子殿下担忧了。”
“本殿方才的意思,乃是要你亲自去向皇姐先行赔礼请罪,只有你放低了姿态,这件事,才会有转圜的余地。你也知道,本殿这位皇姐,对你是真心实意,虽然性子是暴躁了些,可是你的话,她还是听得进去的。你只要软了态度,好好哄哄,想必比本殿公事公办与她商量,更能让她接受。待你哄得皇姐心情好了,再提出纳妾一事,成功的机率自然会大大提升。”穆天拓一字一句,细细将自己的意思阐述给肖青河听。
“原来如此,多谢大皇子指点,青河受教了。”听完穆天拓一番论调,肖青河恍然之色跃然脸上,急忙跪下谢拜。
能成才怪,心瑶在一旁腹诽,方才听穆天拓所言,那位长公主对这个肖都统可是稀罕得紧,若肖青河真按照穆天拓所言,放低了姿态去哄,在她正兴高采烈之际提出纳妾,无异于是在火堆上浇了一盆冷水。试想一下,一个女子被自己的心上人哄得心花怒发,正沉浸在二人琴瑟和弦,举案齐眉的美梦之时,一个响烈的巴掌狠狠拍在脸上,残忍地撕碎她编织的梦境,是多么令人绝望。依着那位长公主的性子,恐怕因此做出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也说之不定。
卓玉成的想法,与心瑶倒是不谋而合。看着肖青河满是激动欣喜的神色,又瞧了瞧穆天拓满脸的得意,他是真的确定,穆天拓从未了解过穆未央,更甚者,他从未了解过女人心。内心深处,默默为沈君雅掬一把同情泪。
看着肖青河满面欢喜地走了,穆天拓方才撤下挂在脸上的笑容,整个人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闭目片刻方才再次坐直,向卓玉成道:“让玉成老弟你见笑了。”
“无碍,不过穆大哥,你当真要撮合沈锦绣与肖都统?”正身坐立,卓玉成毕恭毕敬地向穆天拓询问。
只见穆天拓用手捏了捏鼻梁,点头道:“嗯,过几日,我会去一趟驸马府,探探皇姐的态度。毕竟沈家也算是世家之中,略有分量的一家,若真能与肖青河成了这门亲事,于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这件事要办成,说容易不容易,说难也不难。无非两道坎,一道是皇姐那边的态度,另一道,便是如何向父皇求赐婚。
卓玉成点头表示明了,心中暗暗盘算,这事还是得告知穆云霄一声。向外看了看天色,已然快至午时,卓玉成即刻起身作揖道:“时候也不早了,来穆大哥府上也叨扰良久,想必穆大哥也有些乏了,玉成便先告辞,待下次再来拜访。”
见卓玉成要走,穆天拓亦起身,踱步到他面前:“是本殿疏忽了,一眨眼,便快至午时了,玉成老弟何不留下,吃顿便饭再走?”
说到吃便饭,心瑶便想起上次在这里的那场鸿门宴,心中尤为抵触,悄悄伸手,拉了拉卓玉成身后的衣衫,示意他赶紧走。
只见卓玉成微微一笑,再次拱手,一脸歉意地向穆天拓道:“穆大哥的好意,玉成心领了,今日出门之时玉成早与家母约好,一同用午膳,若非如此,玉成倒是真想与穆大哥同桌共饮一杯。”抬出了沈月雯,纵使穆天拓再想留人,也是无可奈何了。
“哎。”穆天拓遗憾一叹:“既然如此,那本殿也不好拦着你回去做孝子了。罢了,待下回有机会,再同桌共餐也不迟,只是那时,可不能再用旁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呵呵,一言为定。”卓玉成轻笑两声后,便带着心瑶告辞离去。
上了马车,卓玉成便一声令道:“回神兵阁。”马侍会意点头,即刻驾马奔驰而去,寻了一条鲜少有人知的路,将跟在身后的那几个小侍甩掉,匆匆赶往神兵阁。
心瑶在车中,微微掀起车帘向后看去,确定身后已无外人跟踪,方才放下车帘,愤愤不懑道:“这个穆天拓,当真心眼多,竟然还派人跟踪。”还是这么些个花拳绣腿的草包。
“他会如此做,也极为正常,想必这么做,并非他一人的主意,孟秋霜定然也是掺和了一脚的。”试想他之前的所为,纵然他今日上门表明立场,但正所谓画皮难画骨,知人不知心。谁能确定,人心在下一刻,会变成什么样呢?
“你说的,确有道理,可是我还是不爽。”心瑶不爽的,是穆天拓这个人,从他方才自以为是地给肖青河的建议,她便察觉,这个人,与天问那个老家伙一样,女人,不过是他们用于政治权力交换的工具。
“我知你不悦的是什么。”若是师父在此,想必也会如此不快。卓玉成眼中含笑看着心瑶,师父,纵然你转世之后,心性与以往有所不同,可这一点理念,却是分毫不差地保留了呢。
“你,你这么看着我作甚?”察觉到卓玉成盯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看,心瑶脸上顿时飞起阵阵红晕,这人作什么这么看着她?眼神似乎跟之前也不大一样。摸了摸自己的脸,将手放下仔细看了看,没有脏东西啊。又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衫,没问题啊,整整齐齐的。
“哎。”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却是换了副皮相,转换了心性,这令卓玉成要如何向心瑶解释。只能长叹一声,一手伸入怀中,细细摩挲着凤凰令。
突然,怀内微光一闪,心瑶腰间的血玉也随之共鸣,闪烁出阵阵红光。心瑶登时觉得眼皮逐渐沉重,缓缓闭了下去,待再睁开,只见瞳孔一片赤红之色。
“师父。”再熟悉不过的清香萦绕鼻间,眼前之人周身的真气赫然是殷曼的气息。再抬眼看去,赤红之瞳,熟悉的笑容,虽然还是心瑶那张脸,但卓玉成还是能够清楚地辨别出,眼前的人,并非心瑶,而是师父殷曼。
伸手将她纳入怀中,只有殷曼现身,他才能如此自然地拥抱她。背后,殷曼的双手缓缓攀上,殷曼将头枕在卓玉成心口,带着笑意道:“玉成,你想我了。”凤凰令中,她的魂魄感应到他的思念,便立刻给予了回应。这才引起了血玉的共鸣,让她能够出来与他温存片刻。
“是,师父,我想你。”心爱之人在怀中,卓玉成丝毫不吝惜自己的满腔柔情,话语之间,尽是对殷曼的眷恋。
“现在,回神兵阁去作甚?”她一直在他身边,他所作所语,殷曼一清二楚。
“母亲应当将阎魔岛的人给接回来了,我得回去将他们妥善安排。”卓玉成在殷曼头顶印上一吻,仔细嗅着她发丝间的香气。双臂不觉地收得更紧,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
“师父,这一次,能否留得久一点。”他舍不得放手,好不容易再见她一次,他想与她多带些时候。
“好。”一声轻吟,轻易地撩动了卓玉成平静的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