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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二零四(1 / 1)

秋夜凉如水,清风自拂云。

夜色如此温柔,自然便引得无数人儿出来前看。李治一早便拉了媚娘往廊前一坐,便自赏月而去。

一壶酒,一双人,竟是格外畅意舒心。

“听说今儿个弘儿去了趟素琴那里,回来却是好生发怒呢!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治一边儿啜着酒,一边儿扬着眉问。

“多半是那孩子吧?德奖小弟,德章的遗腹子——好像是叫明月还是月明来着的一个姑娘?”

媚娘一笑,却心里有些把握:“似乎很是个倔强的孩子呢!也难怪弘儿能被她气着。”

李治哈哈一笑,拍手叫好:“原来是这样!好极好极!我记得师傅说过,这月明丫头的剑术着实了得,天份也不逊于当年的师傅自己——那,改明儿就召了她进宫来,陪着弘儿练一练剑罢!”

媚娘闻言,立时转头飞过一记白眼:“便没见过你这般做阿爹的!”

李治一脸无辜道:“我又怎么了?”

“你说呢?人家阿爹是生怕自家孩儿不欢喜不痛快,你倒好,反而转过身来算计自己儿子……真不知弘儿有你这么一个阿爹,是福是难呢!”

媚娘哼了一声,半真半假地抱怨。

李治闻言便一沉默,好半晌才轻道:“之前……”

“谁与你扯之前?”媚娘断了他话头,不教他再提旧事:“你教孩子好,怎么都成,可这一次,你不觉着自己实在太过了么?明知弘儿与那孩子搁不在一处,还要把她往弘儿面前凑,这不是转明儿地给他挑麻烦送?”

李治转头看着她,奇异地问:“你却是不喜欢那孩子么?我看你少见这般不喜呢!”

“都是好孩子,哪里有什么不喜欢的?更何况那孩子性子极对我胃口——只是弘儿既然不能与她往一处走,她又空白大了弘儿十岁,你这般往弘儿跟前送她,岂非是找着让两个孩子不痛快?便是要开玩笑,也有些过了。”

媚娘一番数落,却让李治沉默,好半晌才委委屈屈道:“可是之前你还说这小子最近一发无法无天,竟然敢自己父皇母后都计算,真该找人好好教一教的……”

“那也不能拖累人家月明啊?你也不想想,弘儿在咱们面前自是小孩子,便是在元舅公与那些太傅们面前,也都尚可遵一遵晚辈礼。可是在月明面前,他可是真真实实的太子殿下。你叫月明怎么不被他欺负的?

若是让他借着太子的权位,欺负人欺负惯了,难保以后便不会往这骄横一路上走的。到时候,你后悔可也来不及!”

李治眨眨眼,半晌却道:“你说的虽然有道理,可那也得需好些时日是吧?若我只把那孩子放在宫中两日,再赐她些权柄在手不叫弘儿轻易能动得了她。如此好歹叫他吃些难为,日后也知道些长短……不好么?”

媚娘眼见他坚持,心知自上一次被弘儿算了一次之后,这小气阿爹便记仇至今。再想一想,月明那孩子自己也算是熟知的,虽她看似是大剌剌的,却是个品德高洁的好孩子。而且一身剑术也着实不弱,若只论起武功来,跟弘儿打也绝对不吃亏,素琴也不必心疼……

思及此,她点一点头,嗯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就这般了。只是有一桩,你可千万一定要小心些时日,若是定了心只让她入宫三日,那便一定要在三日之期内送她出去——毕竟她也是德奖师傅的侄女,这太极宫中……”

媚娘神色微黯,李治亦默,好半晌才突然轻笑道:“你瞧你,你瞧你……我不过是说了些子家常事,便又把你伤思惹了出来。罢罢罢!你若真觉得这太极宫中旧忆太多,今患更甚,那便索性再起一座宫殿便是。横竖那些老臣们成天拿着我的身子做借口当理由,逼着我修建新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try{mad1('gad2');}catch(ex){}媚娘转头看他一眼,却轻道:“可在我看来,却像是你自己急着要建,离了此处呢!怎么,还将当年事放在心上?”

“哪里还有当年事?”李治眯着眼笑:“都忘记了。”

“那可是最好……莫说是又因为当年……”媚娘哼着笑了一声,斜他一眼,却是风情万种,直看得他心里一团燎原野火腾腾地便往满脸满眼双唇间喷窜。

可碍着左右有人,他又不好明目张胆,便一扬眉,双腿一伸,直落落在她膝上:

“那些旧事且不必提,倒是我批了一日折疏,腿酸,还有劳娘子替为夫的揉一揉。”

媚娘微眯了眼,手中缓缓摇着的玉扇向下一折——“啪”地一下,便听李治捂着腿连声喊痛地跳将起来,原地乱跳。

“……酸么?我看却是好得紧呢!”

媚娘笑眼弯弯,却向后一仰,极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猴儿样四处乱跳的皇帝夫君。

李治闻言,且先咬牙切齿地看了这小女子一眼,哼了一声,便寻了借口支开左右,上前一步便把整个人压在懒倚胡床的媚娘身上,双目直勾勾盯入她眼底,却扬眉笑道:

“的确,娘子这一拍,却是好多了……好得都有力气,再给弘儿添个小弟弟了呢!”

媚娘粉面一红,立时便拿扇子打飞虫儿般,没头没脸地往他身上拍,边拍边涨红了一张脸笑骂:“你个没脸皮!你个没脸皮!你个没脸皮!”

