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枝被气得灵脉不通,一代高手差点就这样背过气去,但对小心来说,第一次爹娘都在,他内心身处,还是有些小小雀跃的。
即便他父神的森森白爪还按在他的脑袋上,但父神的怀抱还是很温暖的。
小心这个缺心眼的孩子窝在夏云泽的怀中,一路默默无言,后来甚至还酣睡了一个好觉。
他虽不知道父神要带他去哪,不过娘亲就在后面跟着,他并不害怕。
郁兰夫人已经用眼神将夏云泽凌迟了千万遍,眼睛都快抽筋了,可惜夏云泽看不见。
便是看见了,按他往常的脾气,也不会予以理睬。
虽然小枝没有跟过来,但夏云泽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他的眼睛还没恢复,黑暗总是令人心生恐惧。
他手里的棋子都废得差不多了,这条路,他也快走到头了,他心中满怀期待,却又患得患失,这一路,他走得太难了,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
小枝没有偷偷追上去,夏云泽说过,他们还会再见面,那她便等一等,看他还要耍什么花招。
碧波追上景昭魔君后,将陆七交代的话复述了一遍,景昭魔君紧紧拽着叶蓁蓁的手,恨不得将她再塞回上古太阴镜中,整天捂在怀里。
为了保障叶蓁蓁的安全,景昭魔君将六十六个女儿全都喊到了仙魔战场,他没闲暇的时候,便让这些小棉袄们陪着她。
叶蓁蓁虽被吵得头晕,但心里还是欢喜的,这满眼望去,娇花一般的人儿,可都是她的功绩啊!
美中不足的是,她那可怜的儿子没几年好活了,这件事像一根刺扎在叶蓁蓁心里,让她的欢喜中,又夹杂了两声叹息。
叶蓁蓁那可怜的儿子虽没几年好活,要操心的事却是不少。
白华城传来消息,白茴茴养在水缸里的红鲤鱼溺死了,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小枝愣了一息:鱼还能溺死?
这句话里的意思是燕燕死了,陆七已经知道十里春风的妖女,和南竺魔背后的人是夏云泽,燕燕为了她娘亲的安危,迫不得已受南竺魔驱使,听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可她为何要在十里春风被灭门这件事上撒谎?
而且是个很容易就被揭穿的谎话,只要花曲柳问一问陆七,就会知道那晚陆七在十里春风遇到的魔是个男的。
她是在向他们暗示什么?是想告诉他们,她背后之人并非南竺魔,而是另有其人吗?
十年前在野蜂寨,表面上看,是雪鹄妖以小枝为诱饵,让她假扮叶蓁蓁,引景昭魔君前去,继而引发妖魔大战,但以陆七对燕燕的了解,她并不是这种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只怕当时她还有其他目的。
如今她死了,死得如此突然,说明她背后之人已有所警觉。
这个人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夏云泽已经够头疼的了,再来一个,还要不要人活了。
相思山上昨夜下了一场雪,碎雪铺在院子里的石凳石桌上,无人打扫,原来的石桌被花曲柳一掌给拍碎了,如今这张桌子是新化出来的,与那四条石凳看上去并不搭,它还缺乏风吹日晒雨淋,缺乏时间的磋磨。
小枝和陆七偎在廊下木榻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将所有的事情都掰碎了揉烂了,反复推敲琢磨,唯恐漏掉了什么细枝末节。
小海那边也传来消息,他探到四照山里有一股十分古怪的灵流涌动,可惜他修为不够,不能分辨那是啥玩意,而他又不敢靠近了探,怕小命不保。
陆七对手下的最高要求就是,遇到危险先保命,护主什么的就别想了,反正你们的修为都没本少主高。
当然这是以前,如今他可没脸再说这话,他现在就是一朵脆弱的娇花,经不起一丁点风吹雨打,只能躲在小枝的羽翼之下,不过,他倒是没觉得这样有何不妥。
小枝和陆七本打算去四照山走一趟,不想幽檀山也有消息传来,说那些入魔的鬼灵找到了。
左右权衡,他们决定先去幽檀山。
鬼灵确实找到了,可却只有一百八十只,其余的去了哪,一点眉目也无。
每隔十二个时辰,鬼帝便要为牡丹洗髓一次,如今幽檀山出了这档子糟心事,他总不能置之不理,但这洗髓乃是十分凶险之事,需得在灵气充沛之地,关闭五感,以固心神。
幽檀山只有黑石地宫能与度朔山的容华洞媲美,这洗髓之地,自然也就选在这里了。
那日鬼帝替牡丹洗髓正到紧要关头,不料那黑岩石中竟突然探出一只手来。
黑岩石坚不可摧,可那只手却如从水中穿过,丝毫不显吃力,很快,那只手的主人也穿石而出,若是千薇在场,定能认出这人,正是当日在黑石地宫失踪的薛蘩英。
薛蘩英如今已不是十年前那个**岁的男孩,他英气的脸庞上棱角分明,显得有几分刻薄,倒不如小时候可爱。
薛蘩英慢慢靠近鬼帝,他的脸色惨白,已然是没了气息的,他鬼修十年,终于修成了鬼。
直到他的手缓缓搭上牡丹的肩头,关闭五感的鬼帝才骇然睁眼,这一眼,可将鬼帝吓得够呛。
去他娘的!鬼帝心底暗骂一声,这鬼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他竟然在吸他的修为。
“千薇,千薇……”鬼帝大喊,千薇就在黑石地宫外,可他的声音彷佛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一般,任他喊破喉咙,这地宫中,却安静得听不到一丝风声。
鬼帝心中骇然,可此刻若是中断洗髓,牡丹立马便要被红莲业火焚烧而亡。
他既然下定决心要救她,断不可能半途而废。
牡丹脸色越来越难看,洗髓时,她体内的红莲业火都处在苏醒状态,唯有如此,才能将其一点点拔除。
可此刻,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将本该为她洗髓的修为尽数吞噬,这叫她如何能承受得住红莲业火在体内焚烧的痛楚。
“放手吧。”牡丹嘴唇阖动,看着同样痛苦不堪的鬼帝,无声道。
他现在放手,至少能活一个,他没必要为了她,白白枉送修为。
鬼帝不语,但他的眼神坚定,这一次,他不会再为了自己,而伤害她。
薛蘩英站在牡丹身后,咧着嘴巴笑,这样最好不过了。
他那一双眼睛如淬了毒的寒刃,彷佛能刺入人的心里去,歹毒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