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改变的话,首先要从自己做起。陈二饼心里这么一想,他吃完饭,自己洗过饭盒,回到厨房放饭盒时,就从容地走到厨房隔壁的曾老头住的房间。
陈二饼丢了一支烟给曾老头,曾老头有点受惊若宠,连忙用双手恭敬地把烟给接了过去,仿佛他接的不是烟,而是什么宝贝一样:
“我抽一支陈委员的升官烟,保佑你越做越大啊!”
陈二饼淡淡一笑,在荷眉镇农村,向别人散烟,别人在欣喜接受的时候,总是会客气一番,说什么“发财烟”“升官烟”等等的话。
本来这是很正常的话,但在这样的环境下,陈二饼却觉得曾老头的话有些刺耳,似乎在讽刺。
是啊!报纸上常常说,镇村干部都是当地百姓的父母官。在很多群众的眼前,只怕是他们对父母都没对官员一样讨好。
这股歪风邪气,确实的不应该出现啊!以前,陈二饼还是一个小小的村干部时,就对这样的奴性感到很悲哀,现在,自己也是一个小小的官,他怎么会让百姓也对他像神一样供着来拜呢!
“曾师傅,好像你在镇里煮饭煮了很长时间呢!”陈二饼决定从拉家常开始,慢慢地打开曾老头的心结。
“是啊!像我们这把年纪,出去外面打工,背井离乡的,家里也放不下。但我年纪大了,要干农活,身体受不了。人总不能闲着吧,能有这份工,我也就很满足了。”
曾老头不知陈二饼问这话的意图,因此,他也就挑着好听的话来说。
其实,曾老头说的这个也是事实,像他这样的年纪,出去外面打工,也就是扫扫地、看看门,还能干什么呢!
俗话说,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日难。曾老头文化程度不高,从小到大,最远的地方就只去过县城。要他去外省打工,他还真的不敢呢!
所谓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说的也就是曾老头的这种情况吧!
“虽然我来镇里的时间不长,可我看曾师傅的手艺不错,人也很勤奋。县里不少领导吃过你做的菜,个个都夸好呢!”
陈二饼的这话,一下子拉近了他和曾老头之间的距离。谈到工作,那可是曾老头最引以为傲的资本啊!
于是,有些唠叨的曾老头一下没有了拘束,他从怎么买上好的菜,在做菜的时候怎么做足准备工作,下锅后又要怎么控制火候等,一下就说了一二十分钟。
陈二饼没有打断曾老头的话,他只是不时地点头,不断鼓励曾老头继续说下去。
“曾师傅果然厉害,连我这个不会做菜的人,听过你这些话,也知道不少做菜的常识。以后,我动手做菜的时候,还要向曾师傅多请教呢!”
“哈哈,陈委员你真会开玩笑,你是个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要去学做饭菜呢!那种事情,是我们这样的人做的。”
“不会呀,曾师傅,我觉得,如果给自己的家里人做上几个好菜,一家人都很高兴的。”
“那也是,我的外孙女就最喜欢吃我做的菜。每次吃饭的时候,如果是我做的菜,她就要多吃一碗饭。”
……
原本和曾老头没什么交往的陈二饼,因为一番家常话,两人之间的关系迅速升温。二饼想,原来,和人交流,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情。只要我们放下架子,和人说话,就能得到很多信息和快乐。
“曾师傅啊!镇里的伙食标准这么低,你有什么想法吗?”见两人很聊得来,陈二饼的心里也就没有顾忌,问曾老头。
“唉,陈委员,你说的这话,也算是说到我的心坎上来了,为这事,我都操碎心了,可还是没办法给大家做上可口的饭菜,真是难受啊!”
曾老头看陈二饼这么面善,二饼还是从村干部走过来的。两人聊天也说了不少的心里话,曾老头想自己反正就是一个做饭的,他还从没有被镇里的班子成员这么看得起呢!
