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盛的事情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现在萧盛出个门都能发现外面打量好奇的目光,被看着只觉得刺刺的。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只好闭门不出。最后告诉十七,让他守好大门,谁都不让进。
不能出去也不想见人,萧盛这几日就只好宅在自己的院子里自己跟自己玩:看看书,画会儿画,自己左手跟右手下棋,要不就在院子里坐上一整天,看太阳从东边升到正空,又从正空慢慢落到西边。有时候目光注意到远处高立的清风楼,也能一动不动的看上七个时辰,眼见着每个时辰角度不一,还遥遥指着跟卅九说道此事,让卅九把每个时辰的画像都画了下来。
卅九:o(╯□╰)o
十七苦着脸在旁边看着卅九一丝不苟的画完,心里面忍不住腹诽:主子您是有多无聊啊多无聊啊多无聊啊……无限怨念。
眼见着后面萧盛还要继续折腾,十七无奈了,只好苦着脸上去弱弱提建议:“主子,那边一堆帖子呢,要不好歹还是见几个人?找几个不那么嘴碎的过来聊聊天也行啊。”
十七说这话的时候萧盛正在躺在躺椅上,脑袋上面搭了本书,遮光。闻言也没动作,只是声音传了出来:“那你念念有哪些人递帖子过来了?”
一听这事儿有门儿,十七就兴高采烈跑出去把那些帖子一一拿了过来,放在旁边一张张的念名字。萧盛也不说话,还是原来姿势躺着,一直等十七念完了都没言语。
十七面上表情苦哈哈的看了看卅九,跟卅九做嘴型:“主子不是听着睡着了吧?”
卅九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过了好半晌,萧盛才道:“唔,齐商和左相都应该见一见。你让齐商上门来就是了。左相那边你亲自跑一趟,说我明天去找他。”
十七一听就乐了。拍手道:“好嘞,主子属下这就去了。”
很是兴高采烈。
不然在闹下去,十七也不知道自个儿会变成个什么无聊样。何况他本身也是个闲不住的,可不比卅九耐心。居然还真的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把清风楼给画出来了。对此。十七只能表示,卅九啊,您老忒强悍。
齐商很快就到府,他递帖子不纯粹是好奇,还有一些部里的事情需要跟萧盛斟酌。
萧盛没了将军位,爵位提到了王爷,但是御史大夫的身份还是没变,还是他们的头。齐商手里面顾家的案子早就结案了,但是顾家牵扯出来的那一系列小罗罗,却还不知道怎么往文皇帝那边报。有些需要杀鸡儆猴。有些需要宽容处理,齐商自认不必萧盛摸得清帝王心思,所以还是要过来跟萧盛商讨一下。
不过萧盛之前都在闭门谢客,约莫是出来怕了,毕竟卫国建国到现在异性王就两个。一个是永安王爷。一个就是萧盛了,偏偏萧盛还是个女子,好奇的人肯定就很多。齐商也好奇,但是想着好几次跟萧盛说话,她也没个女子状态,心里面就更多的是服气。
他在帖子上本来写了是因为什么事情想拜访萧盛的,但是好几天也没收到消息。便想着肯定是混在一对帖子里,都当时好奇去的了。便想着要再过几天还没消息,就亲自上门去,把情况说清楚。却不想,可巧今日萧盛那边就来了人。
于是乎,齐商抱着大大小小的卷轴。往萧盛府上去了。
有客人来了,萧盛当然不可能还是那个懒散样,早就端正坐了起来,找了处风景比较好的地方,喝着薄酒。等齐商来。
结果远远就看见齐商手里面的大包小包,身后跟着的小厮也是满怀的卷轴,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个齐商,还真是整个心思都钻到案子里面去了。
齐商抱着东西放到了这边桌子上,对萧盛拱了拱手,“侯……啊,不,王爷。”
顺便快速打量了她一眼。本来以为萧盛姑娘的身份已经众人皆知,萧盛也应该换了女装,却不想她还是一身紫色男袍,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没有带面具。
将门虎女,又从来是在北境长大,眉宇间有一股子英气,看着让人觉得明朗。一点儿不见女子的脂粉气。
萧盛抬了抬手,“你我就不必多礼了,坐。——有哪些拿不准的,你一一说就是。”
齐商便一眼坐下,在一堆卷轴里面翻了翻,找出来一个,跟萧盛笑道:“这卷轴里面记着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便先说这个罢。”
萧盛点了头。
齐商便拿着那轴卷捡着要紧的说了,其间有记不明确的,也停下来几次看了看卷轴。
前前后后拢共说了两件事:一是京中紫云观和葫芦庵的道士尼姑行为不端,借着到人家家里做法事的时候霍乱内闱。因紫云观和葫芦庵在京口碑一向不错,所以有所来往的都是大官,而且细罟密网,牵扯甚大。
二是江宁知府推行新令,要弥补江宁银钱亏损局面,但政令未行,先被人告了一状。原因是他搅得整个江宁都不安生,他手下的和和他同级的都往御史台和文皇帝那里递折子,说他是鸡蛋里头挑骨头,蚊子腿里榨油,闻名整个卫国的尖酸刻薄名声,一两一钱的银子都要找人要。但是他手底下的几个师爷偏偏很不安分,私下里收贿赂,他却没有管。
萧盛安静听完,笑道:“紫云观和葫芦庵我也知道,虽然庙小,但说是请神很灵,没有想到内里还有这么一层东西在里面。但话又说回来,水至清则无鱼,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儿都有了。——这事儿得细查,把做过这些不轨事情的和没有做过的先分开,有则罪之,无则勉之。罪名重的,你找几个出来,拖到菜市口那里去烧了。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都是重刑,何况这事儿牵扯官员那么多。”
“那官员呢?”