李治由她拍由她打——左右也真是如打飞虫儿般,不痛不痒的好生无力,一手挟了她细腰,一手便不老实地往衣襟里抚去。

这一抚媚娘更是惊得厉害,满面通红地左右看着,一壁儿便要挣扎着推开他——

奈何李治虽然身子瘦削,却到底是个男子,习剑练武也非一两年,所以轻而易举地,便将她双手钳在怀中,不叫她动弹,接着一脸登徒子的得意笑容,那不安分的手便继续往她衣襟里探……

“父皇!”

正在他兴至浓时,一声响亮的叫喊,叫他惊得全身一僵,立时转头过去瞪着那个抱着弟弟,一脸笑嘻嘻地走上阶来看着自己的小冤孽——

却还有谁?正是他自己的宝贝儿子,大唐太子,李弘。

李治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走上前来,一边儿不甘不愿地从媚娘身上被推起来,哼了一声却扬眉道:“这般夜了,怎么还不去睡?还把弟弟也抱出来?”

一边儿说,他一边儿坐在媚娘身边,也不管媚娘抗议推搡,就是把手臂往她肩上一搁,一副此处本为我大唐天子所有的味道。

李弘呢?却是半点儿也没改变脸色,反而笑得更欢喜,一边儿走上前来在媚娘另外一侧挨着坐下,一边儿顺手把见到母亲就哇呀呀乱叫着要抱的李贤给好好往怀里抱了一抱:“贤弟想母后了,所以弘儿带他来看母后呀?父皇难道忘记了么?贤弟还小,正需要像显弟一般,由着母后亲身照顾着呢!”

李治咬一咬牙,眼一瞥见媚娘习惯性地便要去抱孩子……

也不知今夜是哪一根的筋转不过来劲儿,他竟一手把她正待去抱李贤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腰间环着,扬眉对着隔了个爱妻的儿子笑道:

“你母后眼下正与父皇商量要事呢,你且先带着弟弟去找乳嬷嬷。”

“大事?什么大事?”

李弘依旧不肯放过,笑得更加开心。

李治眯了一眯眼,也笑开一张与儿子一般模样的脸:

“替你再添个小弟弟啊!”

“够了!”

try{mad1('gad2');}catch(ex){}媚娘娇喝一声,推开李治,伸手抱了已然快哭起来的李贤过来在怀里哄着,同时伸脚尖踢一踢他:“你不是公文尚多?为何不去批复呢?”

李治眯着眼,看了她一眼,再看一眼李弘,哼了一声,便自起身,理了一理广袖,却向阶下大步走去。

只是刚刚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住脚,接着转过身,又噔噔噔噔几步上得阶来,把偎在媚娘怀里撒娇的李弘兄弟二人先连大带小一直薅出来,提在手边看一眼,却把呀呀乱叫眼看就哭起来的小小李贤再从李弘怀里薅出来,接着顺手往媚娘怀里一种,转头对着啊啊抗议的李弘笑道:“说起来父皇倒是忘记了,该考一考你的功课了。真好,今夜月黑风高,最适合不过。走罢!今夜你我父子二人趁月共议,实在快事一桩。”

再然后转头一笑,也不理傻眼的媚娘和一众小侍,更加不给被他拎在半空中,努力踢腾着要跳下地来重返媚娘怀中的李弘,便自行走离。

事实上,媚娘也没心思去理他,因为她满脑子只想着一句话:

月黑风高?他莫不是要带着孩子去做什么不当的事罢?

这一次,媚娘还真是料错了李治。

事实上李治根本便不曾将李弘带出立政殿——转个脚,他便拎着李弘走回了后殿之中,将他放下,便又随手拿了一本厚厚的太史公记,往儿子小小的头顶上放下——

“不许动!”

眼瞅着李弘伸手便要去拿下它,李治沉声一喝,然后扬眉故作忧虑关切道:“你母后这些日子以来,总是看着你魂不守舍地,低头丧气,没半点儿大唐储君当有的气魄,着实心痛。是故父皇想了一想,还是将你带来此处,好好调教一番的好。俗语有云,史册重千钧,身为天子,身为储君,本便该有负起千钧之压的本事。如此最好,就从这里开始吧!来来来,你便顶着这太史公记,好好儿在这屋中来来回回走几趟,且把头抬一抬……怎么,不愿意?”

李治一边絮絮叨叨地念,一边儿把书给儿子摆好放在头顶。可当他看到李弘一脸的不满时,便扬了眉,一脸迷惑地看着儿子。

“父皇您这可不是在怨恨弘儿把您从母后身边拉开么?”

李弘轻轻发问。

李治闻言眯了眼,走到几边坐下,点头一笑:“嗯,对。”

他这般回答得万分干脆,却叫原本装了一嘴的反驳话儿的李弘短了气,一张口,那无数句犀言利词就从嘴边空气似地散了开去。呆呆楞楞地傻着立在原地,一时间眼珠儿圆溜溜地转,竟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

大唐显庆三年九月底。

太极宫中。

已是足足有七日,太子李弘,都不曾再出现在立政殿中。而这样一来,李治便自乐得清闲,这些天里,成日就是纠缠着媚娘,常常一整日都不见下榻的——

倒是也不必想太多,毕竟这榻边被媚娘命人搬来的书和折疏国书军报都堆成了两座屏风,李治便是人不离榻,也是能理政的。

只不过……

“我不写了!”

李治哼了一声,啪地把笔重重往榻上支了的小胡几上一拍,咬牙转头看着倚在自己身侧,悠闲自在地看着史册的媚娘:“你根本便是存了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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