于是,曾老头便把其中的一些内幕给抖露了出来。
原来,镇长叶仙林的司机曾经找过曾老头,说镇长交待,凡是镇里食堂里要吃的米,都去叶仙林的小姨子开的店里购买。
镇长发了话,曾老头只能执行。尽管镇长小姨子的店是在县城开的。但镇长的司机却一点也不嫌麻烦,只要镇里的食堂没有米,他从城里上来的时候,就拉几包米过来。
那些米,当然就是大家平日里吃的劣质糙米。当然,食堂里还有一种优质米,那是镇里有客人,以及书记和镇长在镇上吃饭的时候,才用来煲的。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镇里要求,平餐的成本一定要控制在3元之内,这3元,包括米、油、等等。
“陈委员,我又不是神仙,没有材料,我怎么能做出好菜呢!你说,我是不是做得很辛苦?”
说着,说着,曾老头那干瘪的眼眶里,竟然流出几滴浑浊的泪水。
“曾师傅,真想不到,你还要吃这种苦,因为个别人的私利,天天背着骂名。只可惜,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帮你也没有办法帮得到。”
陈二饼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啊!表面上看去,镇长叶仙林很低调,谁知道却是个老油条,连镇里干部职工的福利费也贪。
只是,自己只是一个新上任的党委委员,要想改变眼前的这个状况,那是不可能的。
“其实,我就是看你没有架子,我们一个做饭的,你也肯放下身子来和我说话,我才和你说这些话。要想镇里的伙食好起来,难啊!”
就这样,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有两人手中的香烟,正在袅袅地升起一些烟雾。那些烟雾,在两人的眼前缭绕着……
“曾师傅,如果我以后在镇里吃平餐,你不用给我开小灶。好吗?”
看着陈二饼眼中流露出来的真挚情感,曾老头没有说话,他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陈二饼坐在曾老头的房里,又抽了一支烟,然后带着重重心事,回去宿舍睡觉。
躺在床上,陈二饼很快变进入梦乡。或许,是昨天晚上太累的原因吧!他这一睡,就睡了一两个小时。
荷眉镇的镇干部,除了党政办、计生办和派出所内勤外,一般的干部都不用坐班。特别是下午,基本上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因此,在两点的时候,二饼虽然因为一泡尿憋醒,但他起身把那泡东西放干净后,又回到床上去睡觉。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又怎会让无尽的夜陪我度过……”
正当陈二饼迷迷糊糊地想要再次睡着的时候,他放在床头的电话响了起来。二饼一个转身,拿起手机。
“你好!陈委员,党政办来了两个老人,说有事情要向领导反映呢!”
打电话过来的是镇党政办的高昭星,陈二饼分管的综治维稳这一块,当然也包括信访。
陈二饼一掀被子,马上从暖和的被窝里起来,赶紧穿好衣服。这临近过年的日子,又冷飕飕的,村里的老人,能有什么事情来上访呢?
这么冷的天,冷风吹到脸上就像刀割一样,又是老人来上访,陈二饼那不让百姓受委屈的想法,此时更是强烈。
三五分钟后,三步并作两步的陈二饼便已经出现在党政办门口,进到办公室,二饼果然看见,两个头发、眉毛都已白了的老人家,正满面愁容地坐在沙发上。
见陈二饼进来,两位老人僵硬的脸上,闪过一丝希望:
“你,不就是野猪坑的二饼吗?你什么时候到镇里工作来了?”
原来,两个老人都认识陈二饼。这也不奇怪,荷眉镇本来就不大,陈二饼以前是个傻子,算是荷眉镇的“名人”,加上二饼住在镇里的敬老院里,镇上的人,大部分人都认识二饼。
“是我,我是二饼。两位老人家,真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两位呢!”
两位老人于是开始自我介绍,那个较胖的,姓王。较瘦的那个,则姓肖。
二饼伸过手去,要和王老汉与肖老汉握手。两个老人大概很少与人握手,也没想到二饼会和他们握手,竟有些不知所措。
见两位老人坐着的茶几面前空荡荡的,陈二饼马上去拿暖水壶,亲自给两位老人每人斟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王老伯,肖老伯,不管什么事情,这么冷的天,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看着眼前的两杯热茶,这是两位老人几十年来进镇政府办事,第一次有人为他们送上热茶。两人不约而同地哆嗦着嘴唇,使劲地对二饼说:
“谢谢!谢谢!谢谢!”
看着两个老人有些过度的反应,陈二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确实处处存在着“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的现象。
其实,只要我们对群众好一点点的态度,他们就很配合我们的工作。陈二饼一边想,一边问:
“两位老人这么冷的天,来镇里想反映什么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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