萧盛沉吟了一下,道:“把名字都列下来直接呈给陛下。这是应该陛下处置的,我们不用过问。”
“但是这些都是读圣贤书的人,怎么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萧盛笑道:“就是读书人里面也有糟粕,何况这些人也不全然是读书人。——至于第二个嘛,江宁,唔,我没记错的话,江宁知府是叫宁渊吧?是封仪的门生?——这人我倒还有点印象,本身是个清官,就是做事情太计较太认真,没多少变通,才生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陛下一直要刷新吏治,这样的人他用得很赏识,何况江宁原来每年因为修河道不都要拨赈灾银子去?今年却没有拨,也是这个宁渊的功劳。——你还是如实禀给陛下,但是最多写他一个失察的名头就是了。——江宁民间的风声应该是很向着宁渊的吧?”
齐商笑道:“王爷真是神了,竟然连这个都知道。那边还编了童谣来唱这个宁大人呢。”
萧盛一笑,“其实江宁金粉地,本来来钱的路子就很多。不说别的,你在江宁河上开一家楚馆,也准保是日进千斗的生意,难道还补不清亏空?——不过这是办法,不算政策,要通而广之,还是得用宁渊的新令才行。但是就是阻力太多了。”
齐商原先跟萧盛说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尴尬,毕竟先说的第一件事情就涉及到内闱,对女子唯恐被人当成登徒子,也还好萧盛反应正常。这会儿说起来江宁来钱的路子也不见得吞吐,齐商的心才好歹放下了。看来萧盛虽说是个女儿身,但是做事却没个女子的扭捏,这点可是真好。
遂也笑着说道:“宁渊是宁可走苦路子也要办好差事的,何况走青楼楚馆的路子来发财,宁渊恐怕也还不会为之。”
萧盛“噗嗤”一笑,“我知道,辱了读书人的斯文嘛。君子远庖厨,更何况是烟花地?但是地方和中央又不一样,地方上要办事很多时候还是要仰仗周围的人的,他这样一网打尽全部得罪了,差事哪可能办得起来?就算是孤臣,真的身边一个亲信也没有了,这臣子路也走到尽头了。——何况他手底下的人他自己不也没有管好么?”
这说的是宁渊手下人收受贿赂的事情了。
齐商只好尴尬笑笑。
他最开始不也是这个德行?
萧盛抿了一口薄酒,也不再多言,又看着齐商翻出来别的卷轴开始一条一条的说。萧盛都是安安静静听完,然后慢条斯理的说自己的看法。
一直说到戌时末,才可算把比较重要的事情说完了。萧盛看了看齐商手边也只剩一两卷不是很重要的卷轴了,站起身来弹了弹衣袍,“走罢,也说到这会儿,便先吃个饭再说。”
齐商笑着应了一声,把东西有序的码在了一边。
萧盛在旁边静静立着,打量了他一眼,突然问道:“齐商,你羡慕不羡慕宁渊?”
齐商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歹宁渊真正做了点自己想做的事情,虽然也是荆棘满路的,但是能做到这一步,也算不容易。”
萧盛点了点头,笑道:“你和宁渊是一样的品性,也难怪惺惺相惜。”
顿了顿,方道:“走罢。”
齐商点了头。